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男人话说一半,就被陡然响起的一声叫喊给打断了,而此时,手捧锦盒的眼镜男子已经走到了唐装老人面前。
看到沈云峰从尚未停稳的出租车上跳下来,店门口的四人,脸上的表情就各有不同了。
“梁老板,玢茹,你们父女有心了。”唐装老人缓缓把视线从沈云峰脸上移开,抬手轻抚锦盒,笑着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御制粉彩过枝福寿双全盘’。”
唐装老人的话清晰入耳,沈云峰脚步稍稍一顿,走到青衫男人面前,轻声又说了一遍:“老板,请您暂定这笔交易。”
“先是再看看,这次又是暂停交易,沈云峰,你到底想干什么?”不待青衫男人说话,眼镜男子扭头低声呵斥,“最近不是迟到就是早退,你这是......”
他抬头看一眼早就显出愠色的锦衣女孩,朝沈云峰一摆手:“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班去。”
店内,柜台后,探出一个讥笑的脸盘,瞅着沈云峰嘿嘿冷笑。猛一看,五官跟眼镜男子有几分相像。
沈云峰眉头一挑,不理会拿腔捏调的眼镜男子,走近一步,要继续劝说店老板梁谨言。
“够了,沈云峰!”锦衣女孩跨出一步,挡在沈云峰和青衫男人之间,面含愠色,“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你倒好,居然敢当着董老的面,说这种话。”
“董老?”
沈云峰抬头看了眼唐装老人,心生似曾相识的感觉。
兹事体大,也来不及细想,朝抚须而笑正注视他的董老点点头,看着青衫男人,“老板、小姐,请你们相信我,这个盘子确实不能卖给董老。”
虽然暂时还想不起眼前董老到底是何方神圣,但冲着老板父女对待老人的态度,沈云峰就越发知道,锦盒里面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交易。
当着董老和宋师傅的面,被学徒沈云峰选择无视,锦衣女子梁玢茹顿时就感到颜面尽失。
且不说恒兴古玩店老板梁谨言独生女这个身份,单就自己这倾城倾国的容貌,梁玢茹就认为,作为学徒的穷屌丝沈云峰就不应该用这种态度对她。
高大健硕很了不起吗?俊朗帅气就可以为所欲为?
就要发作,眼镜男子再次说话了:
“小沈,有什么情绪,等会再说,不要打扰老板做生意。现在,赶紧回到你的工作岗位上去。”
眼镜男子宋一江,换了副口吻,开始以一个师者的口吻命令沈云峰。
作为恒兴古玩店老板梁谨言高薪请来的鉴定师,他,宋一江,绝对有资本对学徒沈云峰这么说。
沈云峰扭头看了眼“正气凛然”的宋一江,无意间就透过人缝扫见了柜台后那双幸灾乐祸的的眼神。
自从梁玢茹放出话,典当行只留一个学徒后,宋一江叔侄就开始处处针对沈云峰,宋一江两次说话,明面上是在规劝沈云峰,但那话里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
搅了老板的生意,你小子卷铺盖滚蛋!
“宋师傅,您容我把话说完。”沈云峰压下情绪,看了眼梁玢茹,歉意地朝她笑了笑。
“老板,请您和董老,去静室再看看锦盒里的古物。”
沈云峰走进一步,几乎是在用恳求的语气对梁谨言说。
不管梁玢茹怎么看他,也不去想宋一江叔侄怎么为难自己,就冲着梁谨言当初点头同意自己进入关中知名的古玩店做学徒,沈云峰就觉得,这次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次交易。
梁谨言起初一言不发,一是这种小事有女儿玢茹在,想要看看她应对的方式方法,毕竟,古玩店以后是要交给她打理;再一个,董老在,他老人家不表态,梁谨言也不能擅做主张。
因为,就在沈云峰出现的十分钟前,董老已经出价买下了锦盒里的瓷盘,虽然钱物尚未交割,但按照古玩行业的规矩,按理,现在,董老才是它的主人。
“董老,让您见笑了。”梁谨言暂不理会沈云峰,微微转身,对董老作稽,“您看这事?”
董老抬手抚须,不答反问:“谨言,这位小友是?”
“董老,是我门店的一个学徒,沈云峰!”梁谨言垂手回话。
“哦!”
“学徒!”
董老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既然沈小友有不同意见,那就请他也给掌掌眼。”董老朝沈云峰点点头,转身进店。
店门口,已经围过来十多人。其中,有认出董老的,脸带不可思议的表情对着其他人小声低语。
“董老金口玉牙,谨言单凭您做主。”梁谨言陪着笑脸,也不看沈云峰,跟在董老身后。
一旁,宋一江嘿嘿低声冷笑着,玩味地看了沈云峰几眼,快步进店了。
围观众人见董老和恒兴古玩店老板进店了,也就一哄而散。
“你给我过来。”
沈云峰才要抬步,就被斜刺伸过来的手拽到一边。
“你知道董老是谁吗?”梁玢茹拉住沈云峰,“你知道为了完成董老的心愿,我父亲托了多少关系,费了多少心思才拿到这件货的吗?”
“我看你是不想转正了!”
女孩丢出重重地一句。
沈云峰看着眼前,面容姣好的精致女孩,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爱谁谁,现在,跟我有什么关系!”沈云峰暗暗心说,“惹你大小姐不高兴,我走人就是,何况,我早就受够了大小宋的欺压。”
“董老,董麒昌啊,就是享誉华国盛名远博......”
梁玢茹咬牙跺脚,沈云峰默不作声的态度,让她更感生气。
“果然是他!”
沈云峰眉头一挑,明白自己为何见唐装老人的第一眼就觉得似曾相识。
董麒昌,古文物鉴定大师、关中市古物收藏协会荣誉会长,其在华国古文玩界身份显赫,只是因为身体原因,近年神龙见首不见尾,逐渐淡出视野,轻易不会现身。
至于梁玢茹后面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云峰。”店内,传来梁谨言的声音。
“今天,你死定了!”梁玢茹推开沈云峰,扭着腰肢先进店了。
明眸善睐的脸上,写满了失望。
柜台后面,一间被博古架隔出来的静室里,锦盒已经打开,里面,放着一个瓷盘,其上富贵之气,荡然而来。
董麒昌端坐一旁,手抚白须,笑呵呵地打量镇定自若的沈云峰。
“沈小友,看你面相,不是毛躁之人。”董麒昌抬手指向锦盒,“说说你的理由,让我们这些老古董听听,为何要挡你老板的财路,还让老朽不能得偿所愿。”
一旁,梁谨言缓缓饮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宋一江黑着脸,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类似五蝠八桃盘的款识有双方框六字款霁双圈框六字款两种,尺寸分四种:南都博物院一例口径21公分,列颠国博物馆一例口径20.6公分。而关中国家博物院及列颠国首都博物馆各藏一例尺寸最大的五蝠八桃盘,口径分别是50.6公分、50.6公分,皆书双圈款,与较小者书双方框款有所区别。”
沈云峰走进一步,隔着三米远看了眼锦盒里面的瓷盘,缓缓说道,“这种从器内延伸至器外的画面称之为‘过枝花’,此画法兴起于雍正时期。此盘纹饰有‘福寿双全’‘洪福齐天’和‘五福临门’之祥瑞寓意,应为皇帝万寿节而烧造。”
他沉声凝目,全然不顾宋一江投过来的不屑又惊惧的眼神。
至于梁玢茹,虽然知道沈云峰科班出身,但听到他说出这些,心里还是暗暗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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