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姨，你给史伯伯打个电话，让他去找找我爸爸，好不好？”倪宝珠神色惶恐凄凉，她握着李美棠的手，几乎是跪在床上哀求。
看到倪宝珠这样的模样，李美棠心疼得要命，即使此时已经深更半夜，可她还是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好，好，你别急，阿姨这就给你史伯伯打电话，让他马上去找你爸爸，然后让你爸爸给你打电话，好不好？”李美棠拍着倪宝珠的后背轻声安抚着，俩人一起出了卧室，在客厅里拨通了史家的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都没有人接，李美棠皱眉想了想，又拨通了史远航办公室的电话。
这次倒是很快被人接起，那端传来史远航疲惫沙哑的声音。
“远航，你还没回家？”李美棠皱眉说道，能让身居高位的史远航彻夜加班，可见事情还是很棘手的。
电话里，史远航回答，“嗯，有重要的事儿，你怎么大半夜打电话？怎么了？宝珠身体不舒服吗？”
李美棠叹息，“孩子梦到她爸爸了，非说她爸爸出事了，这不，我给你打个电话，问问老倪的情况，他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听到这话，史远航想了会儿，才说道，“你等等，老倪还在前方作战，我试试看能不能联络上他，要是能联系上，我让老倪给宝珠回电话。”
此时，距离兰城不远的戈壁滩上，倪之羽正在一处草棚里布置后续的行动计划，敌人很狡猾，而且火力装备也不比他们的差，僵持到半夜，敌方还是没有投降的打算。
“老大，有你的电话。”通讯员找到了倪之羽汇报情况。
倪之羽眉头微皱，挥手说道，“不接，我这边正忙着呢。”
“可电话里说您女儿似乎出什么事了，一直在找你。”通讯员犹豫说道，他跟了倪之羽好几年，知道女儿对他的重要性。
听到宝贝女儿出事，倪之羽脸色当即大变，他霍然起身，皱眉说道，“我女儿？电话里没说怎么了吗？”
“没有，就说事情很紧急，让您务必给女儿回个电话。”通讯员如实转述史远航的电话内容。
倪之羽深吸一口气，他看着身边的下
属们说道，“你们先各自回岗位执行任务，一个小时后，咱们根据情况再进一步商讨计划，散会。”
下属们一个个离开了草棚里，倪之羽匆匆收拾好文件走出草棚，打算往几十米开外的临时通讯站给倪宝珠回电话。
就在刚走出草棚的十几秒钟之后，一枚威力强大的炮弹精准击中草棚，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将周边的沙石冲飞，连同距离草棚几十米的倪之羽，也一并被掀飞，他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重重落在了地上，满脸满身都是血迹。
“老大，老大……”
倪之羽整个人都觉得身体飘了起来，他耳边那些声音时而遥远时而靠近，虚虚实实听不真切，甚至无法辨别到底是谁在叫他。
“听我命令，我把作战指挥权全权授权给副总指挥，务必歼灭……对手！”
勉强睁开眼睛，他张着嘴，几乎是咬牙说出了最后的命令，如果下一刻就是死，他也要做到尽忠职守，无愧家国。
有人在喊着，“队医，队医马上过来，老大重伤！”
倪之羽喘着粗气，他交代完最后的命令，脑海里只剩自己的孩子们，只剩自己的宝贝女儿，宝贝小幺，他的小幺到底出什么事了？
“电话，马上拨通电话。”倪之羽抓住通讯员的胳膊，嘶声说道。
队医赶过来，一边给倪之羽处理伤口一边说道，“领导，您别说话，别动，您伤势太重了。”
“电话！我要打电话！我要给你我女儿打电话，她……需要我！”倪之羽已经不管自己身上的伤了，他知道自己伤的太重了，或许闭上眼睛后就再也无法醒来。
如果这就是人生最后的时刻，他更要给女儿打个电话，她还在参加高考呢，他不能让她分心啊！
看到执拗的倪之羽，队医无奈，只得让人将倪之羽抬到通讯站那里，让通讯员拨通了史远航留下来的那个号码。
几乎是拨通的瞬间，电话就被接了起来，那边，传来倪宝珠焦急的声音。
“爸爸！爸爸，是你吗？”
此时的倪之羽，身上的鲜血已经不停喷涌出来，他示意通讯员将电话放在他耳边，他喘了几口气，仿佛是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这一刻。
“小幺，是爸爸，这
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听到爸爸的声音，倪宝珠不受控制哭出声来，她抱着电话哭道，“爸，我做噩梦了，我好害怕。”
“乖孩子，做什么噩梦了？”倪之羽的神色温柔平静，他身上的血明明流成那样，可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缓，那么冷静。
电话里，倪宝珠哽咽说道，“爸爸，我梦到……梦到你不要我了，梦到你……你死了，爸爸，你别离开我，你不能不管我。”
倪之羽的眼眶温热潮湿，他喉结动了动，声音越发沙哑，“傻孩子，爸爸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是爸爸最宝贝的女儿呀。”
倪宝珠轻轻“嗯”了声，哭声渐渐停了，她说道，“爸，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
什么时候回来啊？自己，还能回去吗？或者说，自己还能活下去吗？
倪之羽看着浑身血淋淋的伤口，看着地上那汇聚成河的血流，他神色哀伤，只觉得心如刀绞。
“小幺，你乖乖考试，你要是考得好了，爸爸就能早点回去了。”倪之羽只觉得脑海的意识一点点变得模糊，他快要睡着了，眼皮那么沉重，已经无法再睁开了。
倪宝珠答了声好，只听电话那端传来李美棠的声音，“宝珠，你爸爸还有公事要忙，你也得早点睡了，挂电话，听话。”
“美棠，宝珠的将来，就……交给你和老史了。”
倪之羽用尽全身力气，将最后的嘱托留给了李美棠，如果，如果他这睡过去就是长眠不醒，那这句话就是遗言，他相信史远航和李美棠，他们会好好照顾宝珠的。
挂上电话的瞬间，倪之羽长长叹了一口气，慢慢的，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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