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峰听陌生男子说,盒子里装的是冷枚的画作,心里就微微动了一下。
冷枚,字吉臣,号金门画史,山东胶州人,清代宫廷画家,善画人物、界画,尤精仕女。
清廷供奉冷枚的传世绘画,屡经沧桑历变,尤其可惜的是,在众所周知的那场空前浩劫中,冷枚在圆明园中的诸多精心遗作,都随着两个强盗的抢掠和焚烧化为灰烬,如今民间很少再见。
“哦,这位也是店里的鉴定师啊。”陌生男子朝站在柜台里的沈云峰看了一眼,“呵呵,这么年轻,我还以为是站柜台的伙计呢。”
说着话,就把盒子打开,拿出一幅画卷徐徐展开。
沈云峰毫不在意陌生男子的话意,眼神随着男子手上的动作注视着渐渐呈现在眼前的古画。
就在陌生男子把画卷全部打开的一瞬间,沈云峰清晰地感觉到脑海中的的那册古书缓缓翻动起来。
因为还没有跟古画接触,所以暂时没有接收到古书的反馈信息。但仅此一点,沈云峰就知道,陌生男子手持的古画,的确就像他所说,却是真迹无虞。
宋一江手持放大镜,仔细地将整幅古画看了两遍,然后,抬头看向沈云峰。
这时候,沈云峰的视线也才刚刚从古画上移开,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了宋一江投过来的视线。
俩人,极快地同时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咳咳,的确是冷枚的真迹。”宋一江啧啧称赞,然后看着陌生男子说,“先生准备多少钱出手?”
“两位是坐堂的师傅,自然应该知道冷枚存世的画作可是少之又少啊。”陌生男子缓缓把古画收起来,放回盒子,这才继续说道,“既然认定是真迹,那我就说价了啊。”
陌生男子抬眼瞅着宋一江,亮出一个手势,“少了我可就拿画走人了。”
“70万!”
饶是知道眼前古画是冷枚真迹,然而在看到陌生男子的要价后,宋一江也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半晌,才说道:“画是不假,但你这要价,确实高了。”宋一江看着陌生男子,“冷枚其人画作,存世的却是很少,但并不表示就没有。”
“您可以上网查查,三个月前,他的一幅大轴幸存彩画《献寿图》,以百万元之高价,出现在香江某拍卖会上,最终的成交价,也不过才150万。”
“刚才展开的时候,我大概估摸了一下,您这幅画,纵不过80厘米横约莫30厘米,而那幅以150万成交的冷枚真迹,尺寸可是纵122.5厘米横62.5厘米啊。”
“而且,嘿嘿,那幅画的品相也要比您这幅要好......”
陌生男子低头看着盒子里的古画,脸上就露出不舍的表情,过了几十秒,抬头看着宋一江,说道:“如果不是家里遇着难处了,我家老爷子也不舍得拿这东西换钱啊。”
“你还个价,我听听。”
宋一江示意男子再把古画打开,这次没有拿放大镜,看的速度也比较快。
“30万,您这画恒兴就收了,要是同意我立马安排给您转账。”
报完价了,才朝沈云峰看了一眼。
沈云峰没有在意宋一江充满挑衅意味的眼神,而是抬手轻轻地摸了下古画,顿时,一阵极为明显的颤栗感传遍全身,脑海里也出现了几行古书反馈的信息:
清中期宫廷画师冷枚作品,画高76.5厘米,宽28.8厘米,画上人物工丽妍雅,笔墨洁净,色彩韶秀,市场预估价45万左右......
“什么,才30万?”
陌生男子显然没有想到宋一江居然会报出这么一个收价,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很是难看,愠怒之色已经浮现。
“你们都认定这是冷枚的真迹了,居然还给这么低的价,是不是看我这人好说话故意压低价钱想要欺诈我?”
他盯着宋一江,虽然是气呼呼的样子,但说出来的话,却并没有那么狠厉。
沈云峰暗暗叹息一声,因为从陌生男子进门到现在,他已经看出几分意思了,这人衣着不凡而且无论谈吐还是举止,都显示着自身受过良好的教养。
就断定,陌生男子之所以过来恒兴古玩店卖这幅冷枚的画,应该也确实就像他刚才说的,家里是遇着过不去的坎了,逼不得已才卖画救急。
“您这话,我恒兴可担待不起。”宋一江看了陌生男子两眼,“古玩这一行,虽说是靠眼力见和经验吃饭,但作为一门行当,我们也有自己的职业操守。”
“看您也是真心要出手,我就多说一句。”宋一江也是笃定了陌生男子急于出手,“买卖古董是买卖双方知识领域方面的较量,也许卖家卖漏了,也许买家买假了买错了,只能各自总结经验教训,它与欺诈行为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30万,再高我恒兴就不出价了,您看您是去别家店里问问,还是先喝杯茶再想想呢?”
宋一江说着话,把宋忠端来的茶朝陌生男子递了过去。
陌生男子收好古画,接过宋一江递过来的茶杯,也不客气,喝了两大口。
沉吟一下,抿着嘴对宋一江说:“师傅,你看这样,我让一点,你加一点,话不多说,50万我就卖给你恒兴。”
“先生,既然这样的话,我只能说很抱歉了。”宋一江推了推眼镜,“很遗憾这次的合作不能达成,我们恒兴期待跟您下次的合作。”
宋一江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恒兴最多就出30万,多一分都不掏。
“唉......”陌生男子重重地叹息一声,手指在盒子上摩挲良久,这才抬头看了眼宋一江和沈云峰,用满是惆怅地口吻说道:“那就不打扰了,我再去别的店问问。”
拿起盒子,转身朝店门口走去。
脸上,已经堆积起无尽的无奈和不甘。
其实,在来恒兴古玩店之前,他就已经去过良马收藏品市场四家比较有名的古玩店了,都认定是冷枚真迹,但是出价是一家比一家低,相比较下来,还要属恒兴宋一江的出价要稍微高一点。
也不过就是高了10000块而已。
宋一江侧身让开,既不挽留也不再出声报高一点的价,做好了目送陌生男子离开的准备。
同时不忘,朝沈云峰投去一个得意洋洋的表情。
似乎是在对沈云峰说,小子,开眼了,以后啊学着点。
宋忠也不等陌生男子走出店门,就已经端着盘子开始收拾茶杯了,一副走好不送的样子。
“既然家里急用钱,就这么走了,恐怕不太好?”
就在陌生男子抬步要跨出店门的时候,一个沉稳干净的声音响起,“就按你出的价,45万,恒兴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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