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665.沐元溪,比她想象的还要狠绝

    山下松林小院,窗下榻边,斜阳洒过,落到付诗半睁未睁的眼皮之上。

    黄昏日落,少女心凉。

    她在想,那个道姑说的没错。

    她是煞星,她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煞星。

    害死爹爹,害死祖父,害了弟弟,害了全家。

    现在,就剩她一个,为什么还要她活着?

    那人明明一刀穿了她的心脏的。

    怎么可能,她还活着。

    “醒了就把眼睛睁开。”

    有些诡异的粗哑声音漫过耳尖,让她眼皮轻颤,与此同时,手腕处的冰凉感觉猛然消失,仿佛覆在上面的什么东西被突然挪走一样。

    不是错觉,她真的,还活着。

    “你的心脏偏了一点,勉强救下来了,昏迷了那么多日,难道以后就想一直躺着?”

    那沙哑粗粝的声音冰凉带煞,猛然击中付诗心中最疼的那个位置,让根本无力动弹一下的少女猛然掀开眼皮,露出一双黑漆漆的,宛若深潭一般的眼睛。

    “你是...谁?”

    她不敢再信任何人了,即便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可以帮你报仇的人。”

    佟珮见人终于醒了,藏在斗篷里的苍老容颜总算是勉强舒展了些,不过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哑。

    “会作画吗?”

    佟珮没有给付诗解疑的打算,只想知道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付诗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以后该要如何。

    她的仇人那般强大,她要如何报仇?

    她只是个害人害已的煞星而已,她什么也没有。

    “如此自怜自艾,想必是知道了敌人是谁了,觉得此生都斗不过了是吗?”

    佟珮那有些诡异的笑声从斗篷下溢出,带着三分不屑之意,让付诗眼眸微缩。

    “怎么可能,斗得过...”

    付诗的嗓音还带着点血腥气,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不带有一点的希望,丧到极致。

    “呵呵,你斗不过,不代表所有人都斗不过!”

    佟珮侧眸看向床上被夕阳笼罩住半个侧脸的付诗,那黑漆漆的眸子即使是在阳光之下,也未有半点光泽,宛若死人一般。

    付诗猛然看到半隐在斗篷之下,有些阴森恐怖的苍老容颜,眼瞳微缩,紧接着下颔处便传来了点点刺痛。

    那如枯枝般的手压在其上,冰凉且刺骨,她直视着她,用她那沙哑诡异的嗓音蛊惑着这个家破人亡,失了所有求生欲望的少女。

    她说。

    “我们可以”

    “可以帮你报仇”

    “可以让你看着她们万劫不复”

    “可以让你重建家族”

    “可以让你摆脱煞星的影响”

    “只要你,能做到我想要的”

    付诗睫羽颤动了几番,尽管心中觉得这个婆婆的话有些过于自大了,但她那般肯定且又凝重的语气,把这完全当成一种信念的态度,不自觉的给她一种感觉。

    试试吧,说不定可以呢。

    “你要我,做什么?”

    如此这般想着的付诗张开了泛白的双唇,嗓音十分虚弱。

    “会作画吗?”

    佟珮又再次问出了刚刚的那个问题。

    付诗不解为什么一直问她会不会作画,不过转而想到付家惨案皆是因一副画,语气不免凉了几分。

    “会,小时候养在祖父膝下,祖父教过我几年。”

    付诗眼神漠凉,心下一阵泛疼。

    小时候便被说是煞星,最好远远送走,可祖父不嫌弃她,将她养在膝下,精心教导。

    可没过多久,原本身体健壮的祖父就病了起来,从一个健硕的老人变成了一个每日喝药的药罐子。

    且在每日好生滋补着的情况下,祖父身体每况愈下,没多久,便一命呜呼了。

    那之后,便更做实了她是煞星的事实,将她连带着弟弟一起被送去了京郊自生自灭。

    若不是因自己的事情被连累,弟弟或许不用被送去乡下的,那么后来也许就不会结交到那些狐朋狗友,犯下那些错误,甚至背上人命,继而导致后面一系列的事情了。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啊!

    再次想起这些的付诗整个人宛若陷入了魔障一般,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将自己困住,无法走出,将一切的罪责归于己身,整个人又逐渐被黑暗一点点浸染。

    佟珮虽然不知付诗现在心下在想些什么,但这种变化,却让她悄然勾了勾唇。

    黑暗才好,这样才能有恨意,才会有动力。

    “你祖父教你的,是付家的手法是吗?”

    付般画技一脉相传,既写实又写意,五官刻画尤其突出,线条劲道,表现细腻,是当年宫中御用的秀子画师,不比齐白,却也有一席之地。

    付诗微微点头,嗓音依旧虚弱。

    “是,祖父教我的时候是那么说的,但我学了没多久,并不能完全掌握...”

    后来祖父死了,她被送走,也就没有多少机会画画了,现如今,还不知记得多少。

    佟珮神色阴沉了些,似是对此有些不满。

    “那就慢慢画,直到练成了,画的一模一样,再来谈其他的!”

    付诗没说话,她知道画的一模一样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说那天那两人从祠堂中找出的那副画,一个人像图。

    可她不明白,那副画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些人这般为之付出心思,甚至是毁了她全家?

    佟珮看出了她眸中的疑惑,吸了口气,想了想,还是为她解答了一番。

    毕竟,知道了其出处,模仿起来才能更加得心应手。

    付诗心惊胆战的听完佟珮所述,似是知道了付家会被灭门的原因了。

    可她仍旧不解,只是一幅画而已,一定要这样用她们全家来当做代价,与它一起陪葬吗?

    何其残忍。

    既然这样,那也就别怪,幸存下来的我,用你费尽心机想要销毁的那副画,来当做将你拽入深渊的筹码了!

    付诗的变化佟珮看在心中,拖着佝偻的身子离了床榻,来至门前,回身之际看着强撑着从榻上坐起的少女,于夕阳之中接入落华。

    有了欲望,有了信念,有了可支撑她活下去的恨意。

    很好,这样看起来,当初派去帝都京郊引诱付启的那三个纨绔少年郎,没白送去。

    付家啊...

    当年于战乱中叛国,在幽州沐明月崛起时直接向其投靠,另择她主。

    她佟珮怎么会生生看着,她付家后人在沐王朝中如鱼得水,几世富贵?

    当年欠下的,迟早要还,这棋子,甚是好用。

    只是有一点她却是失算了。

    便是沐元溪竟那般警觉,且比她想象的还要狠绝。

    竟差一点,就真的将付氏满门皆除,斩尽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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