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的孩子们 14

    等伤员处理好, 大马锅头一声吆喝，马队继续出发，大勇小勇玩了一路的弹壳。等到了腾冲, 他们接受检查, “哪来的这么多枪？”

    “半路遇到土匪抢的！”

    边防军都笑了, 怎么被抢的反抢了土匪？又仔细问了问, 没收了部分枪支才算结束盘查。

    冰兰嘘口气，她把大丫送到前面的一匹骡子上，美其名曰, 看着伤员点。这样孩子就可以到关键的时候作弊, 四个小孩子绝不能让军队上的人知道。

    好在那些解放军没都挨个检查。到了腾冲距离边境还有一百多里地，马队要走关口, 冰兰犹豫着跟着走不走？

    马帮由于有伤员，加上长途劳顿要休息两日，冰兰去换药的时候大马锅头询问冰兰去哪儿。

    马锅头的口碑很好，人很仗义，冰兰没隐瞒：“想带着孩子们去缅甸港口”

    “我们到密支那, 那里有火车了你可以坐火车过去。路程咱们走还要半个多月。你要是跟我们走两日后出发。”

    跟不跟？只能跟着, 带着孩子穿雨林太遭罪。“大马锅头, 实不相瞒，我是背着婆家人将孩子带出来的。我男人有了别人，又嫌我娘家留下的孩子是拖累，他不要我了，让我滚回娘家照看三个赔钱货！

    但我舍不得两儿子, 娘家人又都被土匪杀了，留下三个丫头怎么办？我这一气就带着孩子们出来了，可是我不想让他们找到我们的行踪。”

    大马锅头一笑, 就知道这女人有事，“这事简单，路上我让他们帮你带俩小子，分开过关，你没那么多孩子自然不会引起注意”

    这样最好，俩小子很喜欢跟男人走，骑在男人们脖子上颠着。解决了后患，伤员看着没感染的，伤重的留下，轻伤继续走。到了这边的路好走很多，过关大马锅头将孩子们藏进了货物里，只给冰兰留了两个小女孩。

    冰兰顺利过关，关口留下的记录只是一女带着双胞胎女孩过境。

    其实冰兰是过于小心了，现在的刘胜军根本顾不过来老家的他们，美军对朝作战，中国人们志愿军跨过鸭绿江奔赴朝鲜战场。

    作为军人，刘胜军所在部队接受命令赶往东北，老家那边只能搁置了，方舟义不容辞跟了过去，她知道，只要刘胜军不牺牲，回来最少升一级，营长是少不得，说不定会更高。

    私下里刘胜军表露过心声：“我和她是父母包办的婚姻，我们没感情，她还生了土匪的孩子。这事上级已经知道了，她先提出离婚，上次给家捎信我已经同意离婚。离婚的事是早晚的，

    我会向上级汇报，让组织帮着处理，争取离婚娶你！”

    既然选哪个都要对不起一个，只能对不起冰兰了，听回来的人说冰兰宁愿离婚，坚持要孩子。如果没有授衔这事和战事，这事说不定就断清了！

    “胜军，我等你，等你处理好我们结婚”女人的温情和善解人意让刘胜军心动，两个人在同一部队可以时常见到，不像老家那里，一两年不一定见到一次。两人的心跳到了一起，如果没战争该多好！

    冰兰顺利到了密支那，坐上火车直接去了缅甸第一大港毛淡棉，这里有往来的各国船只，去香港只要有钱很容易。

    从缅甸去香港的人还真不多，可到了越南港就多了，很多是国人！有些就是国民党的家属，还有一些云南广西的商人。传闻中共产党要共产共妻把他们吓到了，有些家私的去了泰国缅甸，还有跟着去香港的。

    冰兰带着孩子们站在甲板上看着乱哄哄一群人争先恐后上船，包袱箱笼就是一堆，冰兰怕挤到孩子忙拉着他们进仓，这间仓房八个铺位，冰兰占了两个。一会儿就有人涌进来，不是她着急，是后面的人将她推进来。

    女人带着箱子几乎是跌进来的，后面跟着一个拎着两个箱子的男人，男人看女人狼狈的样子皱皱眉，没去搀扶，也没去问一声如何？而是用眼扫视仓房吩咐女人赶紧站好位置。

    还没等男人选好位置，后面又涌进几个人，随后有是几个，这里到底要进来多少人？首先进来的女人反应很快，一下子占据了一个铺位，后面跟进来的人纷纷把箱子扔上铺位想占。明显人多铺位少，八个铺位，进来大小也有十来口子。

    冰兰都没用他们说，将上铺的大丫和欢欢抱下来，一个男人将箱子扔上去。铺位根本不够分，夫妻俩的占一个，一家三口的占一个，铺位放不下的干脆在地上摆了地摊坐下。

    冰兰护着孩子不被碰到，朝隔壁的女人点点头，女人看到冰兰楞了一下忙点点头。两人没说话，等船行驶起来人们各安个位冰兰才带着孩子们出去透气，女人跟了出来。

    “你这是带的都是谁家的孩子？也去香港？”啊瑶问。

    “先去香港看看，有我大哥家的，也有我的，你是怎么回事？”她记得啊瑶没留在寨子。

    “我婆家不要我了，给儿子另找了媳妇，回娘家，娘家嫌弃我，加上寨子里人言可畏，我呆不下去却没办法。后来经人介绍就给那个张先生做了——。”她不说冰兰也明白，给这个男人做了小老婆。

    “他不知道我在那个地方待过”

    “知道了！”也就是别说出那段不想回忆的历史，冰兰不屑揭别的伤疤，两人只是简单聊聊，几个孩子大小便，冰兰要一个个解决。便桶用完要洗出来，啊瑶帮着看着孩子。

    船行了两天大伙都熟悉了，很少去投亲的，大多是第一次。张先生那边有家有生意，这次不过将这边的铺子结束转移过去。

    两个孩子满地跑被冰兰揍了几次依旧不老实，真是没打疼！这样的性子怎么能老实地坐下读书？但在船上又不是教育孩子的地方，冰兰忍了再忍。到口岸先登记，有证件的好说，冰兰他们这些属于新来的，想成为香港居民还有一些手续要办。

    办手续也就是交钱，每人十块港币或四块大洋立刻能拿到证件，你以后就是香港人，只要到居住地办理相关手续就能拿到户籍。没钱可以，登记上却没证件，出去干啥肯定不方便，说不定哪天就被抓起来。

    “小孩子也需要这么多？”冰兰带着五个孩子呢！

    “大小一律同人！”

    冰兰只好拿银元，没必要为这点事墨迹，拿到一张盖了印章的证件，以后他们就有了香港的身份，这样到哪儿都方便。没身份的上学都不要，这是规定。

    刚办完手续就有一群衣衫看似整洁，满脸笑容的男子围上来：“你们刚从内地来的？要找住处还是找亲朋？我们都可以帮忙啦！”

    “我们找一辆车回家！”张先生冲着一人很客气地道，冰兰知道这些都是黑帮里的人，如今的香港属于黑帮的世界。警匪勾结，无孔不入，在船上张先生已经说过，大家不奇怪。

    他们肯定能帮到你，但你要出钱，这个钱你不能省！不然以后麻烦不断。男子一招手，就有一辆车子过来。

    “冰兰！”啊瑶依依不舍朝冰兰挥手，马上拿上箱子跟上前面的男人上了车子。

    “太太你要找亲戚还是找住处？”上来搭话的是一名二十来岁的瘦高男子，眼里带着笑，说话客气，怎么看也与黑帮不搭边。

    “我要找住处，女孩要上学，听说拔萃女学堂招女孩子，我想在附近找个安静干净点的地方住。”冰兰直接将自己的要求说出来，这样省了自己很多麻烦。

    香港她不需要问谁，她比谁都熟悉。她只是问了问张先生香港的学校，眼下最适合大丫上学的学校就是位于西九龙油尖旺的拔萃女学，是一所由香港圣公会1860年创办的女子学校。

    开始的宗旨就是接受华人贫困女子上学，经过几十年的扩建修缮已经初具规模，在附近算是很有名气的一所小学，很多人家都会把孩子送过去。只是现在要收费，有些人家想去却去不起。

    来香港首先要解决住处，别想买房，那是一整栋一整栋出售的，只能租！不然就去住棚户，尖沙咀、油麻地，九龙塘都有棚户区，那里住着没钱租房的人。绝大多数是从内地逃来的国人。冰兰不想住那里，五个孩子就怕被人偷走，更怕学坏。要知道那里不知道出了多少黑帮人物！

    男子一招手，又有车过来，是两辆人力三轮车，张先生的可是汽车！冰兰佩服啊！“送这位太太去找华叔！”

    冰兰带着孩子们坐上车内心觉得花点钱也值了！这些就是为房东旅店铺子招揽生意的，不拿分成也拿好处。

    一上车，车夫先问：“您是换银元还是去当铺？”这服务！

    “当铺!”

    冰兰当了一对银手镯，一个玉手镯，换到了五十多块港币。

    华叔是一个精明干瘦，五十左右男人，问好了冰兰的要求，“三十五平的一月租金十五块，五十五平的一月租金二十五，当然还要根据楼层不同有所加减。这个价位你可以接受吗？房子在志平街，与拔萃女学堂很近的拉！”

    冰兰跟华叔说的是粤语，口音略不同，都能明白。“可以，三十五平的！”华叔带着冰兰先看房子，房子一共六层楼，一梯四户。空余很少，都是破破烂看有问题的。没什么可挑剔，冰兰要了顶层把边那家，楼顶清静，要知道现在家家都是多少口子挤在一起，想让楼上清静想都不要想！再说租金每月可以少一块五。

    进屋冰兰才知道为啥这户没租出去，屋子很烂。看着屋顶的水渍和脱落的墙皮应该还漏水，门窗关闭不严，赶上台风可想而知。冰兰没指望房东能干什么，漏水她可以补，破了可以收拾。

    “你要先付三个月的租金，每三月一付，到时候我会去收！你们现在不好租房的，从内地来的人很多。”华叔不像是催，他只是说了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