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059

    059

    付明缨虽然成年已久, 但是家里对这方面管得严,她没什么机会练酒量,所以这壶酒香浓郁的妃子笑仅仅一杯下肚, 便有些晕乎乎了。

    这世界的酒可不比现代酿酒业的滥竽充数,闻着气味便知度数极深。第二杯端在手里, 付明缨晃了晃头, 眼神直直盯着那杯酒, 还挺纳闷:

    “你……你干嘛给我倒两杯?”

    她嘟囔着, 把手里的酒杯搁回圆桌上,像思考什么似的盯着看了两秒,又重新执起那杯酒,努力稳住自己的手而后露齿一笑, 径直仰头, 豪爽地往自己嘴里灌。

    她已经彻底忘记自己要喝酒的目的了。

    这妃子笑闻着香,酒性极烈, 喝起来却很甜。付明缨以往参加宴会, 特调过的鸡尾酒还是喝过一些的, 妃子笑的味道感觉和那些鸡尾酒的味道有点像。

    她哪里知道这妃子笑其实三杯就能直接撂倒一名好汉, 两杯就足以让号称千杯不醉的人也承受不住。

    先前那杯刚满上, 她端起来就喝, 下肚的速度太快, 厉离甚至没来得及阻止。

    这第二杯眼看也要进肚子了,厉离握住付明缨的手腕一拉,另一只手伸过去把那已经递到唇边的酒杯取了下来。

    这半会功夫, 付明缨的脑子慢慢搅成一团浆糊,反应有些迟缓,不解地仰头看着男人:“干嘛……?”

    “你醉了。”

    付明缨皱起眉,用那只没被握住的手掰了掰指头数了数,又甩了甩头,争辩道:“没、没有啊。我才……才喝了一杯。”

    难为她已经醉得开始眼花花了,思路逻辑居然还挺清晰的,“一杯不会……醉啦。”

    她竖起一根手指搁在鼻子前,对着厉离小小声地,像说什么秘密似的,“我……我很能喝!”

    话落,“嗝”的一声,她打了个酒嗝。

    打完还放下手指奇怪地左右一看,咕哝着问:“是谁在说话?”

    “你醉了。”

    厉离又说了一次,抓着付明缨的手微微使劲一拉。少女身体一个踉跄,往厉离的方向跌坐过去,幸而很快被厉离扶住,靠坐在他的旁边。

    “唔……”这一跌让付明缨变得更晕了,转着小脑袋左右轻甩,口齿不清地叫了一

    声,“厉、厉离……”

    厉离不语,他抬起手,指腹轻轻抚摸上少女热热的脸颊。

    细腻的肌肤触感从指腹传来,泛着一阵温热,付明缨的脸被酒气染红,眼角也有点红,一双眼睛还湿漉漉的瞅着你,看起来有些可怜巴巴。

    “头晕。”她嘟囔着,声音染上了鼻音,带着自己察觉不出的撒娇意味。

    “厉离,我头晕。”

    “谁让你喝得那么凶。”

    厉离不轻不重地责备一句,拇指指腹一滑,在少女的眼下轻擦。

    付明缨眼皮一颤,愣愣地睁着眼和厉离的黑眸对上。男人嘴里虽然说着责备的话,但神色温柔,摩挲在脸颊的手指,也轻柔得仿佛羽毛拂过。

    付明缨怔怔了发了会儿呆,突然像想起什么,“因为……因为我有话想跟你说嘛……”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委屈。

    厉离低语:“想跟我说什么?”

    付明缨喃喃道:“我想说……想说……”

    对了?她想说什么来着?不记得了……

    那妃子笑极为上头,挣扎了这半会儿,付明缨的意识终于彻底出走,再也记不起自己为何要喝酒壮胆。

    男人的手凉丝丝的,指腹贴在发热的脸上十分舒服。付明缨吞下了不为人知的“想说”,轻轻地喟叹一口气,闭了闭眼,下意识地贴着男人的手蹭了蹭。

    酒醉让她觉得浑身发热,那只冰凉的大手这样贴着脸,抚平了一些酒醉的燥热感,她忍不住又蹭了蹭。

    厉离手一顿。

    少女作如猫咪,脸转了个方向,紧密地挨着他的手,撒娇似的蹭了又蹭。

    似乎觉得他没有反应,她有些不满地睁开眼,嘟囔着听不清的话,伸手抓住他的手摊开,而后闭上眼睛贴近过去,直接把半张脸纳入他的掌心之中。

    这会她是真的彻底醉了,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露出的半张瓜子脸小巧精致,在厉离的掌心下,显得更加娇小,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厉离垂着眼眸在那张漂亮小脸看了一会,轻唤一声:“明缨?”

    “唔。”付明缨发出无意识的呢喃,柳眉皱了皱,头一转换了个方向,将露出来的半张瓜子脸也藏起来了,不管不顾地把整个后脑勺留给了厉离。

    厉离

    看着眼下黑漆漆的小脑袋,半响后,手举起来放在上头,轻轻地抚了抚。

    付明缨似有所觉,略微了。

    只是她实在架不住妃子笑的烈性,没一会便陷入黑沉沉的睡眠之中。

    厉离可以感觉到掌心下,那少女呼出来的炽热气息。

    多亏他的五根指头是撑开的,并无整个密合包裹了她的脸,要不真怕她呼吸不过来。但这样的姿势长时间下去,气息也容易造成不畅。

    厉离静默片刻,他扶起付明缨的身体,让她的头靠住自己的肩膀,而后他拉起身上的长袍,将之盖到付明缨的身上。

    炽热的气息现在轻轻地呼到脖子之间,厉离偏过头,便能看见那张酒醉的酡红小脸。

    付明缨的刘海剪得有些零碎,因为之前在厨房生火,差点炸掉了厨房,连刘海都被烤焦了,不得不剪掉。

    如今少了刘海的遮挡,整张脸毫无保留地露出来,雪肤粉唇,美得有些张扬。

    这些日子,大概是因为安心了,也不用四处奔波搞得蓬头垢面的,这小姑娘惊人的美貌便越发凸显出来。

    啸雷门下的徒子徒孙胆子不小,她又是个乐呵呵的性格,唬不住人,虽然是辈分极大的小师祖,但有些胆大的弟子老是偷偷摸摸跑过来,想要一睹小师祖的风采。

    前些日子是逐鹿宗的大典,在主峰收取今年的新弟子,她好奇跑去看了看,那些年轻的弟子一看突然出现个俏生生的姑娘,不知她身份,纷纷看呆了,因此惹出不少的麻烦。

    后来还有新来的弟子不明白她的身份,偶尔凑巧碰上了,脸红耳赤地询问她的芳名,把她闹的啼笑皆非。

    付明缨自知理亏,这段日子就专心待在西厢努力练剑,再也不去其他地方胡乱串门。

    厉离略微撩开付明缨其实并没有遮眼的短刘海,定定地看了一会。

    确实是个会让人看呆的美貌小姑娘呢。

    他唇上添了一抹趣意,把付明缨肩膀上的长袍拉高了些,弹指一挥,四周的烛火转暗,周遭的温度却上升了些。

    付明缨曾经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道雷劫,如今已经是个上神,可不止为何,她的体质却和凡人的时候差不多。

    会饿还怕冷怕热,前阵子还感染风寒,咳嗽了

    好些天才好转。

    唯一一点不一样的,是她不容易累了。

    大概是因为雷劫毕竟不是她亲自抗下,便出了一些意外。

    好在那些小毛病问题都不大。并且因为这样,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上神了,不知道自己的修为比逐鹿宗的许多长老都要高,还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

    “……离……”

    突然,睡梦中的少女梦呓一般,若是不仔细听,听不清她在喃喃什么。

    “嗯。”厉离敛回思绪,低语,“我在。”

    付明缨原本略微皱起的眉头松开,像梦见什么高兴的事,嘴角弯弯,小脸往厉离的肩窝一埋,陷入更深沉的睡眠之中。

    又睡熟了。

    厉离揽住付明缨的肩膀,解开她束发的红绳,任凭一头青丝如瀑布倾泻而下,挡住了少女娇艳的脸。

    他卷起一缕发丝,在指尖上来回缠绕,不厌其烦似的。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他低沉地道:“出来吧。”

    前方竹林的树叶突然无风而,飒飒响了几下,从月亮照不到的黑沉阴影下,冒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嘿嘿……”

    那高大的男人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猜到自己果然被发觉了。

    这突然出现的男人是个天生笑脸,左颊有个小酒窝,一笑起来衬得气质越发温和,没有丝毫攻击性。

    此人的长相不算出色,但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如果付明缨醒着,就会知道此人正是在灵溪镇和她曾有一面之缘的银川。

    “属下拜见君上。”银川在旁边躲着看了半天,知道付明缨这是睡着了,不敢惊她,作轻巧地单膝跪地,右手横在胸前,低头朝厉离施礼。

    他连嗓音都压得极低,就怕一个声音过大,吵醒了几乎靠在君上怀中熟睡的姑娘。

    他表面看着镇定,内心其实无比震惊。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怀疑自家君上被夺舍了,竟让一个女人贴得自己那么靠近!

    虽然之前他就意识到君上待那姑娘不同,可当时也没到如今这般亲昵啊,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再过不久,他就要多一个主人了吗?

    “怎么了?”

    冷淡的低沉嗓子拉回银川四散的思绪,他心一凛,连忙敛起不正经的心

    神,朝厉离正色道:“君上,属下私自离开谷野之巅,是因为有要事要跟你禀报。”

    厉离头未抬,也没有说话,只懒懒地把那缕在手指缠绕了半天的青丝放开,又重新卷了一把玩弄。

    有时候,不说话给人的压力更大,银川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术师……失踪了。”

    厉离手指一顿,他抬起头,漆黑的双眸落在银川的身上。

    “还有……”银川顿了顿,声音变得更轻,“夜泣林沦陷了。”

    半圆的月亮在不知不觉中躲进了云层,原本在月色下堂亮的天空变得一片黑沉。

    与之一起,竹林深处突然沙啦啦地响了起来,和刚刚银川制造出来的静不同,这是风吹起的声响。

    起风了。

    “厉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付明缨转了个身,不小心磕到枕头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目的是随风飞扬的床幔。

    她了鼻子,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团团包围住她,是她日渐喜欢的……

    “厉离?”

    付明缨又喊了一声。

    飞扬的床幔在眼前飘啊飘的,她揉着眼睛半坐起身体,难怪总觉得围住自己的这股气息十分熟悉,因为她正躺在一张矮塌上,是厉离平时休息用的矮塌。

    枕头,被单,全是属于他的味道。

    她身上甚至还盖着厉离昨晚披着的黑色长袍。

    去哪里了?

    付明缨四处张望,并不见长袍的主人。

    她拎起那件长袍,掀开盖在身上的另一张薄被,正要下床,室内的门突然被推开,她连忙望过去——

    然后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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