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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戚光雅的话, 林越的笑意中带着些微嘲讽,朝着凌霄派的人扫了一眼,这才开口。
“各位道友, 咱们今日都是为了切磋剑术而来,若是因为这样一点小纠纷而伤了和气,那也不大好看——”
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道:“我看你们不如向我师弟赔个不是,此事便算揭过去了, 可好?”
林越前面说的还勉强像是几句人话,听到最后一句,凌霄派的弟子们都简直都要气笑了。
归一派的人明摆着就是找茬!
肖凝儿这回也跟来了,只不过她并无上场资格,是随着一同来观摩参悟的, 因而之前憋了一肚子火, 也一直没说话。
此时,她终于忍无可忍, 冷笑道:“世上竟还有如此无耻的修行之人, 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归一剑派果然名不虚传,我算是长见识了!”
她的声音很清脆,有的弟子们便叫起好来。
林越脸色微沉, 也不看她是个女子, 斥了一声“无礼”, 蓦地出手。
随着话音,他已从袖中甩出一张寒冰符,周围的水汽顿时凝结成一根根冰锥, 向着凌霄派疾飞过去。
殷宸从肖凝儿开口的那一刹那便已经有了准备,同时烈火符应手而出,火焰凭空熊熊燃烧,将坚冰拦在半空。
两人各自催动法力,只见漫天的冰锥上面燃烧起一簇簇红色的火焰,坚冰融化,变做水珠滴落下来。
但同时,那一滴滴水珠又被重新凝结成冰,化作了新的冰锥,整个场景诡异明美,却又僵持不下。
眼看他们两人都开了这个头,凌霄派和归一派两边的其他弟子也没有顾忌了,纷纷拔剑,动起手来。
戚光雅从一开始便盯紧了姜桡,一见开打,拔剑便向着他刺了过去,说道:“我就来领教领教你的本事!”
姜桡不想打都不行,只能同样拔剑抵挡,同时道:“戚道友,我们之间没有恩怨吧!你何必就一定要跟我过不去呢!”
戚光雅道:“我听闻,就是你取代了舒令嘉,接管凌霄鸣剑峰是吧?也就是说你比他厉害喽?”
姜桡道:“只是师尊抬爱。”
戚光雅嗤笑道:“这么说就是真的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还没报了当年断剑之仇,他倒是栽在别人手里了!倒要见识你的本事!”
两人说话之间便是几十招已过,姜桡越打越是心惊。
他本来看戚光雅说话行事如此任性,还以为他是个被人惯坏了的大少爷,没想到此人的剑势轻灵敏捷,灵力绵长充沛,竟是有真本事的。
姜桡只觉得自己倒霉,这明明是舒令嘉惹来的敌人,最后仇恨反倒要栽在他身上。
他连忙在自己的脑海中对着珠子说道:“快帮我!他本来就曾是舒令嘉手下败将,我若再输给他,就显得我比舒令嘉差了,面子上实在太难看。”
戚光雅先天的悟性和体质都很好,当初输给舒令嘉之后一直引以为耻。
多年来他听着对方的名声越来越大,自己也在一直不放松地勤学苦练,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把那一战给赢回来,没想到后来反倒是舒令嘉先出了事。
戚光雅听说姜桡是舒令嘉的继任者,就有些将对方想象的过于厉害了,此时较量起来,便觉得对方的感应和判断能力虽然十分准确,但要论招式精妙,反应敏捷,却差得远了。
他有些失望,喝道:“你在做什么?看不起我吗?拿全力出来!”
说着,戚光雅手捏法诀,旋身一转,真元自剑锋中爆出,朝着姜桡攻去,想要彻底逼出他的实力。
姜桡同珠子商量妥当,信心倍增,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亦是举剑迎上。
双剑相交,顿时如同两道巨浪呼啸着轰然撞在一处,刺耳的嘶鸣声响起,姜桡剑下的威势暴涨,竟与方才仿若有着天壤之别,若非灵息和招数没有变化,简直判若两人。
戚光雅也是十分厉害,竟然硬生生地扛住了这招,退后一步道:“好啊,原来你还一直隐藏实力。来吧!”
他剑势一变,杀光烁天,再次飞身而上,向着姜桡攻去。
观战的众人发出了一片惊叹,舒令嘉隐在人群中,也不知不觉被戚光雅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对方此时所使,正是归一派的独门绝学,万剑归一。
为了归一派有没有偷学凌霄的剑招一事,两个门派吵了很多年,舒令嘉到现在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但经过这一段时间脱胎换骨般的顿悟之后,他也从对方的剑招中看出了一点意思。
戚光雅只有一柄剑,但这柄剑在他的手中,却能够使出千万条不同的气劲来。
只见他一剑一变,看似杂乱无章,然而其实真正的攻击就躲藏在千万条气劲当中,虚实莫测,令人难以分辨。
舒令嘉突然觉得,这就好像神识中的“杂念丛生”一样,你的心思起伏,喜怒哀乐,虽说都是各种各样不同的情绪,但按理说,也应该有着最终的“归一”。
一个人的七情六欲,百转千回,到底应该归到什么地方去呢?
而另外一点让人惊讶的,就是姜桡的应招能力,似也仿佛在这些时日中得到了极大的提高,竟能够一一接住戚光雅的快剑。
然而就在两人酣战之中,舒令嘉突然隐约听见了一阵隐隐的哀鸣,中间还夹杂着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这声音直接回响在他的耳畔,舒令嘉怔了怔,向着姜桡瞧了一眼,顿时面色微变,喝道:“大家快退后!”
随着他的话音出口,一声巨响传来,天地俱震,灵力漫涌,竟是姜桡手中的佩剑硬生生炸裂开来!
姜桡徒然从舒令嘉那里得到了灵力与天赋,却没有完全发挥出来,便如身怀巨额财富而不会花用,因此在此之前一直没能体现出应有的实力,直到这回有了珠子相助,他才进步神速,越战越是得心应手。
一方面是姜桡前所未有过的充沛灵力,一方面是戚光雅这等高手的强势逼压,姜桡的佩剑突然之间难以承受,竟然生生炸了!
方才舒令嘉听到的,就是那柄剑在炸裂之间的哀鸣与剑身裂缝的声音。
姜桡这柄剑乃是何子濯所赐,亦是一柄上等的好剑,它的爆炸非同小可,其威力远胜过方才所有人在比斗过程中所发出来的招式。
炸裂瞬间,剑刃的碎片夹杂着来不及收回的剑气,向四下激射而出。
姜桡和戚光雅两人首当其冲,最为倒霉,戚光雅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竟然当场昏了过去。
姜桡也是始料未及,他手中没了兵刃,连忙用袖子紧急护住头脸,同时瞬身飞退。
一时间只见满场厉风激荡,银芒耀眼,细小的碎片夹在风中,更添五分凌厉,不光是正在斗法的凌霄派和归一派双方,就连其他更加外围的观战者,也都受到了波及。
何子濯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此时见状,他站起身来,拂袖一挥,到了他面前的疾风便瞬间定住,随即倒卷回去,将细小的碎片击成了粉末。
何子濯发招之后,飞身向前抢出。
他的位置还在方才那一圈围观之人的外围,还算离得比较远的,受到的波及并不大,而最惨的则是肖凝儿,还有另外几名问讯赶来帮忙的心宗弟子。
他们的位置恰好在姜桡身后,眼下姜桡躲开,大多数的剑刃碎片便全部都崩了过来,剑气甚至震断了四下的草木。
殷宸来不及救援,在另一头高声喝道:“你们几个,向右退!”
肖凝儿慌忙答应了一声,仓促之间只来得及随手拉了一名弟子,飞速向右掠去,但仍是有些慢了。
正在此时,她身畔忽地微风乍起,随即,身前便多出了一道穿着黑衣的修长人影。
这人来不及拔剑,碎片就已经到了面前,而他不慌不忙,冲着前方抬起了一只手。
根本就不需要发招或者用兵刃格挡,仅仅是凭借这样一个仿佛号令性的动作,激飞的剑刃竟然就这样定在了半空中。
随即,他修长的五指向下一扣,手掌下压。
随着一连串清脆如同珠玉落盘的碎响声中,漫天乱飞的碎片纷纷落在地上。
危机竟然就此消弭。
对方的半张脸被面具遮挡着,肖凝儿站在他的侧后方,却能够看到飘扬在颊侧的发丝,以及由下颌至脖颈那完美而流畅的线条弧度。
太熟悉了。
因为曾经……她就常常这样站在后面,悄悄地看着一个人的侧影,满心都是甜蜜。
肖凝儿低声道:“是你?”
剑气震断了面具上的带子,面具慢悠悠从脸上滑落,露出一张清俊皎洁的面容。
舒令嘉不紧不慢地将面具接在手里,随手收了,道:“嗯,没事吧?”
肖凝儿突然觉得一股泪意逼上眼底,连忙眨了眨收回去,说道:“没事。”
看清他的脸,人群中的议论之声几乎是一下子就起来了。
今日在这试剑大会上,不光是何子濯,周围有不少人都在找他,想看看这位曾经被当成本届会上最有希望的胜出者在重伤之后还会不会前来。
但由于根本就没看见舒令嘉前去留下剑痕,他们都以为对方已经不打算到场了。
谁也没想到,舒令嘉竟然早就已经进了山门,并且以这种神出鬼没的方式出现。
他举手之间便把变故平息,关键是从容潇洒,神情淡定,比起姜桡来,光是从风度气质上就高下立现,顿时压过了他的所有风头。
见到舒令嘉,凌霄派方才那名负责打探消息的弟子又惊又喜,连忙道:“掌门师伯,那是舒师兄啊!”
可是让他好找。
何子濯也看见了。
他不禁眯起长眸,面色沉冷。
方才满场找不到舒令嘉,何子濯猜测他会不会被狐族给排挤了,又或者路上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到处派人去寻他,而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就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何子濯反应极快,立刻想到,舒令嘉既然能够不留剑痕而进山门,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手中所持,是试剑大会的红帖,拥有直接参加比试的特权。
青丘并没有红帖,却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得来,竟然连自己都瞒过去了。
想起方才那些可笑的担忧,何子濯不禁冷笑了一声。
很好,长本事了。
他站起身来,朝着舒令嘉走了过去,说道:“令嘉。”
舒令嘉一转身,便看见了何子濯。
其实对于修行之人来说,他们师徒不见面的这段时间算不得太久,平时舒令嘉下山办事或者闭关,有时候也得花费几个月。
但是此情此景,心境变了,身份变了,再见故人,难免恍惚。
何子濯叫他的名字时,语气和神态一如往昔,可是他已经不会站在对方身后的那个位置上了。
舒令嘉低下头去,行礼道:“师尊。”
当着人前,何子濯也没说什么别的,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道:“我方才还说你怎么没来,要让你师弟去找你呢,原来你早已经进来了。那就好,过来吧,用不了多久就要比试了。”
他的口吻,就好像之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没有怀疑,没有冤屈,没有冷落。
或者在何子濯的心里,依旧不认为这算什么很严重的事情,才能如此的若无其事,云淡风轻。
但是舒令嘉做不到。
他微微一怔,下意识地脱口说道:“我……我不。”
被自己的师父这样当众温声细语的哄劝,都能开口拒绝,舒令嘉也算是胆大第一人了。
他说了这句话,周围的弟子们只觉得空气都要凝固了,站在何子濯旁边大气也不敢出。
殷宸本来想劝,嘴都张开了,蓦地想起之前与舒令嘉的对话,顿了顿,硬是把话给憋了回去。
肖凝儿胆战心惊,几乎怕何子濯怒气上来一掌把舒令嘉给拍死,连忙时拽了拽他的衣袖,低声道:“师兄,师兄,你别这么倔,你好好解释。”
任谁家的徒儿也没有敢这样忤逆的,何子濯确实是有点想抽他,看着舒令嘉抿紧嘴唇的样子,胸口起伏了一下,把怒意生生压了回去。
他沉声道:“我是念着你重伤之下心绪不佳,散一散心也好,当时才会纵容你离山的。令嘉,走了这么些天,你也该闹够了。”
何子濯最后一句话中已经带了冷意,舒令嘉没说话,气氛一时变得更加沉默和紧张。
而这时,山门外的测试也已经结束。
有资格参加试剑大会的修士们全都正式进入了南泽山,由此地的执事弟子们在不同区域为他们安排座位。
此时便有人走过来,说道:“何掌门,舒公子,还有各位道友们,请随我入座吧。”
他所示意的方向已经摆好了桌椅,因为舒令嘉是以散修的身份前来的,他的位置便没有同气宗安排在一起,而是单列了一席,孤零零地摆在旁边。
这就仿佛此刻的双方对峙一般,一个门派的对面,站着他一个人,坚持着在很多人看来十分奇怪和无谓的原则,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那名执事弟子见谁也没动,脸上露出了有些奇怪的表情。
舒令嘉道:“师尊,您对我的抚养教授之恩,令嘉不敢或忘,而过往的事情,我也同样不想抱怨。离开门派并非临时起意,重伤两年,很多事我都想的十分清楚了。若是日后门派中有任何需要,令嘉必然尽心尽力,可是除此之外,请师尊……”
他微微一顿,道:“便当不曾有过我这个弟子吧。”
说完之后,舒令嘉行了一礼,转身向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而正在此时,却有一人走了过来,扬声道:“舒师弟!”
舒令嘉一转身,只见竟是景非桐。
他身边没带人,朝着舒令嘉迎上来,直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带着笑意说道:“你也来了,真是太好了,我方才便到处找你。”
他示意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说道:“这回试剑大会邀了我过来列席,我推拒不过,只好应了,可惜一个人坐在那里,实在有些无聊,你快来一起罢。”
景非桐的位置里气宗很远,在赛场的另一面,也是单独的席位,但他此时过来,显然是想给舒令嘉撑腰解围的。
舒令嘉还有些不习惯他的动作,下意识地将手一挣。
景非桐放开他的手,却转而隔着衣袖握住了他的手腕,默不作声地看着舒令嘉。
那双眼睛澄澈而又悠远,目光中没有同情或者惋惜、不解,只是很平静和温柔的凝视。
他温和地说:“我都来邀请你了,就当给我个面子,走吧。”
心头猛然一顿,突然有百般滋味涌上。
只消这一句话,一个眼神,舒令嘉突然就觉得,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为什么这样做,一个字都不必说,这个人全都明白。
方才那种那种难言的憋闷与愤怒就如同清风掠过白雾,倏忽消散大半,舒令嘉垂眸,而后又抬起眼来,也笑了。
他道:“那行,可巧了,我也正愁没人跟我坐呢。”
这句话说出来,他就觉得,好像一切也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这么点事吗?
“走。”
景非桐也是微微一笑,便拉着舒令嘉走了。
舒令嘉的心绪太过复杂,一时没有注意,景非桐从走过来到离开,根本连看都没有看何子濯一眼。
以两人的身份和师叔侄这层关系,就算再是不熟,好歹也都应该有个面子情,寒暄上两句才对。
但景非桐这样一个从不失礼又言行缜密的人,竟然会对何子濯视而不见,显然不可能是疏忽,那就只能是为了照顾舒令嘉的感受才会如此了。
何子濯面色冷凝,心情颇为复杂。
景非桐背景深厚,来历不凡,他本人亦非是个容易结交之人,却不知道舒令嘉离山这短短一段时日,是如何与他相熟起来的。
他放舒令嘉离开,但从来没有想过双方真的就此两不相干。
在何子濯心目中,舒令嘉只是闹一闹脾气而已,他不可能真舍得不再回来。
但此刻,他突然发现,这个徒弟在外面过的竟然似乎还真的不错,他结交了新的朋友,弄来了试剑大会的帖子,脱离了自己的庇佑,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去围在他的身边。
这样的舒令嘉,甚至让何子濯感到有些陌生了。
何子濯道:“宸儿,你可知道你师兄手中的请帖是何处来的?”
殷宸没听见之前那名弟子说的话,还惊讶地反问了一句:“不是青丘吗?”
他刚问完,旁边不远处便有人笑着说道:“当然不是青丘了。是我给的,你们放心便是。”
何子濯转过身去,发现说话的人竟是心宗掌门周青潜。
这边跟归一派发生冲突的也有心宗弟子,周青潜刚刚过来,正好听见何子濯和舒令嘉师徒的对话,便接了口。
何子濯确实大出意料:“是你给的?”
周青潜道:“不错。我看这孩子很有资质,悟性又高,觉得十分赏识。格外出众之人,理当享受一些不同的待遇,所以便给了些小小的特权。”
何子濯不冷不热地道:“周师兄关心后辈,那是好事,我应当替劣徒多谢你的提携。不过下次有这样好的机会,还是请紧着心宗弟子吧,气宗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周青潜道:“我听说他已经不在气宗了,还想跟你商量一下,这个徒弟你若是不想要,那就让他来心宗吧,我很喜欢他。”
他这句话是笑着说的,但说完之后,无论是心宗还是气宗的弟子,都感觉空气仿佛凝固了。
最惨的就是几名坐在何子濯和周青潜中间心宗弟子,只能硬着头皮顶住何子濯的目光,连一动都不敢动。
几名师兄弟只能抱团取暖,默默心道,师尊,你为何要作死啊,或者挑衅要抢别人徒弟的时候,先让自己另外一些无辜又可爱的弟子们躲远点不行吗?
须臾,何子濯将眼睫一垂,掩去目光中的锐利。
他不明白舒令嘉怎么会跟心宗扯上关系,眼下这又是在闹腾什么。
难道是自己对他还不够好吗?
从小到大的养育教导之恩都不是虚的,就算这两年确实有一些地方委屈了他,也是为了顾全大局。
舒令嘉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不该连这么点道理都不懂,也不该连这么点委屈都受不得。
他冷冷地说:“这话你只管问他去,他若是自己愿意,那我自然不会干涉。”
说罢之后,何子濯朝着归一派众人淡淡看了一眼,便领着门下弟子径直入座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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