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侯身体比脑袋反应得快,当他已经跑到白洛问摔倒的最后一个隔间时,望去就是摔懵的她和她身后因为机关开启而缩进后面墙体的马桶,以及地面正在打开的暗道。
因为在摔倒的时候不小心下意识想扶个东西稳住身体,所以歪打正着摸到伪装成水管阀门的暗门开关。
白洛问也没想到自己运气会这么好,摔一跤换一道暗门,那完全不亏呀。
只不过当时的暗道还没被点燃蜡烛,漆黑一片,就算用手电筒照都看不见尽头,好似深不见底。
白洛问左顾右盼身边只有杨侯一个小孩,总不能丧心病狂到让他打头阵,只好自己走在前面。
“牵着我,小心别踩空。”
沿路两边嵌在墙上的烛台被杨侯用引燃符咒点亮,逐渐明亮的暗室让她们内心一丝阴霾散开。
“咳咳。”
杨侯刚走下楼梯就吸了一口前面白洛问脚底踏起来的灰,呛到眼泪花不断往外冒。
他把围在脸前的灰尘扇开,快步走到白洛问身侧紧贴着她,跟在一边走才好些。
还好走廊并不长,杨侯手里的电筒光照出一扇石门,他试着用力推下,沉得根本不带动。
“我来吧。”
白洛问把拿在手的针线盒、美工刀放在靠墙的地上,她把杨侯推到自己身后,先尝试着门朝哪边开,确定不是往外拉就开始活动手腕。
瓷实的石板门重量果然非同寻常,如果是普通人肯定无法在一个人的情况下打开。
石门与地面产生的摩擦声如同雄狮压抑在喉间威胁的闷吼,把耳畔震得嗡嗡响。
约莫推出个够一人进出的空隙,白洛问拿好东西率先进去探索,杨侯紧随其后,还顺便画一张保护符贴在石门边的墙上防止有人闯入。
石门后的空间不大,目测有个二十五平方左右,空旷的第一眼看去不见三件物体摆放。
而位于最显眼位置且正对石门的是尊兽像。
杨侯拿着手电筒并不能完全把它照出来,所以可能认不出。
可作为几千年的老相识,白洛问光凭那鄙夷众生为蝼蚁的眼神就断定它的身份。
“这是四凶兽之一——穷奇的雕像啊!”
杨侯抬头望着雕像之上刻有‘穷奇’的二字牌匾惊叹出声,居然有人会信奉穷凶恶极的凶兽。
穷奇石像前的桌子上还摆着当贡品的带血肉块,他一想到这暗室的主人也许是那几只怪物里其中一个,连带这块肉都变得碍眼。
谁晓得这是动物肉还是人肉...
这想法令杨侯一阵头皮发麻, 干脆转过头环顾四周,让注意力发散出去。
白洛问则是返回门边仔细在墙上寻找有无烛台。
“小屁孩儿,过来点蜡烛。”
招呼蹲在穷奇供奉台下的杨侯过来,白洛问踮脚把位于高处的烛台取下,等点燃再放回去。
各处燃起的蜡烛光把暗室照得通亮,手电筒没用被丢在一边,杨侯把她拉到刚才自己发现东西的地方重新蹲下。
“白姐姐你看,这里面会不会是线索?”
看着杨侯从桌子底深处扯出来的箱子,白洛问单膝蹲下、食指拨弄相互交叉的两张封条。
“应该就是了,拆!”
自动忽略封条写有的‘禁止打开’四个大字,白洛问话音才落,指尖便顺着封条边缘那么一撕。
失去作用的封条从半空飘落至地面,孤零零地躺在箱子不远处。
撕开一半后,白洛问还专门停了一下,见并没有意外就直接撕下另一半,丝毫不拖泥带水。
两张封条全都撕开,掩盖在封条下的牛角扣暴露出来。
那警告应是用来吓唬人的,白洛问打开箱子快有一分钟也无事发生。
一大一小两个脑袋挤在一起齐齐往箱子里探,只见里面放满了布娃娃。
杨侯把揣在怀里的布娃娃拿出来作比较。箱子里的除了样貌和穿着外,与手里只布娃娃几乎一模一样。
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每个布娃娃脸上都挂着不同的情绪,有的害怕、有的呆滞、还有的如见鬼一样惊恐万分。
这些栩栩如生的表情给这些布娃娃添了份生机,仿佛它们这些情绪都是真实的。
“单个拎出来倒是挺可爱,但放在一起怎么就这么瘆人呢?”
白洛问忍不住‘咦’了声,跟碰见瘟神似的把布娃娃丢回箱子里。
布娃娃被丢开后掉在另一只娃娃上,软绵绵的四肢耷拉着,配合那表情就跟死了一样。
白洛问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难看,她站起身离远些观察,突然开口问道:“你看这箱子,像不像丢弃死人的尸坑。”
她的声音阴森森的出现在背后,杨侯刨弄布娃娃的动作顿时僵住,立刻反驳,“你,你瞎说什么呢。”
两人本来就胆小,还在这种场景下制造恐怖气氛,杨侯嘴里这么说着,手却很诚实的默默收回。
那一条奇怪的思路被打开后,再看向木箱和里面的布娃娃,果然越发诡异。
的确挺像她说的那么一回事儿。
杨侯打了个寒颤,屁颠屁颠跑远,途中还回望几眼,那木箱里的娃娃睁着发烛光下发亮的纽扣也盯着他。
“你跑那么远干嘛,它们又不会真的活过来…啊!”
白洛问前半句还带着调侃笑话杨侯胆小,下一秒就尖叫着跑到他旁边。
杨侯莫名被她一个回旋拉到前面挡住,白洛问蹲在身后露出半个脑袋,伸出食指朝木箱指指点点。
“动了。”
“啊?”手臂汗毛耸立,杨侯哭丧着脸从白洛问前面挣扎逃出,一溜烟又绕个圈跑到她背后躲着,“白姐姐,你可别故意吓我!”
“谁吓你啊,它是真动了!”
要不是后面有个杨侯挡着,白洛问就已经贴在墙上。
两个人抱在一起远离像尸坑的箱子,两双眼睛紧紧盯住不敢挪开。
“杨侯,既然你都有了白泽毛制成的毛笔,那作符所用的普通底纸可配不上它。”
白洛问扯开话题的技术一流,杨侯脑袋脑袋转得飞快,嘴巴这次跟上进程回她,“对呀,所以我恳请师傅很久他才给我找了几张百年梧桐树树皮制成的木牌,我一直舍不得用。”
“嗐,百年梧桐树算什么,没被凤凰栖息过得梧桐树压根没用。”白洛问对那东西一顿奚落,杨侯听在耳朵里就觉得她是在刻意贬低,气不打一处来。
可他还没来得及发作,白洛问接着说的话让他当即从地面站起来。
“你可知重明鸟?它的羽毛可是至阳之物,光是摆那就有辟邪消灾之用处,何况你再结合符术锦上添花,岂不美哉。”
白洛问一板一眼从嘴里蹦出字,瞥向杨侯的眼笑若弯月,“你,觉得呢?”
“白…白姐姐你什么意思。”杨侯连亲耳听见的话都不敢相信。
重明鸟那是何物,可是已经灭绝的祥瑞之兽。
它身上覆盖的羽毛作为驱鬼除妖魔的符咒乃是上上佳之最,只不过极其爱护羽毛的重明鸟从来不允许别人碰它的羽毛。
他以前何尝没有询问过白泽大人关于重明鸟羽毛的事情,但连白泽大人都摸不到的东西,难不成白姐姐还能有它的羽毛?
“对呀,怎么样,想要吗?”
“当然,当然想要…”
“哈哈哈。”白洛问看着杨侯呆滞的表情捂着肚子笑出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重明鸟爱他那羽毛一事,人尽皆知。只不过我有幸帮过他次忙,作为报酬,他曾赠与我过一根尾羽。”
“什么!尾羽?”杨侯从震惊中缓过神就听见这不可思议的事情,望向白洛问的眼神瞬间变得怀疑。
“干嘛这么看着我,难道不是比那身上毛长多了?更划算好吧。”
杨侯背在身后的双手食指不断搅动,他尬笑着见白洛问那一脸无所谓还因为捡到小便宜而暗自自豪的小表情,最后还是不打算告诉这个缺心眼儿关于尾羽的含义。
“没事。羽毛…”杨侯厚着脸皮把手伸到她面前,即使脸因为不好意思而涨得通红也不收回。
“放心,会给你的。但线索应该就在箱子里,怎么办,你去吧。”白洛问此时可想不懂何为爱幼,推搡杨侯被冷汗浸透的后背,鼓励他放心去,事成之后一物换一物。
患难见真情,这句话果然没有说错,杨侯被白洛问推出来时便感觉到心里那份对她的崇拜之情荡然无存。
“姐你就知道欺负小孩儿,真不是人。”嘀咕着骂白洛问,杨侯知道她能听见,也没准备掩饰,回过头瞪她的眼神中满含怨念。
但重明鸟的尾羽的确诱惑力太大,甚至比它身上的羽毛更加珍贵。
反正有白洛问在,出事儿了有她担着。
杨侯将一道护身符画在纸上,向其中注入灵力再贴胸前。
他慢步朝木箱挪动,不理会白洛问的催促坚持已自己的速度前进。
在能看见木箱里布娃娃的时候便更加小心翼翼,深呼吸几口做好心理准备才把手伸进去。
一个、两个、九个。
总共九个布娃娃分成三排整齐摆放在木箱旁边,失去布娃娃遮挡的木箱内部空空如也,只剩箱底留有一行字。
“杀掉他,真理就在其中。”
杨侯念出这句话,匪夷所思的同时不太理解这其中真正的涵义。
不敢乱猜想,他干脆把箱子整个推到白洛问身前,询问她的意见。
“白姐姐,你说这意思,难道是要我们杀人吗?”
盯着人字旁的‘他’字,杨侯不太确定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同时害怕地缩脖子,显然不敢相信会让他们杀人。
白洛问思量了一番,直接否定。
“如果是以海子那变态的想法也许有这可能,但今天这里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别的活人了,所以应该不是这意思。”
再一次陷入僵局,两人面对面进行探讨,杨侯刚好挡住白洛问的视线。
也正因如此,她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身后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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