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食人客脸色难看到极点,目光如刀般剜向那个脸色惨白,病恹恹的年轻人。
互相交流一个眼神,四人立即协同动作起来,分列四个方位把年轻人围了起来,大雨中弥漫着肃杀的味道。
年轻人无奈地摇头,反身把背上插着的箭矢拔下,四个食人客眼神顿时一凝,只见那精铁打造的箭头竟然已经瘪了下去。
“你身上还穿有软甲?”
正前方那个脸上有道狰狞刀疤的汉子目光灼热地问道。
在生产力落后的古代,软甲可谓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能穿得起软甲的人非富即贵,本来还只是打算把这个病恹子宰了烹食,没想到他竟然大有来头,在四个食人客看来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富贵,绝对不能轻易放过!
被贪欲冲昏头脑的四人却没有察觉失去那个大汉的死状到底有多么蹊跷。
年轻人,也就是袁暮,他并没有多加解释,对于这种毫无心理负担,同类相食的人渣,他连多说一句话都感觉玷污了生而为人的尊严。
“上,砍断他四肢,别弄死就好!”刀疤脸发号施令,四人同时强攻,行进间相互配合,从四个方向同时疾劈向袁暮四肢,动作干脆利落,显然绝非一般的乌合之众。
“你们是军人?”
袁暮见状眼神更冷了,这伙人一看就受过专门的训练,分明就是落草为寇的逃兵。
军人不思杀敌报国,保卫同胞,反而犯下累累吃人恶行,如此罪大恶极的人渣,留之何用?
四个大汉尤不自知死亡将近,一个个兴奋莫名地抢攻着。
哐哐哐哐~
四声金铁交鸣声几乎同时响起,旋即四人就像见鬼般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眸望向手中兵器。
只见精铁打造的四柄兵刃砍在袁暮身上,连他的衣服都不曾砍破,反而因为碰撞过于激烈而卷刃。
“你,你会硬气功?”刀疤脸吞吞吐吐地惊声道。
“我不会硬气功。”袁暮冷声否认了,“但是我有骨气,知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刀疤脸黝黑的脸庞唰地一下通红了,他听出袁暮的嘲讽,恼羞成怒地喝道,“你知道什么?如今世代饿殍遍野,我不吃人,有的是人会吃,我只想活着,难道也有错吗?”
“你没错,不用内疚。”袁暮似乎赞同刀疤脸的狡辩,“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既然你这么不愿意吃人肉,那么我就帮你一把吧。”
“怎,怎么办?”刀疤脸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送你们前往西方极乐,这样就不用担心为了活着而吃人了。”袁暮冷笑着说道。
“啊,快跑~”刀疤脸被袁暮凛然杀气吓破了胆,再也不敢面对这个看似手无搏鸡之力的杀神,哐当一声丢下手中卷刃的兵器,转身就要逃命。
只是在袁暮面前,逃有用吗?
嗵~
一道残影穿越雨幕,刀疤脸的动作立即蹲住,惊骇地低头望向自己的胸膛,只见胸膛上出现一个透明的血窟窿,原本长在胸腔里的心脏被袁暮握在手里。
“你已经泯灭人性,这颗人心留着何用?”
噗呲~
刀疤脸眼睁睁地看着袁暮捏碎他的心脏,在无尽恐惧之中,不甘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另外三个大汉刚分头跑没多远,就被袁暮足以格杀了。
“哎……”
染血蓑衣正徐徐地滚落血珠,袁暮蔚然一叹,似在缅怀惨死五人口中的无辜亡魂,又似在控诉乱世的不幸,轻轻地咳嗽几声,旋即再度启程,连多看横死小道上的那五具尸体的欲望都没有。
……
三天后,夜色浓郁,穆州境内丹霞山,一伙头戴斗笠,身披雨具的精悍汉子冒雨打着火把进山。
一个唇红齿白,长得清秀的年轻人似乎感觉气氛有些沉闷,没话找话地说道,“哎,你们有没听说,好像最近从隔壁肃州来了个西域番憎,专以雷霆手段震杀邪魔,边境几个积年老妖都已在他手上伏诛了?”
清秀年轻人前面是一个脸色黧黑的虬须客,闻言回首瞟了眼年轻人,那眼神如同看待傻子,不屑地笑道,“你小子还真是闲得蛋疼,竟然真听信坊间的无稽之谈?这个时代还会有悲天悯人,甘愿为劳劳众生出头的僧人?醒醒吧,看看咱们州内白马寺里头和尚的嘴脸,就知道这个传言有多么的荒谬!”
年轻人听罢俊脸一红,刚想反驳,突然想起了什么,最后只能无奈地叹息。
白马寺,以前是州内香火鼎盛的寺庙,现在更是声势到达巅峰,说是屈指一数也不为过。
只不过那些僧人似乎忘记了佛祖的教诲,一个个借着出家人的名义大使敛财,而备受疾苦煎熬的无知信徒也甘愿上奉,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导致那些和尚气焰更为嚣张,别说不计回报地斩妖除魔,连明码实价的除妖任务都不一定愿意去接受。
“哎,这世道……”年轻人突然幽幽长叹。
虬须客也是眼神黯然,似乎被这个是非颠倒的时代伤透了心。
一行人很快就进入深山之中,领头的一个冷漠大汉突然止步,竖起五指,身后众人受到指令急忙分散开,一个个神情紧张地检查兵刃,肃穆地仿佛即将踏上战场。
其实说他们要上战场也没有错,他们都是公家的除妖师,奉命前来诛杀一头聚啸山头,祸害生灵的大妖。
众人肃然在雨中修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间远处传来一声怪异的鸟鸣,冷漠大汉神色一动,握紧手中兵刃,挥手示意其余人跟上,旋即蹑手蹑脚地潜入雨幕中。
年轻人似乎有些紧张,虬须客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眼,皆从相互眼中看到一种名为信仰的神采,然后跟上大队。
“啊~”
半响后,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震响山峦间。
在一个巨大的山洞前,火光迸发,刀光剑影,不时有血花喷溅。
这群公家除妖师,正在围攻一头庞然大物。
那是一头硕大无朋的巨型蜘蛛。
巨型蜘蛛奇大无比,蛰伏就已经有三层楼高,浑身长满五彩斑斓的硬毛,仿佛批上一层厚实的盔甲,粗大的八条长腿上布满了镰刀般的倒刺,巨大狰狞口器利齿森然,不时喷吐出高腐蚀性的白丝,粘之连石头都被腐蚀通透,委实可怕。
地面上已然有好几摊血污,断肢乱布,显然已经有人遭遇毒手。
冷漠汉子浑身爆发出璀璨红光,仿佛天兵神将附体般威风凛凛,大喝一声飞身掠起,一击势大力沉的力劈华山砍在巨型蜘蛛的背脊上,火星四溅,却连一根硬毛都无法砍断,眼睁睁地看着千锤百炼的戒刀法器无情地绷断。
嗤啦~
急促的破空声骤然响起,冷漠汉子惊回头,余光撇见一道快如迅雷般的黑影蓦然袭来,紧接着自己像被一头发狂野牛正面撞上般,无情地倒飞撞上岩壁,噗嗤一声后,一团血光绽放在岩壁上,赫然是整个人都被砸烂了。
冷漠汉子身负请神上身神通,是除妖师的统领,同时也是实力最强的一个,眼下连他都不是蜘蛛妖的一合之敌,其余人哪里还敢围杀,一个个目露惊惧,纷纷哀呼丢下兵刃做鸟兽散,只恨娘亲没多生几条腿。
“回来,别跑啊,乱跑死得更快,唯有剿杀了这头大妖才有一线生机,都特么的给老子回来!”虬须客一边躲避着蜘蛛妖的攻击,一边奋力地企图挽回受惊的同僚。
可是兵败如山倒,那些逃跑的人早就吓破胆了,怎么可能还有勇气拿起兵刃。
转瞬间山洞里就只剩下渺渺数人勉力地与蜘蛛妖周旋,其中也包括虬须客与清秀青年人。
敢留下的人皆是面怀死志,心知肚明自己已然是有死无生了。
一个精通驱魔符箓的除妖师被蜘蛛妖撕碎后,还能动弹的人就只剩下虬须客和年轻人了。
虬须客上衣早已破碎,露出布满伤疤的精壮上身,浑身被血污掩盖,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汩汩淌血,气息也不如刚才稳健,已然是强弩之末。
年轻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拖着一条变形伤腿杵刀依靠岩壁才勉强站稳,红着眼睛仇恨地盯着肆虐的蜘蛛妖。
吭~
虬须客拼着法器崩碎的危险挡下了蜘蛛妖的雷霆一击,一张黧黑大脸涨红如猪肝,强行咽下涌到喉头的淤血,背对着年轻人大声喝道,“小鬼,只剩下你我二人,再坚持也没意义了,老子拖住蜘蛛妖,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或许有奇迹发生!”
“我……”
“别特么的磨磨唧唧,赶紧跑啊~”
年轻人含着热泪趔趄冲入雨幕中,只是还没跑出百米就听见山洞里传来一阵凄厉的嚎叫。
心中戚然,年轻人也知道自己只是做无用功而已,在环境复杂的山林间,他怎么可能跑得过蜘蛛妖,别说他,就连刚才逃跑的那些人也是一个都跑不掉!
只是可惜了虬须客一片好意啊~
年轻人心酸悲愤,一个没注意就被凸出的石头绊倒,身后风声大作,赫然是蜘蛛妖已经拍马杀到。
年轻人绝望地闭目等死,徒然耳畔听见一道陌生的虚弱声音。
“请问丹霞山有妖物作乱,你知道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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