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清浅就坐在床边,听着她两个师兄在那回忆她小时候的事,说道她小时候怕苦不肯吃药而想出的各种赖皮招数,两个人齐齐的在那笑,袁清浅听得有些无语,谁还没个不懂事的时候,至于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吗。
等着许子深送了周元培出了门,转身回了房内,一如往常一样,坐在袁清浅的床前,轻轻握过她的手,感受着小姑娘依然温热的体温,听着小姑娘均匀的呼吸声,每天只有这个时刻,许子深才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小姑娘,是真的还活着。
许子深力道不轻不重的捏着小姑娘的手指,给她活动着指关节,看着小姑娘白嫩的手指在自己的掌中,许子深将自己的五指挤进小姑娘的五指间,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一大一小的两只手,面上露出了丝丝满足。
就这么牵了一会,许子深松手转而去轻轻的捏了捏小姑娘的脸,笑着看着依然沉睡着的小姑娘,宠溺道“贪睡包,什么时候才能睡够呢?”语气带着些无奈“你这是在报复师兄平日管着你让你上早课,这次想把以前所有没错过的睡眠都不回来么?”许子深顿了顿,又道“睡,小贪睡包,什么时候你睡够了,就睁开眼,师兄会一直等着你。”
许子深松了手,开始给睡着的小姑娘进行每日按摩,捏着小姑娘胳膊的时候,许子深有些使坏的用了些力气,小姑娘胳膊上出了浮现出红红的印子,其实许子深并未用多大的力气,只是袁清浅睡了一年,不怎么见阳光,皮肤变得比以前更白皙,出现一点点的红痕都显得格外明显。
许子深多希望能能突然出现一句天天软软的声音对他说“师兄,你弄疼我了。”可躺在床上的小姑娘依然双眼紧闭,毫无反应。
许子深看着袁清浅胳膊上格外显眼的红痕,有些歉意的给她揉着胳膊,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失落,开口道“怪师兄不小心,弄疼浅浅了,师兄下次一定注意。”
许子深给袁清浅做完按摩,又给小姑娘盖好了被子,坐在床边坐了一会,便起身出去了。
袁清浅望着许子深的背影,有些沉默,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只觉得心酸难过,最开始满怀希冀的许子深,到现在看似已经不在意自己到底会不会醒来的许子深,其实比谁都盼着自己能够醒过来。
这一年来,许子深无时无刻不想着或许下一秒袁清浅就能睁开眼,叫自己一声“师兄。”可是他一直等着等着,始终没有等到,渐渐地,也就将自己的期望一点一点的收了回去,不轻易外露了,只有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会不经意的流露出来。
袁清浅难得没有跟着许子深一同出门,而是留在自己房中,看着躺在床上的自己发呆,她也一直在尝试怎么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可自许子深让周元培尝试了那么一次施针以后,她再也没有感受到来自自己身体的召唤。
袁清浅觉得现在自己就像是个孤魂野鬼,别人看不见她也感受不到她的存在,可能她连个孤魂野鬼都不如,修仙者能用咒法让妖魔鬼怪现行,自然也能看见鬼魂,可她无论去到哪里,去到谁面前,都没用,曾经她想着,说不定谁施法捉鬼的时候,自己站在一旁,那就能被人看见,于是她曾偷偷跟着郭烨下了山,在他施法时候站在一旁,可惜,郭烨仍然看不见她。
“......”袁清浅自己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自己还真是特殊的很,连做个鬼都跟别人不一样,但她也无可奈何,毕竟是一个魂魄而已,还是个一丁点法力都没继承的,袁清浅只能等,等一个能回身的契机,可是这一等就是一年多,她依然是一个魂魄,每日看着别人为她难过。
袁清浅有些气恼的戳了戳自己肉身的脸蛋,嘟囔着“你到底什么时候能争点气让我回去。”可惜她的肉身并不能给她回应。
袁清浅无奈的出了门,盯着自己门前的荷花池,池子里的荷花开的正旺,她现在作为一直魂魄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有重量,无论走什么的地方都如履平地,以前她以为,作为鬼魂,都是用飘的,可她还跟正常的时候一样,一直都是用双脚走路。
袁清浅走进荷花池内,坐在荷花上,眼睛却一直望着许子深的房内,通常许子深从袁清浅这出去,都会回自己的房内修行,今日也不例外。
袁清浅看着许子深紧闭的双眼,轻轻呢喃着“师兄。”
许子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蓦然睁开眼看像窗外的方向,试探着开口“浅浅?”
袁清浅心中一喜,以为许子深能够听到自己说话,两步从荷花中走下去,赶忙应道“师兄,是我。”
可只见许子深看了一会,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喃喃道“怎么可能。”说完又闭上双眼,继续打坐去了。
袁清浅有些失望,而后看了看身后的荷花池若有所思,半响,袁清浅再次坐在荷花池上,轻声唤着“师兄”一声一声的,可许子深再也没有反应。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袁清浅就这么一直是一只无所事事的额阿飘,转眼又过了半年多,眨眼间就要到了除夕。
袁清浅看着三脉的众人衣衫越来越厚重,青宗山常年无雪,可并不妨碍温度一天一天的降着,许子深今年并未如往常一样,用灵力护着荷花池,而是让荷花自然的休眠了,反而是护着池水的温度,让锦鲤能安好的活着。
袁清浅的屋子成日烧着炭火,许子深已经不怎么带着她出房门了,只有在气温相对暖和的时候会推着她出门转一转,就算只出去一会也会给她穿上厚厚的衣衫,带着狐裘。
袁清浅作为一只阿飘,还依然穿着她当日醒来那会的衣衫,她感受不到周围的温度变化,而作为一只阿飘,自然也没有能换衣衫的技能,袁清浅有些好笑的想,若是一个人穿一套衣衫这么久,怕是整个人都臭了。
今年的除夕夜来的比往年都要早一些,在二月初的时候,许子深拒绝了景知提议的共同与第一脉共度除夕的邀请,打算自己与袁清浅两个人一起守着过了这除夕夜。
陈芝寻着一日许子深出了浮梦园的日子,大着胆子与许子深商议着一同过除夕的要求,当然还有郭烨和段仓,清河长老共同附和,说着只有他们两个人过于清冷,而最后说动许子深的,不是清河长老说的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理由,而是陈芝说了一句,小师叔以前过除夕的时候,最喜爱与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最后郭烨段仓和陈芝与清河长老带着松月一起,在除夕的这天一同去了浮梦园,许子深将袁清浅放在木椅上,自己就坐在一旁,看着几个人热热闹闹的忙里忙外,转头将袁清浅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轻轻的捏着,语气淡淡的“新的一年,我们浅浅要十三岁了,浅浅今年有什么新年愿望?”
许子深根本没指着袁清浅能回答他,自顾自的说着“浅浅,我们去贴对联好不好?”说罢站起了身,拿过笔墨在桌上的红纸上写着,悠悠乾坤共老昭昭日月争光几个字便跃然纸上,许子深放下笔,给袁清浅穿戴好斗篷,推着人出去了。
带着袁清浅贴好了春联,许子深没有写横批,感觉写什么都不合适,手指拂过共老两个字时,转头看着安静坐着的袁清浅,笑了笑,这就样,也很好,至少她还在。
清河长老手中拎着四坛酒,看到的,就是许子深望着袁清浅的这一幕,有些无奈的叹气,他何尝不知道许子深心中所想,看着两人现在模样,只觉得世事无常。
以前觉得许子深性子冷,不愿与人亲近,好不容易有了个袁清浅,让许子深有了少年时应有的模样,想着袁清浅自小就长在许子深身边,等着袁清浅长大了,两个人该是顺顺利利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却不曾想,是如今这副模样。
清河长老看着许子深已经苍劲有力的字迹,看着是两句很平常不过的祝福话语,可内中暗含的自己的心思,谁人又不懂呢。
许子深抬眸看见清河长老,与他打了声招呼,让他先将手中的酒放屋内去,想着也不好看着别人忙碌,也想去帮帮忙。
陈芝与松月依然在厨房忙碌着,许子深带着袁清浅一道去厨房看了看,陈芝见了许子深忙道“师傅,你先带着清浅出去,厨房油烟大。”许子深看了看,自己确实帮不上什么忙,转身走了。
许子深推着袁清浅回来时,清河长老正坐在许子深的书案前,翻着许子深案前的书册,几乎都是藏书阁的古籍,有上古阵法,有上古奇症,还有些医书。
见着许子深回来,也没有再看下去的意思,就随手将那些书归到一处,在规整的时候,清河长老看见了《三生录》,清河长老顿住了手,有些惊诧的看像许子深。
《三生录》乃是青宗七脉禁书之一,书名2取自浮生一轮,打梦三生之意,浮华一切不过大梦一场,看似是无欲无求的境界,可这《三生录》却与之本意截然相反。
《三生录》里讲了些什么歪理邪说暂缺不论,里面记录了一种阵法,名曰“聚缘”,实乃逆天改命之阵法,可聚魂,可逆转时空,阵法及其复杂,《三生录》中关于聚缘的并不多,聚缘阵法因为其违背天理伦常,早已失传。
无人知这聚缘阵法如何布下如何开启,《三生录》是唯一一本有记录关于聚缘阵法的细枝末节,虽说并不完整,却也不是没有完全被还原的可能。
清河长老抽出这《三生录》,举到两人面前,语气有些不稳“子深,你这是?”
许子深看了一眼清河长老手中的书籍,没说话。
“你想做什么?”清河长老语气有些严厉“我就知道你不会...你不会...”清河长老有些激动“你怎么能...”
许子深面容平静的看着清河长老,开口道“两年...我见着浅浅在我身边两年,活死人一般。”
清河长老看着许子深说不出话来。
“这两年,我尝试了各种办法,可浅浅还是没有醒。”许子深说着,眼睛一直看像清河长老,目光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不论什么办法,只要有办法,我总要试一试。”
“你知道不知道..你会”清河长老没说完,许子深出声打断“我知道。”
“我知道我现在修为不够,根本不可能开启聚缘阵法,我也知道,聚缘阵法是个什么模样无人见过,我更知道,我可能这一辈子都悟不透这聚缘阵法。”许子深低头看着自己身边的袁清浅,语气带着无畏“可那又如何?修为不够我就去练,没人见过这聚缘阵法我就努力去做这第一个,悟不透那我就一直悟下去,直到我死。”
清河长老拿着书册的手都有些抖,起伏的胸膛显示出了他的内心有多激动,“子深,你执念如此之深,你可知,你若继续这般下去,纵然你天资聪颖天赋过人,可你如此修行急于求成,你会终有一日会入魔!”
许子深抬起头,面色不变,开口道“我知道,与我而言,成仙也好,入魔也罢,都没有什么区别,只要我能守住自己本心,不作恶,就算成魔又如何?”
“你...你....你...”清河长老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愤愤闭上了嘴。
许子深的手轻轻抚摸着小姑娘乌黑的发,笑了笑,说道“仙也好,魔也罢,这从来都不是追求的,原本我求的是这天下太平,山河无恙,百姓安康,可我现在,求得不过是与一人厮守,我不在意世人的评价,我只想浅浅能够如往常一般,对我笑一笑,与我说说话,就算我成了魔,只要她还在我身旁,别的我都不在意,我会与她寻个无人之处,度过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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