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十多天里,陈娇要是有心情便同意马柴山的砍柴邀请,一来二往的两人熟悉了很多。
至少马柴山不会紧张到突然跟她讲什么知识……
今日下工后,他们又一次进山捡柴火。
马柴山收拾了好几捆,跟她说:“我先把这些送回知青院,你在这里等我下。”
陈娇道好,待他走后却没在原地待着。
进山多次她对周围也熟悉许多,还知道了哪处有野果子。只是有的被摘光了,而有些还没成熟,惹得她每次来都忍不住去看。
沈骋怀拐过一片茂密的树丛,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姿陡然闯入眼中。
他不由顿住了脚步。
这细微的静被她察觉到,回首望来,雪白的小脸先是一怔,随即挽唇浅笑:“沈同志。”
沈骋怀缓缓走近她,看见她小巧的掌心里,放了不少黄豆般大小的野果子,一粒粒黑黑紫紫的,衬得她手掌愈发白皙。
他淡声说:“这叫龙葵果,带有一点毒性,不能多吃。”
“啊?是吗。”
陈娇惋惜地看着旁边长满野果子的龙葵草,“幸好我还没怎么吃,就是白摘了。”
她语气很是失落,沈骋怀道:“也不是不能吃,少吃一点。”
陈娇手伸过去,“你吃吗?分你一些。”
沈骋怀垂眸。
她的手掌近在咫尺,指甲圆润干净、手指纤细粉嫩。他不禁想,怎么会有这么小的手,白白嫩嫩的他不费力气便能一把握住了。
只是……
他说:“你自己留着吧,我手不方便。”
陈娇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拎了两个储水桶,不小,而且里面已经装满了。
她好奇问:“这里面是水?”
“嗯,是山泉水。”
其实知青院里有水井,但许多人共用着,还都不怎么讲卫生,他宁愿麻烦点也不喝那些水,所以便常常去山里打山泉水。
陈娇刚想说他一句讲究人,却听见马柴山遥遥传来的声音,他在找她。
她匆匆道:“我先走了,再见。”
沈骋怀站在原地,望着她头也不回地跑了。她像林间的小鹿,遇见人新奇地观察一会,满足了好奇心便能毫不犹豫离
开。
马柴山看着她来,正想问她去哪了,陈娇先一步开口:“你怎么去那么久,我等你半天了都没回来。”
“对不起,我被人叫住了。”
“被谁?”
“今年新来的知青。”
陈娇随意问:“男的女的?”
马柴山神色变得紧张,下意识说:“男的。”其实是女的。
陈娇看得出他面色怪异,但她没兴趣追问,心里还在可惜辛辛苦苦摘了许久的龙葵果,居然是有毒性的。
不过也幸好沈骋怀告诉她,不然她要中毒了。
她眼睛一转看向身旁的人,把兜里的龙葵果拿出来,“谢谢你帮我。我给你摘的,吃吗?”
一听是给他摘的,马柴山点头:“吃!”
“那你吃一点点,不要吃太多,有毒性的。”
“有毒我也吃。”
陈娇笑他:“傻子。”
沈骋怀脚下未停,在他们看不见的另一边,提着水桶快步离开。
……
李亭午爬上床睡觉,但眼前老有油灯晃晃悠悠的影子,想睡都睡不着。
他扭头,看向坐在对面床上的人。
大半夜的他点着油灯,手里还捧着一本书,可那一页看了许久都没翻一下,真的是在看书吗?
他都怀疑他是不是要考状元,不然这么用功干嘛。
李亭午忍了忍,还是没憋住问:“你还不睡?”
下乡后他们使了点钱免于跟其他人同住,但一人一个屋太过明显,而且大队里也没这条件,只能两人凑合下。
好在他们生活上没什么坏习惯,作息也相似,大多都是同时休息,差不多时间起床。
像他今晚这种久久未眠的,还是头一回。
李亭午心中跟蚂蚁咬似的,很想问他怎么了,但白天他进山打了点山泉水,回来后就挂着一张死人脸,神情冷森森的,往日轻浅的笑意都不愿意维持了。
他嘴皮子再痒那会也知道不能嘴贱,只好忍住了。
现在来看,确实有事!
沈骋怀像是突然回过神,起身放下书,声色不明:“你先睡。”
他把油灯熄灭,转而走出去。
十五刚过,云淡月浅,哪怕没有灯,月辉也能朦朦胧胧照出人影。
沈骋怀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附近踱步,明明是想散散心,可脑海中却时
而浮现她白皙的手,又想起她轻松又嗔怪的语气。
一圈下来,心中思绪起起伏伏,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感觉更加纷乱。
沈骋怀望了望挂在天上,任由云走云来的明月,只觉得什么都不顺眼。
正打算回去,在这静谧的夜色中,突然听见有道女声羞涩地说:
“我以为你不会出来。”
他顿了顿,声音飘来的位置在前方,而他要回去必经这个巷口。
不过看情况,他绕路会比较好。
沈骋怀转身,却听见另一个人说:“辛同志,不知道你约我出来做什么?”
那道女声他或许不熟悉,但这个男声他白天才听过,且印象深刻。
这个声音的人,在她面前献媚取宠。
他脚下微停,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心理,做了他一惯看不起的卑鄙行为,听墙角。
那女声反问:“我约你出来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马柴山满是疑惑地说:“不是你叫我今晚这个时候在这等你吗?”言下之意,是你约我出来。
今天他送柴火给她,要走的时候却被拦住,她直接告知他,让他今晚出来一趟在此处相见,也不等他多问就匆匆走了。
马柴山觉得私下跟女知青见面不妥,又是大晚上的,但又怕她真有事,犹犹豫豫半天后还是来了。
“我都不知你的脸皮原来这么厚。”
那位辛同志气愤说:“你在跟我谈对象,为什么还跟陈家幺妹走得那么近?”
马柴山惊道:“辛同志你不要胡言乱语,我什么时候在跟你谈对象了?!”
“什么?你没在跟我谈对象?那你为什么老做让人误解的举,还接受我替你缝补衣服。你不是我对象,我干嘛替你缝衣服?”
“我,我那是看你需要帮助,才伸出援手。至于缝衣服,是你……”
沈骋怀逐渐走远,后面的话语也听不见了。
他想,“傻子”都说得太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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