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闻陆峥的回答后，程默的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
她不断思索着他话中的意思，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程默强忍着心中的不安，问道：“什么意思？”
陆峥莞尔一笑，凌厉的狼眼向她看了过来，带着令她惊恐的寒意。
“马上你就知道了。”
陆峥的话音刚落，程默所处的环境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那些怎么走都走不完的高架桥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水。那些水漫过她的腰身，冰冰凉凉的。但神奇的是，她低头去看，却只能看到漂浮在水的上面一层浓郁的水汽。水汽氤氲，让她看不到水下到底有什么。
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是水，她就像沉溺在浩瀚无边的大海中一样。只不过，这海不是蓝色的。不光如此，就连她头顶上的天也不是蓝色的。
同之前一样，这里的天空依旧是灰突突的，但是这一次，天仿佛被压了下来，离她的头顶不过只有几米远。她就像是被压在一个密闭而又无边的空间里，这种感觉，比之前还要令她窒息。
程默四下张望，并没有见到陆峥的身影。她独自一人站在这里，面对未知的环境越发感到恐惧。
她尝试着往前走，可是到之处都是无边无际的水，她不知道自己能走去哪里。
说不上为什么，自从进入到这一关卡，程默心中的紧张感就没停歇过。
虽然之前独自闯关的时候也会感到害怕，但并没有像现在这么强烈过。或许是因为她知道了自己是玉尘的转世。也同时知道了陆峥就是那个爱慕玉尘而不得的青狼。
她突然觉得，在青狼的眼里，她就是一个多余的存在，只有早点结束她的生命，玉尘才能再度轮回。那么，他便成了可以左右她生死的存在。
而且冥妖塔的守护者莫西，之前跟冰夷也存在这么多的恩恩怨怨，很难想象，如果他们两个统一战线对付她跟白芷他们，别说能不能闯过冥妖塔，取得妖灵珠，恐怕他们还能不能有命活着离开这，都成了未知数。
越想越绝望。
再加上这个世界本身给人的感觉就非常压抑，程默
终于有些情绪失控。她开始朝着前方奔跑，大声呼喊着白芷他们的名字，但是空寂的水面完全没有丝毫变化。
到底，白芷他们都在哪里？
陆峥会不会伤害他们？他们，还能不能再见面？
程默实在是跑累了，但是她不敢蹲下来休息，因为一旦蹲下来，水就会漫过她的头顶。她只能逼着自己站着，但是她的体力已经快要被消耗殆尽了。
而她心中的求生欲，也已经缩到了最小。
她甚至觉得，要么就这么死去，反正，她死了，也还是会再度轮回。虽然她知道，那就不再是她了。可现在，她真的好累，她快熬不住了。
就在程默感觉自己快要晕厥的那一刻，突然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程默微眯着眼睛，努力去看清抱着她的那个人。
“是……小白吗？”她有些看不清，只能依附着本能，说出她最渴望见到的那个人的名字。
可直到对方的声音钻入到她耳朵里，她才惊惧地发现，抱着她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白芷，而是陆峥。
他说：“就这么想见到他吗？”
程默被吓得一个激灵，她用尽全部力量推开他，自己却因为身心俱疲，没有站稳，而滑到了水里。
她被水呛了几口，险些一名呜呼。
陆峥拉住她的胳膊，将她从水中提了起来，然后与她对视。
“真的很想见到他？”陆峥再一次询问。
程默虚弱地看着他，非常坚定地说：“是。”
陆峥弯了弯嘴角，抬手，指向程默的身后，“他在那。”
程默惊讶地转身，突然看到被绑在架子上的白芷。程默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因为她之前分明没有看见过。
可现在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无所不能的小白此居然会被绑住。
水漫过他的腰身，他额间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洁白的衬衫也已经全都湿透了。
他看起来很虚弱，但是那双清澈见底的双眸却依旧温柔地注视着她。
程默想要冲到白芷的身边，却被她身后的陆峥紧紧拉住，动弹不得。
“放手！”
陆峥只是微笑地看着她，并不言语。
“小白！你怎么样？”程默想挣脱陆峥，奔向白芷，但是他的
力气太大，而她本就体力不支，挣脱了几下，没能甩开陆峥不说，还险些被自己绊倒，摔进水里。
“小心……”白芷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见到程默差一点摔倒，他下意识地想要冲过来扶她，但是因为他的挣扎，他身上的绳索却缠绕的更紧了。
虽然还隔着一段距离，但是程默还是清晰地听到了白芷闷哼了一声。
白芷向来处变不惊，即便闯天山时被神兽重伤，也没听到他哼一声。想必现在，他绝对是痛到一定极限了，才会发出这样一声痛呼。
程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愤怒过，她将全身的灵力都汇集在双手之间，然后驱动伏妖珠向陆峥发起攻击。
但是，伏妖珠的灵力并未伤到陆峥分毫，反倒是被绑在架子上的白芷突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程默怔忪，满心疑虑。她想冲到白芷身边，替他查看伤势，却怎么都挣脱不开陆峥的桎梏。
所有的担忧都转变为愤怒，程默大声质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陆峥抿了抿嘴角，漫不经心地说：“这里是无望海，冥妖塔中，最邪门的地方。”说着，他把目光转向白芷所在的方向，继续说：“这片海是汇集众生之怨凝结出来的，但凡是被它沾染到，身上的灵力就会被稀释掉。越是强行使用，越是会被反噬得更严重。”
程默听着，只觉得心中无比震惊。可残存的理智驱使她，继续分析着陆峥说的话。
她试探性地问：“可是，我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反噬到……”
陆峥笑道：“那是自然，因为你体内的灵力跟伏妖珠，都是由冰夷的龙珠所化。你使用了它们，自然也就反噬到了白芷的身上。”
程默看着嘴角上还沾着血迹的白芷，心中又是心疼又是难过。
陆峥继续说：“不过你放心，在来冥妖塔之前，我赠与他的那半颗内丹可以护住他的心脉。只是，他要暂时受限于我，任我随意摆布。”
程默强忍着满心的怒火，看向陆峥，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把我带到这里，又把白芷绑了起来，到底是要怎样？”
“我刚刚不是说过，”陆峥笑得坦然，“我要你，从桥上，跳下去。”
“你若是想我死，为什么不
痛快点！我的命就在这，你想要，拿走便是，何必这样折磨我们？”
陆峥还是笑，语气中依旧带着他惯有的疏离感。
“我从没说过，我想要你的命。”
程默险些崩溃，“那你做这些是为什么？你到底要怎样？”
陆峥眨了眨眼，眼神中带着点戏谑的意味，“我只是想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那么相爱，可以为对方献出自己的生命。”
说完，他便拉着程默的手臂，瞬间移到了白芷的身边，然后扼住白芷的脖子对她说：“怎么样，难道你就不好奇，他对你的感情，是不是真的能超越自己，超越生死？”
程默看到陆峥伤害白芷，已经愤怒到情绪失控。
她说：“我不想知道，就算他对我的爱不能超越自己，超越生死，那又怎么样？只要我爱他就够了！”
陆峥突然笑了起来，“够吗？可是，我还是想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能为了对方去死。”
陆峥继续说：“你看到他身上的绳子了吗？那叫捆仙索，想要强行冲破，除了会剧痛无比，还有可能会震碎内丹，命丧于此。接下来，我们就去做个实验，看看你心心念念了几世的爱人，是不是真的能为了你，不顾性命。”
说完，他突然将程默带回了她之前待过的那座高架桥上。
此时，原本在高架桥上奔流不息的车辆全都不见了，就连桥两边的防护栏也都没有了。她就站在高架桥的边沿处，只要往前跨出一小步，就能跌进那一望无际的湖水中。
程默低头看向湖面，那湖水深不见底，仿佛可以吞没世间万物。跳下去，大概连尸体都飘不起来。
陆峥依旧拉着她的手臂，他也低头看了看湖面，对她说：“这湖水的下面便是无望海，想要冲破捆仙索，再打破无望海上的结界，从湖底冲上来，至少需要五分钟的时间。我们就在这里倒数，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为了救你，忍受如此巨大的折磨。”
“为什么？看着你曾经心爱之人的转世受折磨，你的心就会感到快乐吗？”
陆峥被程默问得一怔，他思忖了一瞬，回道：“他连累玉尘被天帝责罚，难道就不应该为此付出代价吗？”
程默突然觉得陆峥心中的执念
太深了，深到她无法理解他如此偏激的思维。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已经无力去管他怎么想了。此时的程默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她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被陆峥随意牵着走。
想起陆峥刚刚说的话，还有之前发生的种种，她突然笑了起来。
陆峥被她不合时宜的笑容惊到了，有些不解地追问：“你笑什么？”
程默笑了一会儿，渐渐收起了笑声，但是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只是比之前多了几分怅然。
她说：“不管你是地狼还是陆峥，你都不明白玉尘的心里到底怎么想。她想要的，从始至终，不过是陪在爱人身边，与他同生共死。”
话音刚落，程默便趁陆峥失神的空挡，抽回自己的手臂，然后一个箭步，纵身跳了下去。
但是，如果要在自己跟爱人中选择只能活一个的时候，她会毅然决然地舍弃自己，保住对方。
白芷，原谅我要先走了。我实在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你为了我受伤，甚至死亡。你是那样可贵，我怎么忍心，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
只是，有点遗憾没能对你说，我真的好爱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更爱你！
虽然，这一世我们依旧没能修成正果，但是我相信，来世，我们还会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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