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斜挂天幕,投下的光辉似乎有些清冷。
地板上的凉意透过双脚钻进苏荷的体内,下一刻,苏荷被抱起,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周景寒抱着她说,“先穿好衣服,我陪你回去。”周景寒将苏荷重新放到床上,便接着给她拿衣服,苏荷看着周景寒这略有些忙碌的身影,心中一暖。
匆忙穿好衣服,苏荷已经顾不上梳头,她和周景寒一起坐着马车赶到苏府,苏府内灯火通明,虽然看起来忙碌,但是这里犹如湖水一般寂静,老夫人出事,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山惹事,便都紧紧闭了嘴巴。
苏荷下了马车直奔老夫人房内,苏远卿等人已经候在这里了,见苏荷前来,苏远卿忙上千,“荷儿,快来看看你的祖母。”
苏荷一边点头,一边走向床边,“祖母白日里还没事,这中间可是发生过什么?”
床上的老妇人面色煞白,呼吸微弱,本就是过了古稀高龄的人,这些日子身子就没有爽快过,今日又这么倒下,就算是正值壮年的人也经不起这么折腾,更何况是老人?
苏远卿面露愧疚之色,他说道,“怪我,让母亲着急上火了。”
苏清也跪在床边,她眼睛红红的,“不,祖母是在生我的气呢……”
苏荷凝神静气把完脉,她道,“本就没有修养好,今日又动怒,真气损伤,邪气入侵,本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怎奈祖母年纪大身子弱,这点病症也够她受的了。”说着,苏荷拿过药箱,先取出一颗护心丹喂到老夫人嘴里,然后又取出银针,在老夫人身上的几处关键穴位扎下去,等做完这些,确定老夫人的脉象平稳许多后,苏荷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站起来道,“祖母的身子需要慢慢调理,我写个方子,派人到我的医馆去抓药。”
“我去吧,别人去也不放心。”苏恒站出来说。
苏荷点点头,“也好,恒哥哥办事稳重,就劳烦恒哥哥跑一趟了。”说罢,苏荷坐下写了一张方子,然后递给苏恒,“恒哥哥,记住,让张大夫抓药,告诉他务必认真小心,一丝一毫都不能错。”
苏恒点头,“好,我知道了。”
所有人都紧张地望着床上,苏荷道,“祖母暂时不会有事的。”她这句话也算是给大家喂了一颗定心丸,只听屋内众人齐刷刷长吁一声。
苏荷忙活这一阵,也是有些乏累的,而此时,也只有一个人的目光是在苏荷身上的,周景寒心疼地看着苏荷,他走到苏荷身边给她轻轻揉着额头,“累坏了吧?既然没有什么大事了,先去偏殿歇息一会。”
苏荷闭着眼睛,她轻轻摇了摇头,“一会的药还得我来煎,这药煎起来麻烦,稳妥起见,还是我亲自来比较好。”
周景寒微微抿嘴,“我已经让人进宫请太医了,等太医来,你就可以歇着了。”
苏荷一惊,“怎么还特意请了太医,我自己就可以的。”
周景寒皱眉,他蹲下身子,望着苏荷的眼睛,“你自己不心疼你自己,我可是心疼的,累坏了怎么办?既然老夫人已经脱离了险境,没有什么大碍了,你也就不必这么费神了,宫中的太医医术也都是上乘的,他们在这里起码能帮你守着,有什么问题能够及时处理的。”
苏荷欣慰,她挤出来一个宽慰的笑容,“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是大家都在这里呢,我自己去休息不妥。”
周景寒道,“顾忌这么多,心累不累?放宽心,一切都有我给你顶着。”
我给你顶着……
苏荷心中重复这句话无数遍,她的心里无比踏实,有他这句话,即便是天塌下来,她也是不怕的。
屋子里的其他人是能够听到二人对话的,倒也无人表示什么异议,一来是不敢,摄政王的话,谁敢出言说一个“不”字?二来,摄政王宠妻一事,京中人人皆知,他们也是见怪不怪的。
有周景寒在身边,苏荷心中的顾忌倒是真的少了许多,她的确是很累,头有些昏沉沉的,她便拉着周景寒的手,头埋在他的怀里,“让我靠一靠就好。”
周景寒满眼心疼,但是他太了解他的荷儿了,她这么善良的一个人,肯定是不会放着这里不管,自己去休息的,他便微微移动了身子,挡住了身后的目光,他手轻轻抚着苏荷的头发,给她温柔的安抚。
苏恒很快就抓药回来,几乎是在苏恒进门的同时,苏荷就睁开眼睛,立即站起来接过苏恒手里的药,“辛苦恒哥哥了,我这就去煎药。”说罢,苏荷抬脚迈步出去。
周景寒无奈,也只能紧跟上,此刻的他,倒像是成了一个小跟班,紧跟着自家娘子。
这服药极为特殊,光是煎药就用了两个时辰,此时,天已经亮了,苏荷时间掐的刚刚好,经过昨夜的忙活,老夫人在此时幽幽睁开眼睛。
苏荷端着刚煎好的药,坐在床边等着,见老夫人醒来,她也是一喜,“祖母,您醒了。”
见老夫人醒来,所有人也都围上来。
老夫人昏睡许久,刚醒来还是有些迷糊的,她嘴中哼唧几句,似乎是搞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又为何有这么多人围着她?直到脑子里的所有事情部归位,那双浑浊的双眼也渐渐变得清明起来,老夫人盯着苏荷,盯的苏荷浑身发毛。
“祖母,您怎么这么看着我?您先躺着,等药稍微凉一凉再喝。”苏荷说。
老夫人张了张嘴,但是说话并不清楚,隐隐约约能听到“都怪你……过分……”等字眼。
苏荷疑惑不解,苏清趴在一边道,“祖母,您这次能平安无事,多亏了三妹妹啊,她一晚上都没有合眼照顾您,您看这药也是她亲自煎了的。”说着,苏清将老夫人扶起来。
苏荷也不是邀功的那种人,她轻轻搅着碗里的药,又用勺子盛了一些药,细心地吹了吹后喂到老夫人嘴边,“祖母,喝药吧,把药喝了身子就能好起来了。”
老夫人依旧是盯着苏荷,突然,她那有些干枯的手臂迅速抬起来,一把打向苏荷手中的药碗,苏荷没有料到老夫人突然如此,药碗眼看着被打翻,一阵刺痛传来,苏荷惊呼一声,只见那碗滚烫的药汁部洒在了苏荷的身上,苏荷的胳膊一直抖着,痛的她眼泪都要出来。
屋里人被这一幕惊呆,不知道老夫人为何如此。
周景寒一个箭步上前,他忙掀开苏荷的袖子,只见那雪白的胳膊上已经被烫的红肿起泡,腿上不必说,肯定也红肿起泡了。
周景寒看向老夫人,那冰冷的双眸并没有因为老夫人年纪大有丝毫的留情,他直望着老夫人,老夫人也害怕周景寒的眼神,身子忍不住往后靠了靠。
“荷儿不眠不休地照顾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周景寒几乎是咬牙说。
老夫人身子随着周景寒说话不断发抖,“我……设让她私自做主,竟然让清儿和一个穷书生搭上了姻缘!”
“老夫人,说话可是要有凭据的,”说着,周景寒冷冷瞥了苏清一眼,“大小姐,还请你仔细给老夫人解释一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荷儿参与其中是没错,但是她是为了谁,还请你们好好想想!再者说了,即便是苏荷做主做了什么,她乃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她有权利这么做,谁敢有异议?”周景寒字字掷地有声,他明显在忍着怒气,屋子里人人噤声,就连老夫人也不敢说什么了。
“箱子里可有治烫伤的药?”周景寒随即又温声问苏荷。
苏荷摇头,眼中喊着晶莹的泪水,只是没有让泪水流下来。
周景寒心中一阵抽痛,他当即将苏荷抱起来,“本王的王妃,谁也不能伤到她!今日这是最后一次,若是再有下次,不管是不是意外,本王绝对不会留情面!”说罢,他抱着苏荷大步离开。
苏荷将头埋在周景寒胸前,“寒,我做错了吗?”
听着苏荷这忍着极大委屈的语气,周景寒只觉得一颗心都被攥紧了,他温柔说道,“荷儿,你没有任何错。”
苏荷的眼泪终究是流了下来,打湿了周景寒胸前的衣襟,苏荷苦笑道,“我没错……那就是她不喜欢我而已,我以为她已经真的把我当成了孙女来对待,没想到,在她的心里,我只是一个能给苏府带来利益的棋子罢了,她觉得是我……是我害了大姐姐……”
周景寒很想把苏荷紧紧揽在怀里,可是他真的又怕会弄疼她的伤,便只能继续这样小心翼翼地抱着。
“没事了,我这就带你去先上点药。”周景寒轻声安慰道。
苏荷闭上眼睛,她还是说,“祖母哪里不能没有人,寒,让宫中的太医盯着吧,外面的太医,我不放心的。”
周景寒轻声叹息,“还管她干什么?”
苏荷无奈苦笑,她似乎有想起前世父亲对她说的话,她喃喃道,“既然身为大夫,就要治病救人,不能害人,也不能放之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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