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荀谌一脸严肃,似乎还在思虑钟锦初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也不知是否有将小姑娘后来的问话听进去,总归是紧抿着唇没有回话。
钟锦媛便笑着替钟荀谌回了话:“今夜凌叔摆了接风宴,现下也快开席了。哥哥料到你回随风院时定会经过此处,我们便特意在此候着你呢。”
这一日跑东跑西的,钟锦初累得够呛,去浮云阁之前发生的事恍如昨日,已然记不太真切,听轻云这么一说,才想起早间墨羽曾来过,当时他也说了接风宴的事。
接风宴好啊,接风宴妙啊,这接风宴一开,钟荀谌定然忙着应付诸位长辈,哪还有心思再计较她今日是不是又乱跑了。
小姑娘甜甜一笑,很是可人的模样:“既是如此,我们快些去吧,莫让长辈们等急了。”
“说得不错,此时已然有些晚了,不可再耽搁!”钟荀谌终于也回过神,轻拍了拍钟锦初挽在自己臂上的手,待钟锦初将手松了之后,他走在前面,钟锦初与钟锦媛跟随在他身后,轻云走在最后,一行四人朝着摆下接风宴的露华轩去了。
路上正遇前来迎接他们的墨羽,彼时墨羽头上戴着一顶布帽,乌发俱收了进去,只露出一张白净稚嫩的脸,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咬下一颗含进嘴里,小脸霎时鼓鼓囊囊的,他远远地瞧见钟锦初四人来了,急忙咀嚼着口中食物,两腮一动一动的,直让钟锦初起了逗弄的心思。
“墨羽弟弟,你这哪来的糖葫芦啊?”钟锦初蹲下身子,与墨羽的视线平齐,纤纤玉手指了指墨羽手中那串糖葫芦,特意摆出一副很是眼馋的模样。
墨羽急忙将糖葫芦藏到背后,又匆匆咬了几口口中那颗,咽了下去,这才嘟嘟囔囔地回了话:“这是景尘师兄赔给我的,不能给你。”
钟锦初瞧着墨羽这护食的模样直发笑,杏眸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又问:“景尘师兄是谁?他为何要赔你糖葫芦?”
墨羽瞪着钟锦初,觉得这人早间坑了他一把,让他这短胳膊短腿的在那石桌上好一阵忙活,此时又因他手中的糖葫芦便问东问西的,定是要来抢的。
只可怜人小眼神也无甚威胁力,反倒让钟锦初更乐呵了。
“墨羽弟弟,我只是好奇,你满足了我的好奇心,我便不抢你的糖葫芦了。”
这边钟锦初逗弄墨羽正开心,不远处的钟荀谌倒是扶了扶额。
他现在觉着脸上阵阵发臊,一点也不想承认这个小姑娘是他的妹妹。
墨羽思索片刻,而后点了点头,同时将身后的糖葫芦抓得更紧了些,这才正色答道:“景尘师兄是陆师叔座下二弟子。陆师叔你知道吧?就是我们宇玄宗的陆方贤长老,平日里都住那天水峰上的。”
墨羽伸出一只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座山峰,正是那天水峰。
原本钟锦初便只是想逗弄墨羽一番,对于墨羽的景尘师兄是何许人也并不在意,此时也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并无其他反应。
然墨羽开了这个口便停不下来了,瘪着嘴很是委屈的模样,又继续叙述着:“今日早些时候景尘师兄练那控火之术,竟将我的头发烧了,于是赔了我一串糖葫芦。”
“烧了头发?”钟锦媛闻言震惊。
钟锦初自是也很惊诧的,那叫什么景尘的不是陆方贤座下二弟子吗,竟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一转头时,却见钟锦媛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那眼神仿佛在说:竟还有人会与你犯同样的错误?
钟锦初见状便也咧开嘴,露出瓷白的一排牙,意味不明地冲自家姐姐笑了笑,笑不露齿这种话在她钟锦初的心中是向来不存在的,怎么舒心怎么来便是了。
钟锦媛瞧见钟锦初这略带几分滑稽的模样,一时觉着有趣,未能忍住笑意,急忙以帕子掩了唇,只发出“咯咯咯”的几声轻笑,心下却是对这顽皮的妹妹无可奈何的。
而钟锦初已然转回了身,对于墨羽所说的事情,斟酌了片刻,试探性地开了口:“会不会是,他与你闹着玩?”
墨羽却斩钉截铁地回应:“不会的,景尘师兄向来严谨,不是会开玩笑之人。”
“这样啊……”既是如此,钟锦初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宇玄宗的陆方贤长老在修仙界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钟锦初在千岚门时便听闻他气质超凡脱俗又孤冷出尘,修为深厚,与门主凌哲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他座下亲传弟子只有两个,大弟子于百年前收下,而二弟子入门应还不到三十年。
钟锦初一直认为,这两弟子定是有何过人之处才会被陆方贤收下,而如今听墨羽这么一说,钟锦初倒开始怀疑莫不是这两弟子过人的差?
毕竟这大佬的心思谁也猜不透,专挑资质不好的弟子培养,以便证明自己的实力,这种事也并非毫无可能的。
不过,在此等大佬座下修炼近三十年,还能连区区控火之术都做不好,这资质可不是一般的差啊。
虽说心中百转千回,其实也不过是一刹那的事。
钟锦初此时看着墨羽头上的布帽,心想,这帽子里藏的莫不是个光秃秃的脑袋?
墨羽看着钟锦初略带同情的眼神,只觉心中发怵,急忙开口:“接风宴只等各位到场了,我来领各位前去露华轩。”
钟锦初一看墨羽这反应,便觉得自己心中所想不错,小家伙定是羞怯了,那便不好拆穿他。
钟锦初一边点了点头,一边在心中感叹自己真是大发善心。
众人便随着墨羽去了露华轩。不知多久后,墨羽竟是将众人领去了一处悬崖。
“墨羽弟弟,这是何意啊?”钟锦媛笑问。
“如今可是迷路了?”轻云也一脸迷惑。
墨羽闻言,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指向前方:“你们仔细瞧瞧。”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周围还有七个悬崖,与他们脚下悬崖一同,恰好围成一圈。
“这景致倒是挺别致的。”钟荀谌一边赞叹出声,一边向前走了几步,看清了悬崖下面的景色后,转头又问墨羽,“这下面的,莫非便是露华轩?”
“露华轩在悬崖下?”轻云疑惑,也靠近悬崖,站在悬崖边向下望去。
只见悬崖下凹陷着一块大致呈圆形的池塘,一座气宇轩昂的阁楼浮在水中央,站在悬崖上能看见阁楼中人影绰约。
墨羽“嘿嘿”一笑,并不作答,只是带着几分欣喜道:“各位在此等等,是时候了。”
话音刚落,只见阁楼中走出八名宇玄宗弟子,正对着八个悬崖的方向施了法,衣袂翻飞间,池塘中的水随着“哗”的一声巨响冲向了各个悬崖,形成八道水幕,水触及悬崖顶端,自然而然又垂落下去,正是八道水帘,水帘落下,又在峭壁上形成了数条河流,最终河流再次汇入那片池塘,如同一朵盛大的“水花”,令人叹为观止。
“如此景致,可是美极?”墨羽瞧着众人惊叹的模样,微仰着脑袋,很是满意,“露华轩平日里空置着,有贵客来时才会在此摆宴,此等美景也只有在摆宴时才会有。”
“果真美极,果真……”钟锦媛讷讷。
果真奢侈极了,作风与千岚门大相径庭。千岚门日子过得向来简朴,莫说是为了所谓的美景让八名弟子施法,便是在那池塘之上建造阁楼,也要耗费颇多,撇去这些不谈,仅那华美的阁楼,便是不可能在千岚门寻到的。
如此想着,钟锦媛便贪婪地多看了几眼这恢弘的景致。
“我们快些进去吧,莫让长辈们等急了。”钟锦初倒是淡然许多,如此景致第一眼时还觉着震撼,看多了却也不过如此。
墨羽率先踏上了挂在他们这座悬崖边的水幕,朝着露华轩走去,如履平地,众人便也跟随着。
钟锦初走在水幕之上,俯视峭壁上的河流,汩汩前行的流水仿佛能洗净世间污秽。
待他们到了露华轩时,果然见这里已满是人。
凌哲位于东向,坐于高台之上的一张案台旁。北向还有两个案台是空着的,想来便是留给他们的位子了。
四人行过礼走上前,钟荀谌在两张案台中靠近凌哲的那张旁坐下,轻云立于钟荀谌身后服侍,钟锦初姐妹便落座在另一张案台旁。
方落座,钟锦初的一双眸子便四处乱转,观察着宴席中的众人。
南向一排案台都已坐满了人,最靠近凌哲的位置坐着一位白衣白发的男子,虽是白发,看他面貌却很是年轻,双目狭长有神,抬眸时仿佛有冷光从中倾泻而出,眼神可谓凌厉。
钟锦初猜想,能坐于此位的定然是方才提到的陆方贤长老了,果真是超凡脱俗,瞧着就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不出所料,凌哲依次介绍席中各人。
那人确是陆方贤。
钟荀谌领着一双妹妹站起身来,向陆方贤行了礼,相互又说了几句客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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