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旭东只能跟着, 他在尽可能减少梁开全被别人虐打。村上的人追着看,兄妹俩跟着一条街一条街走,最后到他们家那座破房子, 进行大肆破坏,地里的菜铲了, 衣服被扔出来被脚踩, 窗户打了, 门砸了,缸也没幸免, 总之是一塌糊涂。
村长队长都看不过去, “主任, 这总得让他们活着?”
“哼!这种人是没脸活着的, 他们不配享受人民群众的生活!对待阶级敌人一定要狠!”
这不是胡闹吗?
“怎么没锅?”有人找做饭的锅!
“被村里五保户拿走了!”吴桂珍反应很快。
“好, 就该这样!你们村给梁开全的待遇太好了!像这样的人只配住牛棚!”
“从明天起我们让他住牛棚!”村长忙道,那俩孩子总得弄个住处,梁开全走了房子或许能保护。
一场闹剧在鸡飞狗跳中结束了, 革委会带着其余的坏分子终于走了。
破烂的院子让人看着心疼, 也有看着解恨的, 更多的是看热闹。那块牌子被摘下来,梁开全摊在地上, 村里的领导私下看了看对兄妹道:“你爸去牛棚或许是好事,你们先收拾一下,以后不让他们来祸害了。”
“村长,我爸这样让他在家养俩天,等身体好一点再让他过去。”梁建国恳求道。
“行!三天,这三天就在家,我们商量一下让他干啥?”
送走所有人, 冰兰给梁开全灌了一碗水,梁开全感觉舒服多了。他呆呆坐在那里目光呆滞,随后不经一瞥,报纸帽子上的一幅照片吸引,那是他最敬佩的老总啊,怎么也沦落到了与他们一样的下场?梁开全拿着报纸哭起来。
冰兰摇摇头,心痛?再不相信那也是残酷的现实,以后怕是这种日子还有很多。
门破了,窗户破了,连水缸都破了,兄妹不知道从何收拾,但总要吃饭。大锅和衣服被是从柴垛里弄出来的,梁建国这个佩服冰兰。绒花和侄子们把菜和不分东西送来,玉兰把鸡笼带来了。
三个姑娘一起现将屋里收拾了一下,门窗却是没办法。
赵旭东天黑后探探头过来,“那个我——”他摸摸自己的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谢谢你帮我爸!”冰兰没等他纠结道。
“不用客气,我爸不让我参与这种事,可是没法啊!”
“知道”
“你们以后怎么住?”满目狼藉,这能住人?
“可以修修,就是没木料,没油毡”
“木料我能弄来,就是旧的,油毡,稻草什么的都能弄来,可惜没车!”
“旧的最好,你弄好了我们去拉,连夜去拉。钱能不能用鱼抵?”
“行啊,不过我回去得找我爸,我爸是铁路上的,货场这东西多着呢!”
冰兰没想到这家伙的爸爸是铁路上的,要是弄了一些旧东西更好,新的她还不敢用。
赵旭东是连夜回去的,将白天的事告诉他爸,“那房子快塌了,没门没窗的怎么住人?爸,货场这东西不是很多吗?能不能帮着弄点?”
“你等着,我去找找看,要是有现成的破旧门窗顺便给他们。”赵国强连夜出去了,回来让儿子跟车回去,车里已经准备了一些建房是东西。
几根不粗的木料,几片松木板子,油毡,和几捆能打窗户的木楞木条,两扇旧房门。东西不多却是实用。“就说从废品站和家里翻出来的,让他们兄妹避着点人!”赵国强叮嘱着。
意外的收获兄妹非常高兴,这房子怕是真的不能住人了,幸好没下雨。当务之急加固房屋,梁开全还沉浸在某种痛苦中,人就如行尸走肉一般。
白天几个知青又要弄一个小型的□□会,村长一声以生产为重,今天都去下地干活终结了他们的打算。
中午兄妹俩没休息,而是脱土坯,晚上披星戴月继续干。冰兰看梁开全还没恢复理智,还拿着报纸发愣,没好气地抢过去塞进灶坑:“两条路,一条你现在去死!一条是相信你是青白的,等着某一天平反!眼下我和哥是要活下!你要选第一条现在马上出去,死法多的是,第二条,你去把院子收拾了,我们要种菜,不然我们冬天啥都没有!”
梁开全愣愣地看着凶巴巴的闺女,“我去种菜!”
三天很快过去,冰兰给他准备了一块用蒲草编的垫子,一条破被。陈胜利没有让他住进牛棚,而是在饲养员屋里给他安排了位置。饲养员的老刘头,老光棍,平时照看牲口,就住在牲口棚旁的小房子,房子比冰兰家的都好。
这叫不叫因祸得福?活计依旧是掏粪,一日三餐可以回家,也可以跟老刘头一起吃。
兄妹俩每天都这样忙碌着,脱土坯,割蒲草,割藤条。
三奶让儿子们去帮忙周玉东带着儿子帮着将晒干的土坯拉回来,老刘头开始帮着梁开全搓草绳,顺便也开导一下他,“人啊,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啥叫苦尽甘来?啥叫大难之后必有大福?你等着!你会有好日子的!”
梁开全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在哪儿?跟老刘头一起倒是想开很多,看两孩子那么积极准备建房,他也不能闲着,能帮就帮一把他们只是两孩子!
但上面有些人不想闲着,隔几天就来一次,偶尔还要把他拉走。外面什么人都能遇到,不像村上有人还袒护着,这次梁开全回来断了一根手指,胳膊脱臼,脖子上勒出一道口子。他的腿都站不起来,被人拖着回来的。人就如破布仍在街上,车就开走了。
人是被老刘头背回屋子的,等兄妹回来梁开全已经陷入高烧半昏迷。冰兰照顾了一晚上人才苏醒。胳膊接上了,手指打上了夹板。
活计是干不了了,这一躺就是半个月,村上都知道这次梁开全伤得不轻,革委会再要人村里说啥也不给:“你们这是要草菅人命吗?不管他犯了什么错,总要人将伤养好?革命?革谁的命?我们打鬼子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
很少出面的老书记是真急了!一顿吼将人赶跑,转头对那几个知青道:“你们是来向广大农民学习的,你们学会啥了?种地都会了吗?谷子和草分清了吗?我听说有人拔草专拔苗,有这回事吗?”
老书记黑着脸问,几个人头越来越低!“你们是知青,是有知识文化的青年,全村多少人还不识字?他们仰慕你们,包容你们,但你们也要用实际行动回报他们!”
几个人被老书记说得羞愧难当,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他们!那些草跟苗长得真的很像,他们不是故意的。
冰兰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去整张卫东,不然早就让他半身不遂了!院内码的土坯够多了,找了一个大晴天,兄妹俩将老房子拆了,不需要别人,梁建国都觉得自己很能干,房子就这样被他们兄妹推倒了,好在地基不需要动,看着还挺结实。
一大早很多人被兄妹的动静吸引来,隔壁的只是看了看又缩了回去。这一出出的谁敢跟他家走进?
还是有几家的人跑来看个究竟,“你们兄妹这是想干啥?”
“二叔,我们自己建房,慢慢干,也不着急”梁建国收拾着东西道,他们商量好了,就趁早晚自己盖。
“盖房可不是儿戏,等我去找点人,几天就能盖起来。”周玉东道。
梁建国一拉周玉东:“二叔,不用了我们真的可以,等上梁的时候您帮我们再找人,还有门窗的这事还真得您出面。”
“诶!知道了,门窗放心!你们住哪儿?要不住家里去?”
“等会儿我们搭一个窝棚,现在天热,还能行。”
“好,你们想好了就行,有事就说!”
“谢谢二叔!”
村里人方便不方便地都过来看了看,好心地说一声,更多的是看看就走了。梁家那边没动静,梁开富倒是私下问过老爷子,老爷子摇摇头:“既然划清了就别往一块搀和了。”
梁开富嗯了一声,忍不住还是要过去看看,两个孩子抬着一筐土爬上河沿,一个和泥,一个垒墙,他想去帮帮,可是脚步却是迈不开。最终远远地看看离开,他不忍心看下去了。
梁开全背过来几捆蒲草帘子搭在架子上,一个窝棚就出来了。
土取材于原来的房土和隔壁大沟里的泥土,冰兰和泥搬土坯,梁建国垒墙,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建房,但照葫芦画瓢还是可以,何况冰兰会啊,稍微提示一下就行。
每天干一个中午,半个晚上,梁开全和老刘头晚上都过来。后来周玉东和三奶家的人也过来,赵旭东可以名正言顺过来帮忙。
只用了半个月框架就弄好了,借了各家东西倒是不少,混乱中那点东西也不叫事了。原来能用的还是要用,房梁没问题,补充了一下椽子,上面就铺上了编的草帘。房子还是需要晾晒的,趁机油毡被兄妹铺上去,用泥盖住。上好了泥土,房子算是完成一大半。栅上草帘子,压上东西,刮风下雨不怕了。
都能建房了,有人举报梁开全装病,逃避群众的审判。公社的汽车再次来的时候冰兰真的生气了!那个喜欢疯狂□□人的肖卫国刚一下车就摔了一个跟斗,可这一摔却摔出了问题。人是被抬上车走的,据说脊椎骨第五节错位,即使恢复了也落下毛病,不敢剧烈运动,不能干体力。
肖疯子这一事让红小兵消停了阵子,张卫东觉得少了一个左膀右臂自己太忙太累,这样一个个的监督开会哪有时间研究女人?他便提了一个集中管理的办法。一个公社的牛鬼蛇神都关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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