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锦和秦皇后不欢而散,这件事在宫中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怎么说?
梁帝对美色上并不是很看重,后宫一众的妃嫔中,并没有特别受宠的人,基本上是做到了雨露均沾,而后宫妃嫔因为膝下没个孩子,略上年岁一些,都已经歇了心思,年轻的也都放到调养身体,争取生个孩子上,因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倒是不多。
而梁帝对秦皇后这个嫡妻也敬重,而秦皇后除了眼界各局不够之外,做为后宫之主,她对后宫的掌控力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伤心又气恼,不过到底没彻底失了理智。
所以阿锦和秦皇后争执的事情,并没有传扬出去,不过那是就妃嫔而言,梁帝却是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原委。
“皇后的性子是越发不如以前了,这秦家自秦老爷子过世,心思也浮躁起来,越发有些不像话了,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梁帝说着话的时候,声音淡淡的,透着一丝的失望。
他这话一说出口,旁边的内侍,脊背都又弯了弯,呼吸都比刚才轻了些。
“好在锦儿拎的清,不枉费我这些年来对她的教导。”提起阿锦,梁帝的语气比刚才要柔和了些,也透着一丝满意。
其实对于秦家,他先前是有意提拔的,毕竟他膝下子嗣单薄,就只有锦儿和元祁两个孩子,偏生元祁的身子还不好,体弱多病不说,资质也不算多出彩。倒是女儿是个聪慧的,心思又玲珑,很多事,一点就通不说还能举一反三。
可惜却是个女儿身,不然的话,他也不用像今日这般,细心筹谋了。
但世上没有如果。
先前他也不是没有起过异样的心思,也曾和锦儿暗示过,可惜锦儿并没有这个心思,让他觉得可惜的同时也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想着元祁的身体,刘院判曾不止一次的说过,即便是精心养护,也很难活过而立之年。既是如此的话,他少不得要多筹谋一番,元祁身子不好,他膝下又没有别的皇子,朝堂上也不是没有朝臣提出过,让他为了以防万一,从宗室里挑选一个聪明伶俐又健康的孩子。
他到底是个俗人,即便都是元家血脉,他也不愿意的,将来能继承这个位置的,必定是他的子嗣才行。
听到梁帝称赞阿锦,已经伺候了梁帝二十多年的心腹内侍这才接口说了一句:“公主聪慧,又是陛下您手把手教导出来,自是不会让人失望。”
“是啊!锦儿是个聪慧明白人,心思也通透。”梁帝的脸上也露出笑意,“…可惜锦儿是个女儿身,也没这个心思,不然的话……”
他的话虽没有说完,但心腹内侍却已经明白,不过正是因为明白,此时他才不敢说话了。
顿了顿,梁帝又开口说:“你明日一早,去库房选个物件,送到秦家去,顺带给承恩公带几句话过去。”
“是。”内侍知道,送东西是假,借着这个噱头,敲打秦家才是真的。
……
阿锦刚开始打理宫务,是被迫而为,总觉得这不过是个管家,不过在真的开始接手后,她发现,自己真香了。
宫权比起权势,虽说差了一些,不过若是运用的好,却也是一大利器。
举个例子,其他不说,就说秦皇后,有宫权在手,她不但可以摸清楚秦皇后一应的举动,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更甚者还可以反过来运用,她想让秦皇后知道什么?她就能知道什么?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她就没办法知道。
在察觉到这样的好处后。
阿锦渐渐的不满足只有西六宫的宫权,她想要的是整个后宫的宫权,不过倒也不用着急在一时,她现在才开始学习没多久,一应事情还没有彻底整明白,正所谓一口吞不成胖子,还是需要慢慢来。
因为和秦皇后的不欢而散,接连几日的请安,秦皇后都没见阿锦。
恩……到不至于不让她进门,毕竟如此一来的话,不是摆明告诉别人,她们母女俩吵架了吗?
依照秦皇后高傲的自尊心,自是不会让妃嫔们看了她的笑话。
都是让大宫女把阿锦带到内殿门口,让她行礼问安后,就会让她回去的,其实秦皇后的本意是要让阿锦服软的。
不过阿锦才不是个肯委屈自己的主儿,况且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既是无错的话,她为何要低头服软。
所以,
阿锦很是听从秦皇后的话,既是她让自己行礼问安后就走,那她照做就是了,毕竟先前为了做个听话懂事的女儿,她没少浪费时间听秦皇后说些家长里短的话,如今倒是更好,她能省下不少时间去做其他的事情呢。
她这般行为却让秦皇后伤心难受不已,和自己心腹嬷嬷很是哭诉了一回。
嬷嬷也只能宽慰说:“公主到底年岁小,不知世事,等来日经些事,就会明白娘娘您的一番苦心了。”
……
“皇兄,你怎么来了?”
阿锦有些讶然的看着元祁,虽说都是住在宫中,不过到底男女有别,又都不是小孩子了,再者元祁的生母淑妃早几年又已经过世了,再加上做为梁帝膝下唯一的儿子,即便身体不好,梁帝也已经另有打算,但他要学的东西还真的不少,寻常是很少到后宫内院来的。
元祁摘掉自己的身上的披风,坐下来,笑言:“我的身体好了不少,今日也刚好有时间,便想着过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
“当然不是。”阿锦摇头说道,“皇兄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哪能不欢迎。”
元祁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阿锦的神色,见她眉目疏朗,眼中也并无愁苦之色,心里的担忧便放下大半来,看来她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阿锦是个精明的,一看元祁的神色,心里便也明白大白,开口问:“皇兄,你是担心我吗?”
元祁知道妹妹聪颖,很少有事能瞒得过她,况且他从一开始也没打算隐瞒,点点头,“恩,听闻你和皇后娘娘闹了些不快,我有些担心你。”
“没事,不过是拌了两句嘴,皇兄无需担心。”阿锦并不意外元祁会知道这件事,毕竟她和秦皇后冷战也有一段时间了,但凡是个聪明的,都看得出来了。而皇宫里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所以她和秦皇后有所争执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后宫中,不过都不知道原因罢了。
也都没有放到心上。
毕竟这几年阿里,阿锦也没少和秦皇后有所争执,她们也都已经习惯了。
反正人家是亲母女,用得着她们在这里闲操心,不过不用她们操心是一回事,并不妨碍她们私下里八卦,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恩。”元祁点点头,而后又开口说,“皇后娘娘到底是你娘亲,做儿女的,和自己的亲娘服个软,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好,我知道了。”阿锦点头答应袭来,不过答应归答应,照不照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
朝堂上,
关于谁去江南彻查陈大人一事,众朝臣是争吵不休,不少朝臣更是举荐自家弟子,虽然说江南的水一向混,盐政更是个中的翘楚,去的话,保不齐就有性命之忧。
但同样的,
也是一个天大的机遇,只要这件事办好,那就等于入了圣眼,来日青云直上就不是梦了。
要知道,梁朝建国也有五十余年的时间,经过休养生息,几任帝王也都勤政爱民的人,再加上这些年来,老天爷也算是眷顾,风调雨顺,并没有出现大的天灾人祸,梁朝的国力日渐强盛起来。
外无强敌,内无忧患。
在这样的情况下,官员想要平步青云,尤其是寒门出身的官员,就变得不容易起来了。
所以,如今江南盐政那边的事,虽然危险,但也是机遇。
不少人都在争取。
却没想到最后的人选却落到了一个病秧子的身上。
“陛下,不可。”立刻就有一个极力为自家门生争取的官员,站出来反对说道,“江南盐政一事何等的重要,岂能交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还是个有病的。
不过这话他并没有说出来,毕竟司泽也不是什么寒门子弟,现任锦乡侯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不过凭借着年少是梁帝伴读的份上,让他在梁帝跟前颇有两分脸面,再加上又有祖上的恩萌,在京中也不能小觑。
梁帝对这个官员的想法也清楚,他可没那个心思去听他长篇大论,摆了摆手:“好了,这件事朕意已决。卿家若是没其他事的话,就退下。”
这名官员虽然想推自己的人上去,不过到底还是个有眼色的人,抬首看了一下梁帝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没得商量,虽觉得心有不甘,不过却还是退了下来。
司泽被任命为巡按钦差,择日启程去扬州调查陈大人被害一事,不止是在朝堂上引发了讨论,在锦乡侯府更是引起了大地震,反应最激动的自然是锦乡侯和锦乡侯夫人。
“泽儿,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陛下怎么派你去江南调查陈大人的事?”锦乡侯在传旨的内侍一离开,立刻着急的开口问司泽说道。
司泽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锦乡侯夫人也急的不行:“这可如何是好?你生有心疾,压根就受不得劳累,这江南路途遥远,如今又已入秋,天气渐凉,若是中途病了,那……”
“好了,夫人。”锦乡侯拍了拍锦乡侯夫人的手,开口道,“不必着急,我这就进宫问个清楚,也顺带的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这话还没说完,便被司泽一口大打断:“父亲慎言!”
“泽儿?”
“父亲,母亲,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只是这种话还是不要再说了,君无戏言,圣旨已下,断无更改的可能。”司泽淡淡的开口说道,“再者,这是我亲自求来的。”
“什么?”
“什么?”
锦乡侯和锦乡侯夫人听到这话大吃一惊,还不等他们开口说话,便听司泽又说道:“儿子知道生有心疾,注定不是长寿之人,但正是因为如此,才不愿为了一时的苟活,碌碌无为。即便他日身死路途,也绝不后悔,还请父亲母亲成全!”
说着便对着锦乡侯和锦乡侯夫人做了一个长长的手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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