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慕白心口一窒,那双眼睛笑的时候神采奕奕,看人的时候情愫万千,低垂的时候含羞带怯,哭的时候也温婉动人。可偏偏关慕白最怕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落寞,他心疼她的失落,可也无可奈何。
因为她的落寞从不与他诉说。
“微雨……”
听到关慕白的声音,从思绪里回神。
“啊!师尊,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久,就刚刚,你方才在想什么?”
“啊!想师尊啊……”我皮皮的笑道。
“不害臊。”
“我什么样子师尊没见过,该害臊的是师尊……”
“……”
好,论口舌之争,关慕白就没赢过。
“师尊,你今天忙什么了?”
“两位师兄回来了,商议了一下洪灾过后事宜……”
“嗯,”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手一下一下的挡在眼前,透过指缝丈量星辰间的距离。
“微雨……我有事想同你讲。”
“嗯,师尊请说……”
“我想娶你。”
“啥?”我放下手扭头看向身边的关慕白,月华下如嫡仙一般英俊的笑颜。
“按照仙门百家的六礼规矩,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大婚在苍梧酒仙宫……”
“停,停,停,”我皱眉打断关慕白的话,“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关慕白轻声道:“自然是要举行仪式的,怎么了?”
我可不想结婚!
“我不能嫁给师尊。”我犹豫的说道。
“为何?”关慕白突然想起凌微雨曾酒醉嘤咛的那个名字,顿时心里一阵酸涩,她昨晚明明刚说过,爱我的!
我想了一下,道:“因为师尊心里有别人,我不能夺人所好。”
“别人?”这几百年来,我何时有过别人。
“那晚西都城中元夜,师尊告诉我,你喜欢一名女子。既然师尊曾心有所属,我自然不会让师尊为难。”
“那你呢,不愿意嫁给我,可是为了……为了白帅。”关慕白终于问出了口。
我楞了一下,看了师尊一眼,确定他眼中只有痛楚失落没有探究,便暗暗松了口气。
“师尊,这是怎么说的?我听的糊涂……”人生有时候要难得糊涂!
“中元夜那晚你喝醉了,口中唤……白帅。”
我笑逐颜开道:“那师尊可听清楚了,确定我梦里说的不是……关慕……白帅。”
“你……”关慕白脸红垂眸看向仰躺在瓦顶的我,此刻我却笑得一脸得意。
“怎么,被唤师尊惯了,梦里也不许我叫你的名字?当真这么霸道!”
“可以。”
“?”
“可以唤我的名字。”
“嗯,”我了然的点头,笑道:“那就,师尊,等下次叫给你听。”
关慕白:“……”
“没有什么小帅小黑,也没有任何人,只有师尊,我也只喜欢师尊一人。”
“同是。”
“?”
“没有什么别的女人,确实心有所属,唯眼前一人,不问归期,见你所见,爱你所爱,风止于秋,我止于你……凌微雨。”
感动!原来师尊说起情话来也这么肉麻,这么感动!
“师尊,我冷……”话题转移的有些生硬,我实在不知怎么回答,情话向来我说的满不在乎无所谓,可是听一本正经的人说出来,心……虚。
“夜里风凉,你不该上屋顶。”边说关慕白边将外衣脱下盖在我身上。
我朝关慕白伸直手臂,仰头撒娇道:“要师尊抱。”
关慕白嘴角微笑,身体前倾,手上用力将我打横抱起,飞身跃下屋顶,将我轻轻放在地上,扶我站好。
我却好像浑身没有骨头似的贴在他身上,嘟囔着:“师尊,还没抱够呢。”
“别闹,”关慕白道:“今晚我带了弟子们的课业回来批阅。”
“啊!这么辛苦啊!师尊,你用过晚饭没有?”
关慕白道:“别打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何不愿意?”
啊!我眼一翻,怎么回事啊,我都以为已经绕过去了。
“我想等……啊!……大师伯,二师伯都不喜欢我,他们不会同意的。”
“无妨,他们从来做不了我的主。”
我当然是知道师尊厉害啦!听说当初为了留下我,都拔剑和两人打了起来,将东峰的宫殿毁了好多呢。
“可是,他们是师尊的师兄们,是师尊最亲近的人,我不能让师尊为难。”
“你才是,我最亲近的人。”
心如擂鼓,我虚虚的笑着,道:“那等师尊的毒解了,情蛊冰蓝毒解了再说婚娶可好?”
关慕白稍顿,觉得凌微雨说的也有些道理,虽然这毒不会致命,但难保不会在身体里留下什么后遗症。
“也好。”
“那师尊,我们一起去青丘,找那蓝狐王要回情蛊的解药?”
“这……”
“怎么?”
“路途遥远,等为师忙过这一阵,一人去即刻。”
“不行,必须带着我,万一师尊在路上发作,我好就近照顾。”
“……”
此照顾非彼照顾,关慕白面上一热。
“师尊,这件事没得商量,我必须和师尊一起去,你别想丢下我。”
“……好!”
关慕白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沓厚厚的银票递给我,我条件反射的接住,茫然问道:“给我的?”
关慕白道:“这是四千金,你且先将萧复洛的还于他,剩下的留作……家用。”
我点点头,关于那三千金,好像确实做得有些不妥。
“嗯,我知道了,师尊,找机会我会还给他,不会让师尊操心的。”
“我回房批阅课业,你回去睡。”
“呃……”我不能再聊会儿吗?不过看天色确实不早,还是不要打扰师尊了。
“好,我回房间了。师尊你的房间在那边。”我手指了指东边的那间主卧。
关慕白浅浅的笑了,好看的点点星眸缀上蜜意,不经意间温柔开来。
房间确实和酒仙宫卧房大致相同,不会让关慕白觉得生疏,书案的高度和软垫都恰到好处,联想起西都城里的那个宅院也是如同一辙的设计,可见主人对他格外上心。
香炉里飘着桂枝檀香缈缈,一盏青灯,一摞书卷,茶香缕缕,关慕白手执狼毫在纸上不住圈圈点点,此时,夜已深,万物寂寥!
我趴在房间的地上摆弄着一堆朱砂和瓶瓶罐罐,画的图纸改了擦,擦了在化,始终摸不到门路。一地的半成品,精巧繁复的符文。
估摸着师尊应该睡下了,我胡乱收拾了一下满地狼藉,思索一下,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没办法,昨晚看见师尊肩后的昏睡穴针眼密布,青紫一片,就知道师尊一定是忍得太辛苦才被冥夜君刺昏睡穴暂时解脱。但几天几夜,情蛊冰蓝毒就将师尊折磨的……痛不欲生!昏睡穴不能频繁刺入,会导致血脉高压焦虑失眠。
怕他万一夜间蛊毒再发作,依照师尊的那个性格他肯定又要独自忍受。算了,这段时间我就陪他一起。等我们去了北黎国境外青丘,找到蓝狐王拿回解药。就好了!
师尊睡觉从没有锁门的习惯,在外夜猎客栈住着亦是。大约这是修仙之人的通病,仗着自己修为深厚,五识敏锐。不过,这也给了我这样的人机会,呵呵,不用撬锁了。
轻手轻脚推开门,复关上。摸黑收敛足音慢慢靠近内室床榻。
突然,劲风袭来,手腕一紧,瞬间被拉着禁锢在一个温热的怀抱。
早知道瞒不过师尊的。
“大半夜不睡觉来为师房间干什么?”关慕白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稍稍心定,大言不惭的信口胡诌:“房间里有动静,我睡不着。”
“什么动静?我去看看……”
我忙拦住关慕白,道:“别去看,我研究的两个符篆正在打架,少儿不宜……”
“……”
“师尊,我想睡你床,昂!……”
“不可。”
“为什么?”
“我们,还没有正式拜堂。”
“那有什么?一个仪式而已,况且……我们不是都已经有事实了吗?师尊,你可不能不认账啊!……”
“没有,也不会。”
“那就是啦!师尊大丈夫一诺无悔,我先去睡啦!”边说边飞速的奔到床上,鞋子都没脱就钻进被子里,尚留关慕白余温的床榻间顿时令秋寒凉意减退不少。
关慕白无奈的看着得寸进尺的凌微雨道:“你果真睡这?”
我一脸得逞的道:“当然。”
“那就别走了。”
关慕白心道:哎,算了算了,权当多一个人睡觉。
但是,关慕白却忘了,狐狸未成精,那是骚的轻!不过,要是他早有凌微雨这脑子,还用单相恋这么多年。
开始,凌微雨还规规矩矩的躺着,和关慕白聊些刚离开苍梧云山时的所见所闻,聊了她这几个月在西镜国的夜猎趣事。
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凌微雨就不说话了,撑着手臂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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