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9章 卷三48 哑巴吃黄连

    人家老话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现在是理解到什么叫有苦说不出了，悲伤无法告诉别人了，因为别人根本不知道你在悲伤。

    以前可以叹气，现在还能干嘛呢？只能苦闷着啊。

    我说不出来。

    大小姐坐在了旁边，我用手势问道：不能、时间、倒退？

    她摇摇头：『早就试过了，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但是，那个人，你称为皇帝的家伙说了。你不是肉体上的变化和损伤，时间怎么倒退都没用。』

    我用手势问道：什么、意思？

    她说：『你的血，天生就已经存在了……（叹气）它现在，只是苏醒了过来，就算我倒流时间，也已经无法使它沉睡。』

    我继续用手势发问道：你的、意思、我的血、有神力？你的、本领、不能、让神力、沉睡。

    『大概是这样……』

    她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说些什么，起身回屋子里去了……

    如果人死了，是否还比此残酷呢？

    活人的痛苦，总有一个地方发泄。

    死人的痛苦，就得憋着到黄泉了……

    此时……

    草原上的羊仂部落。

    最近，东羊仂部落，也就是原先离开羊仂部落的那帮人。

    这些人因为二公爵没有施压，开始上蹦下窜了起来。

    短短半个月，他们竟劫掠了西羊仂部落的草场五次！

    龙十三很是暴怒，数次都对将士们说，倘若君上在这儿，东羊仂定然不堪一击，屁都不是！

    露易丝握着路灯，不咸不淡的说：『二营长那家伙，迟早会醒的。但是在那之前，你这么没出息，他要是在这儿看到估计又要“训练”你了。我们怎么能总是依赖他呢?』

    『露易丝大人……』

    龙十三一脸无奈，摊手道:『谁人不知道，草原诸国怕的是一怒而诸国惧的君上，又不是怕我龙十三这个无名小卒。』

    露易丝冷哼一声:『你就是这样没自信，他要是在你现在的位置上，未必要说丧气话。』

    『我……』

    『你还在啰嗦!烦不烦啊？大男人，居然像个女人一样前怕狼后怕虎！你连牛都不如了呢！』

    牛彩彩两手插着腰发了通火，又猛撞龙十三一下，气呼呼的说道:『露易丝姐姐不是说了吗!?问题要靠自己解决。你这个饭桶笨蛋。我要是哥哥，看见你因为这点小困难就退缩的样子，我也会发怒呢。』

    『可是……』

    『别再可是啦，就算装出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以后你也别在这儿冲我们示弱了。因为，我们可是帮不到的你的呢，比起那些，难道你想让哥哥醒来以后发现事情变得一团糟了吗？』

    『是!彩彩大人!很抱歉，卑职给君上丢人了!为了不辜负你们的期待，卑职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龙十三对于牛彩彩还是心服口服的，毕竟这是曾经打败过自己的“牛人”。想到这儿，他立刻鞠躬出去了。

    这家伙倒是急匆匆的，心里急着要办事，结果走路也不看路。

    他刚来到外边，穹琼正端着一锅早粥往里面去，一看见他，吓得往后连躲几步。

    『你会不会走路啊？』

    『哦，抱歉，穹琼大人……我……我有急事。』

    『喔……』

    穹琼和明美若月，惊疑的看着他上马飞奔出去……

    当天早上，公爵的寝帐……

    『呃~呃呃呃！』

    梅莉儿正掐着二舞空的脸，后者慌乱的挣扎着。

    『你干什么呀，半路上杀出来的邪恶疯狂小屁孩。』

    『小屁孩！！！？？？』

    梅莉震怒，狠狠的推了舞空一把，说：『我都是大人了呢！轮得到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叫我小屁孩？我我我要是小屁孩，你就是小不点！不对，你就是个婴儿！不，你连婴儿都不如。』

    『可恶！』

    舞空揪住她的肩膀大喝道：『你们这些女人都太坏了，明明跟哥哥在一起也好……说喜欢他也好……都是我先……你们这些人太碍事了！没有你们，我和哥哥早就过上永不分离的幸福生活了。』

    『什么啊？这么自私，你是他妹妹又不是他女人，还是端正一下态度。省的别人说闲话，你以为让别人听见他跟你这个妹妹关系过于亲密是好事情吗？哇，要是这样那就出大事情了诶，你的哥哥在别人眼里会变成变态的呢。』

    『哼，变成变态又怎么样？我喜欢哥哥，就算他是变态都一样！！！哇呀呀呀呀！』

    二舞空一顿乱打，着实令身材不占优势的梅莉儿内心叫苦。

    『好啊好啊，打打。』

    菲莉克笑眯眯的在身后看着，摇晃着手里的药瓶：『本来想再给二营长试试人家配置的清醒药水的说，他要是喝了能恢复神智，咯咯（笑声）不过可能会有副作用的说……』

    『放下你手里的东西！』

    舞空和梅莉儿一块扑了上去，菲莉克似有所料，往后一躲。

    『哇！』

    两女孩在她面前一块来了个平地摔，当场扑街。

    『该吃早饭了，刚才露易丝叫我喊你们……』露露耶突然面无表情，一身酒气的走进来，而她似乎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寝帐。拎着酒瓶往床上一倒，就昏昏沉沉的睡死了。

    『给我下来！！！』

    梅莉儿和二舞空硬是合力把她给拽下来了……

    当天早上，议帐里闹得不可开交。

    『你们不要再吵啦，粥都快凉了。』明美若月无奈的喊了一声，但基本没什么人听。

    反倒是穹琼，因为“训斥”其他女孩太狠，反而被一帮女孩给按住了。

    『啊！好幸福，很快乐，这就是穹琼想要的凌（ling）辱……原来如此，因为我在女孩们之中身份最卑微。于是经常受到不公正的霸凌了吗？嗯……要是主人也在就好了，他一定会给我最快乐最痛苦的惩罚……』被舞空和梅莉儿控制住两手，穹琼当着其他女孩的面一脸陶醉，如是说道。

    『嗯？酒没有了……』露露耶仿佛失去生机，扔掉酒瓶，瘫坐在椅上。

    露易丝苦笑说：『师姐，别喝啦，你吃点粥嘛。』

    『唔……睡觉去了。』露露耶再起身往外走去。

    『哎。』

    露易丝不由得摇头叹息：『二营长不在，事情还真是乱的一团糟了……我真是低估了这件事情，这些女人平时因为他在，偶尔有些隔阂也不至于当面闹的厉害。可现在……真是都拉不住了。』

    她开始庆幸牛彩彩和兔玲珑，还有蓝空晴空四人至少没有跟着一起闹事了，也开始第一次觉得还是“傻瓜”好对付。

    而妾薇薇和马素苏也是这样看待的，妾薇薇有些担忧的说：『要是大家能像彩彩妹妹和玲珑妹妹那样亲密无间就好了，而像现在这样个个都谋划着等夫君醒来以后第一个争宠，这场面也太可怕了。』

    『嗯。』

    马素苏点了点头，心中有些迷茫。

    『你说以后蓝空和晴空……会和她们相处的好吗？我觉得……她们……倒不如说夫君身边的女孩是不是多了点……』

    她们在聊着，可这儿的喧闹似乎一发不可收拾，此刻，罗妮和姬玛还有女王三人正愣在一旁。

    『她们也太能吵了？』

    姬玛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情形，因为争斗的对象，并非是王宫里的贵族宗室，反而都换成了一个个娇艳如花的女孩，而且她们吵嘴的原因也不是家国大事乃至于政见不合。居然只是为了一个男人！？

    『是啊……不能理解。』

    罗妮倒了杯茶，递给女王道：『请喝茶。』

    而如此场景，倒是令雪莉嫣然。

    因为像这样近乎打闹的讨论，在宫廷里着实难见。王国里派系林立，一些小问题往往都可以让朝廷的贵族们针尖对麦芒。

    倒不如说，他们恨不得斗死对方才好，只要抓住小辫子就是一通收拾，往往是绝不思考后果。而这种内斗换来的就是政权的不权威，今天这家流血，明天那家被抄家。

    似乎又想到很远去了……有他在，兴许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雪莉想到这儿，突然又很想静一静，起身说道：『我们出去。』

    『是，陛下。』

    雪莉苦笑道：『不要再叫我陛下了，现在我只是个普通人了？』

    姬玛摇摇头：『这怎么行？我们大家都知道，陛下您的威严依然存在，假如你这会站出来反抗维金那个暴徒，一定会有很多国民支持你的。』

    『可是……能否成功呢？』

    来到帐外，雪莉有些迷茫。

    『做不成的事情，要是就这样草率下决定。为此需要负责任的可就不止我一个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罗妮鞠躬道：『总之，我们誓死追随陛下，只要是您的决定，我们都会赞成。』

    『哎……』

    雪莉幽幽的叹了口气，继续说：『光赞成有什么用啊……还不如拿出些实际办法才好呢。』

    她感到焦头烂额，换句话说，只要恩人一天不醒，自己果然都还没有勇气下这个决定呢。

    站出去反抗维金吗……没有他在，自己心里空荡荡的，仿佛做事情都没个把握了呢。

    她不禁对身后的两人问道：『罗妮，姬玛，你们觉得我如今是不是顾虑太多，还是说……我的眼光比起过去已经有所不及了……以前敢做的事情，现在却不敢做……以前能看明白的情势……现在却看不明白了……』

    『怎么可能？』

    两人同声说：『陛下，请您一定要打起精神啊！』

    『谢谢你们了。』

    一个时辰以后……

    龙十三和叶昆·马修在部落外开垦了一片耕地。而先前从王国里跟随弗恩他们一块来的乡民门，已经开始播种，并种上了耐旱的农作物。

    虽然眼下已经快要立秋了，但是，这些作物也很耐旱，即便是寒冬都可以播种。

    『哎，我现在工作压力还挺大的。』

    龙十三和叶昆·马修一块坐在石头上，前者又感叹道：『果然人人都有难敌的苦啊，我先前觉得，君上能混到这个位置……哪怕他本身的勇气确实非常过人……我龙某佩服他。（抱拳）但是……其实打从心底来说……我……总是觉得……君上……君上他的成长之路……或许也包含那么一小点的运气了……』

    叶昆笑了笑，将手里的剑擦拭至寒芒闪烁。

    『那你现在呢，你现在怎么觉得？』

    龙十三摇摇头：『难，太难了。这不是光靠运气和勇气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君上头顶着一片天，下面就是这泱泱生灵，他必须保护每一个人。让所有人安居乐业，否则他就不是合格的高位者。难啊……我甚至感觉，君上在和人性作对，他在和人性里的贪婪为敌。但谁都知道，是个人就会有贪心，不管再小也好。』

    『即便是君上？』叶昆马修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我不知道。』

    出乎意料，龙十三摇摇头。

    『君上如果真的有贪心，我觉得，他贪图的是让这天下每个人都过上一天好日子，而且有了一天他还要贪一天，为了这种贪念，他舍生忘死。』

    『那么，贪念的力量真强……竟能使人疯狂，不顾现实的和一切事情作对？』

    『你不懂。』

    龙十三第三次摇了摇头。

    『世人只看到眼前的格局，自以为自己全知全通，但殊不知，当代的思维和见识，放在后世只是很可笑，连儿童都能明白的东西。不冲破历史的局限性，任何改革和进步都无从谈起，我们的改革，要超越未来。而不是向着过去而开倒车，我们不会返回所谓禅让制。我们也不会返回那些腐败，让君王享乐而使黎民受罪的制法。然而进步的同时，我们一定要深知人性，而这个深知人性的人就是君上。比起普通人，他永远知道危害人民，为自己图谋的那些阴谋份子在哪儿。他永远知道，有些人在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但做出来的事情只有伤天害理，只是在伤害这个社会。有些人打着善良的旗号，为自己和身边的人谋求不法利益，他们的暴乱令一代代统治者苦恼。有些人即便看到他们的罪恶，也把这归根于人性。』

    叶昆·马修：『你的意思是……』

    龙十三：『君上不要这样的善良，他情愿化身极恶，推动历史的齿轮滚滚向前，因为这样才能拯救更多的人，这样才能保护更多的人不再受到永无止境的伤害。』

    叶昆·马修：『君上……会成为历史罪人吗？』

    龙十三：『昂……一定会……他……或许会成为人们口中的暴君……』

    叶昆：『咱们要因为这样而镇压那些指责他的人吗？』

    龙十三摇摇头：『不必，也不需要，君上的远见，不会允许他自己把这些蝼蚁的一家之言放在心上。也不允许自己摆低觉悟，和这些人一般见识，君上是往前进的人，比起这些只知道原地踏步的家伙，他不稀罕看也不会回头去看。当自己的作为被后世肯定，那时那些说他的人大概也都不在了……换句话说，你现在可以得意，但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才是赢家。等到你不能再叫嚣正義，则他和他的后人都有的是时间跟你叫嚣正義。』

    叶昆翻了个白眼：『你……』

    龙十三感叹道：『可能，一路跟他走过来，兴许我是佩服这人已经佩服的过头了……』

    『为什么？』

    『君上所至之处，杀风自起。当打仗的时候，这股风永远能冲在士兵的前面，这股风是向对手迎面而来的杀气，也是天下人的杀气。面对这样可怕的对手，你能杀他们成千上万人，但是你永远杀不掉他们身上的杀气。这股杀气即便他们所有人都战死了都还会存在的，它已经深入将士们的灵魂之中了。』

    『风！风！风！』

    远处，操练的士兵们呼喊着震天的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