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庭院，书房。
郑向东看着那道坐在书桌后的身影，眼眶发红，声音悲戚。
“大哥，玉恒他就这样死了，那可是我唯一的儿子，也是你唯一的侄儿，你要为他做主啊！”
话音落下，书桌后，正在批阅文书的郑天阳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抬起头来看了自己的亲弟弟一眼，沉默了许久后，说道：“你想让我做什么主？
我早就警告过你，不可对他太过放纵，如今已经将人培养的无法无天了，连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还被人抓住了把柄，现在畏罪自杀也算是罪有应得，要不然我们郑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大哥，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那毕竟是我的亲生骨肉，也是你的亲侄儿啊，如今他就这样死了，难道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郑向东声音更加悲泣，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尖锐的部分刺进了掌心，已经是鲜血淋漓。
“不然呢？”
郑天阳抬起头来，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说道：“你以为我能怎么做？我是能现在去杀了赵千里，给郑玉恒一命偿一命，还是能即刻抹去他所犯下的罪过，还他一个干干净净的名声？我什么都不能做！
我的确是这大明府的府主，但我不是这天机王朝的皇帝，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他把事情做的这样难看，我们郑家能独善其身不被他连累的名声有损，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话音落下，郑向东的眼中浮现出冰冷的杀意，说道：“就算暂时不能对姓赵的一家做什么，我们也有别的突破口！大哥，你恐怕还不知道？我刚刚从镇妖府那边得到了一个无比重要的消息！”
“什么消息？”
郑天阳眉毛一挑，问道。
“那楚云根本就不是什么来自红尘之外大势力的传人，他真正的师门，是镇妖府灵海域内，一个名为元河宗的小宗门！
大概是半年前，楚云以元河宗大弟子的身份去往了灵海巨城，成为了元河阁的大掌柜，而后因为灵海巨城的城主秦无极与恶灵山脉内的妖魔勾结，他便出手将其杀死，逃离后不知所踪……”
郑向东一脸冰冷，说道：“那楚云根本就不是什么来自红尘之外大势力的传人，而是一个杀死了朝廷官员的逃犯，只要这件事情被揭露，承德王爷是保不住他的！”
话音落下，郑天阳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惊讶的神情，他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是怎么得到这些消息的？”
郑向东回答道：“统御府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与镇妖府那边进行一些贸易上的往来，如今不平楼的名声太响，我们这边去往镇妖府的成员在闲聊中随口提了一句，那镇妖府的人，便说他们那边也有一个同名的楚云，然后说出了楚云杀死秦无极的事情，我们的人觉得太巧，便去调查了一番，然后自然就什么都清楚了。”
“你确定真的是他，会不会只是重名？”
郑天阳继续问道，楚云这个名字比较简单，天机王朝这么大，重名的概率还是很高的。
“……绝对不会！”
郑向东立刻摇了摇头，说道：“镇妖府的楚云消失后不久，大明府的楚云就出现了，从时间上来看是完全吻合的，绝对就是他！”
他用炽热的目光看向了郑天阳，说道：“那楚云杀死了一方域主，可谓是罪大恶极，镇妖府那边已经发出了通缉令，我们以此为入口，便能对那楚云下手，如果承德王爷要力保他，那我们就有了对齐王府动手的理由……”
这一番话，被郑向东充满激情的说了出来，但还没等他说完，就被郑天阳抬手打断了。
“……此事不可行！”
郑天阳摇了摇头，制止了郑向东说下去的话茬。
话音落下，郑向东眉头紧皱，满脸困惑，立刻问了一声：“为什么？这是多好的机会！”
“你大概也不知道？刚刚从遗迹那边传回来的消息，遗迹之内有人服用了涅槃丹，修为晋升到了涅槃境，并在过程中触发了天劫，天雷的数量……有足足九道！”
郑天阳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眼神中藏着艳羡之色。
“什么？九道天雷？这怎么可能？！”
郑向东顿时一愣。
“是真的。”
郑天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天雷的范围广泛，威压极强，遗迹内的所有人几乎都亲眼所见，并且天雷的数量，就是史无前例的九道，一道都没有少，而那个触发了九道天雷的人，正是楚云。”
话音落下，郑向东顿时沉默了。
只要是对涅槃境有所了解的人，都不会不知道，那九道天雷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是碾压众生般的强大天赋，是普通人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即的遥远存在，是足以让任何人心神震荡不已的传奇。
“我不怀疑你所说的，或许那楚云真的是出身自镇妖府的一处小宗门，但是他能在山海境修为时，便杀死了涅槃境的一方域主，晋升涅槃境之后，又触发了这史无前例的九道天雷……他的天赋，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你我的想象。
你应该知道，单凭一个人是绝对无法做到这种程度的，哪怕他的天赋再强也不行。
正所谓，事出寻常必有妖，这个楚云身后，必定有着一个惊天的大秘密，而且在我看来，这个秘密存在的本身，和他到底是不是出身自红尘之外的大势力几乎是一般重要的。
所以，我不允许你在我弄清楚这些事情之前轻举妄动，明白吗？”
郑天阳凝视着郑向东，沉声开口说道。
而郑向东听完这话，虽然理解了郑天阳的意思，但仍旧无法接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不管他有怎样的秘密，我们都可以先把人抓出来，再好好逼问一番，只要人落在了我们的手中，难道还怕他翻了天不成？”
“……愚蠢！”
郑天阳冷冷的看了他弟弟一眼，说道：“你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难道就真意识不到，这鲁莽的行为背后蕴藏着怎样的危险？
你以为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培养出这样一位史无前例的天才？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也不行！
那楚云身上的修为，他的资源，以及他所掌握的武技功法，都绝不会是凭空变出来的，你连他是从何处学到这些东西的都不知道，就敢对他贸然下手，如果他背后真的有一尊来自世外的超然大势力怎么办？”
“那难道我们真的就什么都不做？”
郑向东不甘心地问道。
“当然不是！”
郑天阳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你提供的这个信息，毕竟是他的一个把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弄清楚楚云的虚实，一旦我们确定了他的根角，自然就可以决定是否要对他下手，而在这之前，你要保持冷静，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
话音落下，郑向东沉默了许久，没有再说什么，起身便离开了书房，一路走出了正阳庭院。
他知道，郑天阳之所以这番推辞，只不过是借口罢了，什么承德王爷，什么楚云，什么背后的隐藏势力。通通都是借口。
真正重要的只有一点，那就是，郑玉恒并非郑天阳的亲儿子，只不过是他的侄子而已。
如果今天被杀的人不是郑玉恒，而是郑天阳的亲儿子，郑天阳的反应必然会与之截然不同。
但最可惜的就是，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如果，哪怕郑向东心中已经气愤到了极点，但他还是不得不听从郑天阳的话。
这不仅仅是因为郑天阳是他的亲哥哥，更是因为，郑天阳才是大明府最强大的人，而他只不过是涅槃境的修为，如果没有郑天阳的支持，光凭他自己要对抗齐王府，完全就是在以卵击石。
走出正阳庭院的那一刻，郑向东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双眼发红的看向了远方，心中默默发誓。
“儿子，你放心！爹哪怕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要给你报仇，无论是赵家的那对父子，还是那个可恶的楚云，只要是你所仇视的，为父一定会将他们碎尸万段，斩草除根，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比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走在自己前面，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令其痛苦的。
尤其是对于这个世界的武道强者来说，当他们的修为越高，自身产生子嗣的可能性也就随之越小，因为武道修为通常会带有遗传性，一位强大的武者所生下的孩子，大概率也会是一个拥有着极强武道天赋的天才。
正因如此，修为越高的武者，就越难诞下子嗣。
而郑向东生下郑玉恒时，已经是年过百岁，算是老来得子，如今，郑玉恒夭折之后，无论郑向东再怎么努力，恐怕都不会再有下一个儿子，所以赵千里对他的所作所为，等于是让他绝了后。
这种深仇大恨，无论施以怎样的仇恨，都毫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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