第57章 神与神

    一声狂怒的嘶吼声在身后响起。

    “嗯……神选者?”红衣老者转过身去,后方的邪教徒纷纷矮下身子,让老者能够看到身后的情况。

    作为整个族群中唯一一个被拉鲁托菲尔选中并长出六臂的类人,它是这个族群众中的战力巅峰。死亡后会根据敌人变化形态的它,就算是面对人类的HM也毫不相让……

    然而那个趴伏在地的瘦长六臂此刻却在一片空地中快速奔跑,它的上身一半抬起,四只瘦长的手疯狂挥舞着攻击着空气,长大的嘴巴不时发出一声狂吼,那声音又惊又怒。

    就在红衣老人疑惑神选为何会疯狂时,大量银色的金属刺破皮肤从他的体内长出,愤怒的尖叫变成了痛苦的哀嚎。

    长满身体的尖刺像是刺猬一般长出体外,外涌的血肉涂抹在银刺上,六臂的动作渐渐僵硬起来。

    它又一次痛呼,银色的尖刺插破了那双红瞳冒了出来,随着尖刺破眼而出,它的挣扎也缓了下来。

    肉身急速恢复成长,然而体内的金属也在一同成长。重生之神的赐福让它无惧死亡,也让他在铁刺的伤害下无法死去,一直处于处于死与活的中间线不断颤抖。

    增长的金属从它的六手双脚破出,与地面连接在一起。

    一阵冷风吹来,红衣老人身子一颤。他惊怒地吼一声,环顾四周,声音带上一丝惊惧。

    “谁?是谁?!”

    脑海中回想起刚才那个打了他一拳的黑影,老者缓步朝后退去。

    “这么轻易就杀死了神选……是这些人请来外界的杀手吗……”自言自语的红衣老人挥舞手中拐杖。

    周围身材高壮的四臂类人结实地站在一起,提着钢盾挡在老者面前。它们中的几个刚刚围上来就被反器材狙击枪打死,倒地缓缓重生。

    远处的那些幸存者似乎反应过来了,开始架设反器材狙击枪对准红衣老人。

    前方推进的战局还在继续,方才后退的邪教徒再一次吼叫着重新冲了上去,顷刻间便将防线朝前推去。

    “告诉前面的神赐人员,让他们加快进度!侧翼和后方再给威胁!”低沉的老人挥舞着手,旁边的黑衣邪教徒领命离开包围。

    望着身后被重狙射杀的类人变做恶魔站起,老者的心中安稳了许多。

    四周的重生恶魔像一堵堵厚重墙壁将它围个水泄不通,让他分外心安。

    鬼魅的身影出现在老者的身后,他抬起左手。完全被黑马赛克覆盖的左手握着一根拳头长短的钢钉,模糊之间钢钉膨胀开来变成了半透明的形状。

    “哼哼…”沉闷的笑声响起,准备打出钢钉的边远立刻抽手后撤。刹那间,他看见眼前的老者突然回过头来,红色披风随风荡开,斗篷下是一张由无数肉块拥挤在一起的恐怖人脸。

    那个丑陋恶心到难以形容的人形念叨出了一阵非人的声音。

    拉鲁托菲尔……

    边远从未如此清晰地听过这么一句话,那声音好像一双邪恶的黑手插入灵魂,残暴地握住他的心脏。

    “边远!!”蒂凡妮急促的低吼丝毫没有让身边发呆的边远恢复。

    他就这么呆呆地矗立在风雨中,周围冲上来想了杀刺客的邪教徒在红衣老人的声音中朝后退去。

    脚下的阴影蠕动朝上蔓延,抓住了边远的身体。一瞬间,他的意识被拉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昏暗,周围的深灰色不断蠕动着吞吃他的身体,无数非人的声音在他耳旁颂唱着同一个让人发疯的名字。

    拉鲁托菲尔…拉鲁托菲尔……伟大的重生之神……

    黑暗之中,一只邪恶至极的眼瞳缓缓睁开了一道小缝,凝视着眼前如蚂蚁一样的边远。在那睁开的眼缝中,又有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眼睛排布着。

    缠身的黑暗蠕动起来,边远只看见一个庞大到让人绝望的影子动了一下。随后一只满布疮痍的眼睛睁开,难以言喻的邪恶顺着眼睛耳朵钻入他的脑壳,伴随那颂唱之声灌入脑海。

    拉鲁托菲尔……伏于黑暗的噩梦…遮天蔽日的阴影……

    附着在身上的漆黑飞速退去,露出了踏入疯狂边缘的边远。随着理智迅速蒸发,他面色惨白死咬牙关,双手抱住胸口,十指指甲深深插入大臂中。

    血液从布满血丝的眼瞳中流出,相互交错的牙关发出诡异的磨合声。

    “边远!边远你醒醒!!”大叫的蒂凡妮不断踢打撕咬着边远,但逐渐崩溃的青年非但没有醒悟,反而露出了癫狂的笑容。

    转过头来的红衣老人发出一阵闷沉的笑声,“就是你吗?还真是不错的杀手啊。”

    老人从红袍下取出一把半锈蚀的匕首,刀刃对准着自己身体插了一刀,随后拔出那满是血液与锈斑的匕首朝着眼前的青年走去。

    “来…为投向重生之神的怀抱而欢呼雀跃!”

    对着边远挥砍而下的匕首停在半空,老者露出愕然的表情。

    眼前的光学迷彩渐渐退去,低头的边远攥住老者手腕的右手。

    在他右手食指上,一条半趴在花朵上的银蛇完全缠绕在他手指上,银色的毒牙深深刺入血肉,如水银一般的毒液流入他的体内,驱散着那些侵蚀脑海的魔音与疯狂。

    “哈…哈……”大口喘息的边远瞄了眼手指上的银蛇,惊魂未定。

    雨璃…这次是我欠你的。

    “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摆脱真神的怀抱!”尖叫的红衣老人想要后退,眼前的青年却一把拽住了他的身体。

    “是啊…”布满血丝的眼睛眯了起来,边远手中的钢钉模糊着膨胀了一倍。“我也正好奇呢!”

    当周围的类人被惨叫吸引再次看向中央时,模糊的钢钉已经插入了老人的胸膛。

    “啊啊!呃!!”

    白色的马赛克一闪而过,左拳重重落在钉子的末端,将钉子整个打入老者的身体。插入身体的钢钉开始快速增长,将眼前的老者彻底贯穿。

    周围的冲上来的类人邪教徒嘶吼着落下重拳。

    黑色蔓延半个身体,后撤的边远化作黑影,在眨眼间便穿过人流,消失在类人群体之中。

    “啊!啊!!呃啊!!!”膨胀的红衣被银色尖刺贯穿,老者发出恐怖的哀嚎。

    一手捂着脸的边远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战场。

    “边远!你没事?”急促的声音传来,摆手的边远看了眼蒂凡妮又低下头。

    “没事…就是感觉大脑被人用手像拧毛巾一样攥了一下。”扶着墙壁的边远面色铁青。刚才那几秒钟他好像经历了数小时之久。

    尤其是被那戒指咬了之后,那拧自己大脑的感觉……

    “哈…哈哈,那也比疯了要好……”拍拍胸口,蒂凡妮忍不住松了口气。

    后撤的边远沿着街道回到了那栋小楼,听见声音的飘飘跑到废楼的楼梯口。楼梯下边远的模样下了他一条,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模样甚是骇人。

    “边远先生!你这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被‘蛇咬了’,休息一会儿就行了。你继续帮我观察…别让人进来了。”喘息的边远扶着墙,跌跌撞撞地朝角落坐去。

    “蛇咬了?那得赶紧把毒挤出来啊!”飘飘慌张上来想帮忙,被边远推开。

    “笨蛋…这只是打个比喻。你安静一点,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了。”

    似懂非懂的飘飘,三步一回头地回到了刚才的位置继续警戒观察,边远坐在墙角不时搓搓脸。

    步入疯狂的感觉并不好,但被强行从疯狂中拽出来的感觉也没好到哪儿去,体验极差。

    看了眼食指上恢复原样的蛇花戒指,边远心有余悸。

    “到底发生什么了?边远你一下子呆住了,是看见什么幻象了么?”

    “差不多…只是更加恐怖一点。”

    喃喃的边远捂着额头回想起刚才那几秒钟的经历……

    在那个旧神的黑影对自己伸出手来时,他感觉到一双手捧住了他的大脑用力一拧,那感觉一下子就让他彻底傻了,似乎也是那一拧,把进入脑海的邪恶声音也拧出去了。

    随后,他看见了一个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空间。相较于面对邪神的黑暗,这里要亮堂很多。

    脚下的地面是由黑与白色的方砖铺砌而成,抬头朝上看,头顶是一片浩渺星空。而在前方,一座座高耸入云的长方形书架矗立在大地上直插星空,书架上堆砌如海的书本多到让人绝望。

    书架与书架的前后左右约莫有50米的距离,这些就像是放大版本的书架横长无比宽阔,纵宽却只有的书架一般狭窄。诡异的是,这样简单的结构却稳如磐石地矗立在这片空间中,既没有因为过高而被压塌,又在周围有风的环境下纹丝不动。

    就在边远因为阵痛难受时,一个粉发粉瞳的少女从上方飘下,光脚的她穿着一件白色睡裙,周围飘着几本书,那些书有的是由大号树叶写成的,有的是由石板雕刻的,更有的是由蓝色光芒投影而出的书本。

    疼痛的边远只是匆匆扫过她,却在她的脸颊上找到了一串他所认识的英文与数字。

    Alice。

    在那像是电脑打出来的制式文字体“爱丽丝”上方,是一串好似编号般的阿拉伯数字。

    00006。

    只持续约莫5秒的幻象戛然而止在那个那个少女看向他。

    恍惚之间,边远好像看见那个粉发少女身上长出了无数只眼睛。

    不知为什么,边远盯着她,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名字。

    “洛基?”边远轻声询问,那个少女却没有回应,她只是微微一笑,边远的视野便回到了现实。

    摇摇头,从前不久的记忆中回到现实,边远正要放松身体好好休息一下,一声怪叫却突然自远处传来。

    “边…边远先生!”飘飘慌张的声音前方传来,睁开眼的边远深吸一口气扶墙站起来。

    他慢慢朝前走步,放松身体把疲惫一点点祛除。

    远处的类人前线还在对幸存者防线发动冲锋,而在类人群体的后方,一个大型的肉包鼓了起来,周围的类人不断朝着肉包贴去,让自己的身体被那肉包吞噬。

    肉包持续变大,银色的铁树也从肉包的体内不断胀开破体而出,但速度却无法跟上肉球膨胀的速度。在那肉包的最顶端,一个人影从肉包中脱离摔在了地上,躲开了下方贯穿而上的银刺。

    “它居然能逃掉……”并没有露出特别意外的表情,边远伸手握在了旁边裸露的锈蚀金属上,金属融化着变成了两根铁棍。

    “边远先生,我也一起去!”飘飘看着想要离开的边远凑了上来。

    “不,你不适合。”深吸一口气,边远拾起一片残破的镜子碎片。

    镜中自己皮肤的外侧似乎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一般,已经模糊了他的长相。

    今天的bug能力已经用过量了…下一杀必须快速迅捷!若是拖延过久,他就不得不撤退了。

    bug能力用的过多,他可是会被这世界抹去的。

    看着旁边有些不甘心的飘飘,边远指着身上的光学迷彩装置说道:“这东西只有一套,所以你一会儿就在外面一圈活动监视就行了。如果硬要说什么任务的话,那就是保护好这个头骨。”

    “了解!”得到命令的飘飘颇为开心,她打量着手中被包裹的头骨,又想到了什么。

    “边远先生,这个头骨很重要吗?”

    “嗯,很重要。”搓脸的边远声音柔和,“因为我的……雇主很想得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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