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湮笑了笑，忽然问他，“池甘，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人生可以重来一次，你会做出什么选择？”
池甘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整得懵了一瞬，但还是努力顺着她的话去思考，然后给出了极为悲观的答案。
“若是重来一次，我还是个阉人，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姬湮低笑了一下，忽然道：“池甘，你是个可怜人，只可惜……”
只可惜你手上染着华沉烟的血，她注定不会让他得以善终。
只可惜什么？
池甘没能听到她的后文，便见她轻挥了一下手，意思是让他退下。
他顿时眼眸微敛，盘算着晚上要不要爬上她的床将她未尽的话逼问出来。
只可惜，这几日，姬湮只想一个人好好休息。
殷子骞晚上过来也始终进不了钟华宫的门。
可能是身体太虚弱了，他一回养心殿，便直接晕了过去。
太医连夜赶了过来，仔细诊断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皇上昨夜精力耗损太多，今日又吹了寒风，似是感染了风寒，今夜你们要仔细照看着一点，务必不要让皇上发烧了。”
众人连声应是，太医开了药方之后便离开了。
中途殷子骞晕晕乎乎地醒过来了一次，张口就叫“烟儿”，李有得连忙端了一直温着的药汤过来，想要劝他喝下，却直接被殷子骞一把给推开，洒在了地上。
他迷迷糊糊地喊着，“烟儿，你听我解释……”
一连被推翻了好几碗药，李有得叹了口气，让人去请华妃娘娘，说把皇上形容得惨一点，怎么样也要将华妃请过来哄皇上吃药，请不过来唯他是问。
皇帝的人来了钟华宫，三请四催，把殷子骞形容得那叫一个惨兮兮，末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华妃娘娘，您就去看看皇上吧，他已经烧得好严重，只知道叫您的名字，也不喝药，这样下去还怎么得了……”
姬湮听得好笑，想了一会儿终于问道：“你确定皇上晕过去了？”
小太监点头如捣蒜，“确定！”
姬湮便去了养心殿。
殷子骞果然晕得迷迷糊糊的，身上的温度还有点高，频率叫得最高的便是“烟儿”两字。
姬湮叹了口气，握着他的手将那碗汤药哄着他喝了下去，又在他身边守到天蒙蒙亮的样子，才起身离开。
走的时候，严词警告李有得，“不准把本宫过来的事告诉皇上，不然本宫砍了你的脑袋！”
李有得无奈地连声应是。
结果姬湮一走，一转头他就看到殷子骞在床上睁开了眼睛，满足而温柔地轻声道：“我就知道烟儿不会不管我的，她不会舍得真的不爱我……”
那头，演了一晚上戏的姬湮忍不住掩唇打了个哈欠。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不对，倒数第二次对这个狗皇帝露出好脸色了。
她想要让殷珣名正言顺地继位，就必须哄得皇帝亲口答应她立殷珣为太子。
想到前世后来殷子骞立了殷爵为太子……
姬湮忍不住遥遥看了眼长乐宫的方向。
嗯，她还得哄殷爵这个小狼狗演场戏呢。
姬湮有些困顿地回了钟华宫，刚躺上床便察觉到寝被中还躺着一个人。
她皱眉扒拉了一下，果然看见了池甘那张雌雄莫辨的脸。
“你在这里做什么？”
池甘双眸紧闭，深深地吸了一口满床都属于姬湮的浅淡香气。
他慢慢睁开眼睛，哑着嗓子说道：“娘娘，我昨晚做了一个梦，噩梦。”
姬湮微微挑眉，“哦？”
池甘伸手将她拉了过来，忍不住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好像这样，梦里那个杀了她的刽子手就不是他一样。
他将脸埋进姬湮的发间，轻嗅着冷梅香气，忍不住问道：“娘娘，你喜欢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池甘，你若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话，就不该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她淡漠冷静的嗓音宛若尖刀一般插进了池甘的胸膛，痛得他浑身都忍不住痉挛了一下。
他紧紧地抱住了她，力道之大，几乎是要将她融进骨子里。
“放松点，你弄痛我了。”
池甘便不由自主地放松了。
“你做了什么梦？梦里是有本宫么？”姬湮闭着眼睛，躺在他怀中，漫不经心地问。
“一个我根本无法原谅我自己的噩梦，娘娘，对不起……”池甘轻声呢喃。
两人相拥躺在一张床上，盖着同一条被子。
池甘心想，他要的不多了，这便够了，他便可以幻想他们是如此亲密同塌而眠的夫妻。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不会告诉娘娘的，我怕娘娘恨我。”
姬湮懒懒地勾唇浅笑，“是梦到你杀了我么？天寒地冻，你毫不留情便将我推入冰湖之中……池甘，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冷？”
池甘顿时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有些失语地望着姬湮，“你……”
“池甘，你当本宫为什么那日见你被罚跪在门口，只看了你一眼便将你要过来呢？”
姬湮红唇轻启，“不过是为了亲手将你推进地狱之中。”
池甘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凤眸中波光涌动，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娘娘，我的娘娘，我的娘娘啊……”
他心里面难过痛苦得快要爆炸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用力地握住了姬湮的肩膀，又爱又恨地吻住了她。
……
姬湮从池甘口中问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
前世池甘选择合作的人是秋雨眠，只是秋雨眠真心实意地爱上了皇帝，在后宫各种的是非倾轧中，她也没有最初那样天真善良了，的确是她授意池甘去杀了华沉烟的。
华沉烟是后宫中最美的女人，恃宠生娇，作了那么多次，也没见殷子骞真正将她放下。
甚至后来殷珣死了，殷子骞也曾哄她说，两人再生一个孩子。
对比后宫中的其它妃子，华沉烟是多么特殊而难以忽视的存在。
所以让池甘杀了她，至于嫁祸给皇后，那就是池甘自己想做的了。
扰乱后宫，让皇帝无暇分身，无心朝政，不也能够加快这个王朝的覆灭速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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