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卵石小路上的谢梅亭漫无目的的在这万莲山庄中走着。
这里的每一栋亭台楼阁都让他无比的熟悉。
还是和四年前的一样。
沈楠竹是十五岁时得的这个别苑,连着三年,谢梅亭几乎是住在了这里的。
这满池的莲花他也曾照料了三年,也将这万莲山庄建造成了他所想要的样子。
四年了,一切都没变。
亭檐上挂的那个风铃还是当初他们亲手做的。
悬挂着的牌匾是他的笔墨,就连年少时在那漆红柱子上留下的斑驳刻印,如今都还在。
他为什么会来,真的...只是为了幽蓝水芝吗?
坐在了八角莲亭中的少年单手搭在了栏杆之上,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真的万物都逃不掉物是人非吗?
她说了,是假的。
那么,我该信吗?
为什么...不早点说呢?
他当初给了她那么多时间解释,她什么都没说。
直到现在...琼儿被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
心下一阵纠痛的谢梅亭捂住了心口,肌肤本就白皙的他此刻脸色显得有些惨白。
看的暗中的顾千秋啧啧两声,这种互爱互伤的情节她真的是见多了。
明明就还放不下嘛,非得倔强的不肯原谅。
少年,让我来打破你的心结吧!
“谢公子?”
一身墨袍,单手负于身后的顾千秋从不远处走到亭前,对着亭内的人试探性的唤了一句。
“顾小姐”
谢梅亭瞬间回神,平复了一些自己的心绪,依旧一副清雅矜贵的模样,起身行礼。
疏离而又冷漠。
跟刚刚那个出口就是刀子的少年完全不一样。
看看,这才是对陌生人该有的样子嘛!
他若真的放下了沈楠竹,对她应该也是这副态度。
“我听说这亭子的牌匾是你七年前亲手写的是吗?不愧是帝都第一才子,好字好字。”
顾千秋没进亭子,只站在外面抬头看着那隽美中透着点稚嫩的莲亭二字,面不改色的夸道。
谢梅亭双眸闪烁了一下,继而淡淡开口。
“不过是年少时的练笔,也不知何故一直悬挂在此,见笑了。”
“你也说了是年少时所写,那个时候能有如此字迹已是不俗,谢公子太谦虚了。”
“听闻当年谢公子也在这万莲山庄中倾注了不少心血,这莲花我看的也有些眼花了,不知可否带在下去那岁寒小筑中一观?”
谢梅亭微微蹙眉,“何故要我带你,寻个这万莲山庄中的侍女不是更好?”
“是有些唐突了,在下偶遇谢公子,便想着公子与这万莲山庄的渊源,一时倒忘了公子还是闺中少年了。”
顾千秋一边尽量不失好感的温声道歉,一边又再一次提醒了一番他与这万莲山庄的关系。
谢梅亭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起身出了亭子,但和顾千秋还是保持着一定距离,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疏离。
“那岁寒小筑,是三年前建起来的,我并不熟悉,顾小姐还是去找别人吧。”
说着,谢梅亭微微屈膝之后,便意欲转身离开,却听得身后顾千秋那有些疑惑的话语。
“三年前?我刚刚听陆大小姐说,这万莲山庄除了那今年新挖的用来培育幽蓝水芝的池塘之外,一切都和七年前一样,怎么平白无故多出了三年建的岁寒小筑?”
谢梅亭猛地顿住脚步,眸中划过一缕光华。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幽蓝水芝是为了他而培育的。
那岁寒小筑...
“小姐!”芳洲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唤道。
“小姐我可算找到你了,大厅那边开宴了,我们赶快过去吧!”
说完这些的芳洲才注意到了一侧的谢梅亭,一时被帝都中那远近闻名的亭公子的清雅矜贵给震住了,行礼问安时还慢了半拍。
顾千秋唇边带着极为真诚的笑容,是那种让人一看就如沐春风,生不起反感来的那种笑容。
“谢公子要一起吗?”
谢梅亭抿唇摇了摇头,“不用了,顾小姐先行一步吧,我还有些事,告辞。”
一切的礼数都完美的不像话,但那点疏离却还没有完全褪去。
顾千秋看着谢梅亭离去的背影和方向,直到看不见了人影才挪了视线。
芳洲见状转了转眸子,看了一眼旁边无人,低声在顾千秋耳边说道。
“小姐你是不是对亭公子有意啊?”
“???”
顾千秋倒扣的手指敲在了芳洲的脑壳之上,“别胡说!”
人家是有官配的好吗!
她向来只撩没有主的!
撇了撇嘴的顾千秋略微思索了一番。
就这么让他一个人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不行,她得帮到底!
揉了揉脑壳的芳洲看着自家小姐离去的方向根本不是宴会厅,出声问道。
“小姐你去哪?”
那不是亭公子刚刚离去的方向?
还说没有意思呢?
“你先过去,我等会儿就到,记得帮你家小姐我拖延一下!”
顾千秋留下了一句话之后便踏着轻功跟在了谢梅亭身后。
躲于暗中以便助攻。
回到了刚刚的那个回廊之下的谢梅亭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看到沈楠竹已经不在这里了,倒也让他松了口气。
他现在说不清心下是什么意味,但他很确定他并不想看见沈楠竹。
推开岁寒小筑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青石砖铺成的小路,两侧用卵石围了两块地出来。
左边种的是九株梅树,右边栽的是九棵翠竹。
梅树上垂着的是青色的果子,树枝上还挂着些许木牌,由于离得有些远,看不清上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直到谢梅亭走了过去,近距离的看到那些木牌,才发现上面写的是一个个日期。
三月初九,六月初二,七月二十三,九月十八,十一月三十一,一月初七......
零零散散的几十个牌子,记录的是这四年里每一次两人见面的时间。
曾经日日得见的两人,在这四年里,却也只见了不过几十次。
谢梅亭微微颤抖的手攥住了那被摩挲的有些光滑的木牌,脚下突然被一块碎石绊住的他俯身蹲了下来。
注意到了被风吹散的泥土中的一抹白色。
向来矜贵优雅的少年丝毫不在意是否脏乱,直接用手刨开了泥土,露出了被埋在树下的几个坛子。
取出一个撬开封口,浓浓的青梅酒香飘逸出来,坛口边缘处还有一道较小的刻痕。
己卯年七月初七。
那是...四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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