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王熙凤想的很对, 薛蟠知道薛家丢了皇商很有可能是因为姜岩的那一道奏折,但是他就连王熙凤都不敢针对,只敢对陈陵动手, 更何况还是姜岩呢。
姜岩去薛家拜访,是晚辈去拜访长辈, 礼数周全薛老爷和薛夫人都没有说什么,即便薛夫人脸色很不好看, 姜岩只当没看到。
而薛蟠实在是没忍住对姜岩冷嘲热讽了两句,姜岩还没说话呢薛老爷先训斥了他一通。
总之姜岩这一趟还是很顺畅的,王熙凤听着平儿的转述倒是觉得有些可惜了,也更加验证了薛蟠‘欺软怕硬’,如果薛蟠真的和姜岩据理力争,她还敬佩他有些勇气,现在看来他就连那点子勇气都没有了。
不过随后让王熙凤打听到, 在姜岩去薛家当天晚上, 薛蟠就约着王仁出去了, 同时王熙凤还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薛蟠向王仁吐槽父母的‘势力’, 明明是姜岩对不起他们,就因为姜岩有官职在身他们心中有不满还满脸微笑。
王仁和薛蟠吐槽姜岩告诉王子胜不要在王熙凤十八岁之前给她定亲,这个举动在王仁看来就是姜岩想要让王熙凤不嫁人来守着王家二房的所有家财。
王熙凤听着下人的转述只觉得十分可笑,果然哥哥有一句话说的很对,站得多高看的就有多远,王仁他只在金陵,所看到的也去见只有金陵这一亩三分地, 所想的也就是王家二房的所有钱财。
“姑娘不怒反笑,想来定然也是不会和二爷生气的对。”平儿在一旁笑着说道。
“早就知道他的心思,为了这种事情和他生气没必要, 这王家的东西他想要我随时都能给他,就是不知道爹娘是否会同意了。”这些年虽然大多数时间都在金陵,但偶尔也会去四处走走。
或是去京城找姜岩,或是就在金陵附近转转,有时候王熙凤真的很想就那样纵.情山水算了,不去理会世俗的各种事情,即便生活不如在家里精致她也是愿意的。
但很可惜自古以来便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生在王家,从小享受了王家给她的锦衣玉食,她就要肩负起王家的责任。
姜岩这次回来在家里住了大半个月,把家里所有事情都了解清楚了,铺子的账目,还有王熙凤对于所有事情的管理问题,再次启程回京。
而在离开金陵之后他先去了姑苏,看到林如海一家在他上次来的时候脉象健康了一些便离开了,回京继续做他的四品官儿。
姜岩在临走之前嘱咐王熙凤要特意注意王仁的情况,他和薛蟠两个人臭味相投,注意不要让他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到那时候牵连整个王家可就不好了。
眼看着朝中太子对那些宗族越来越不满,而记忆中没几年圣上就要退位让太子登基,到那时候这四大家族就是太子首要治理的对象,他可不能让太子的刀落在王家,即便是切割其他家族的时候碰到了王家,也绝对不能伤害到他和王熙凤。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又过了两年,王熙凤和陈陵的两年之期已经到了,陈陵用心刻苦读书两年,在春试的时候中了探花,三甲第一名,不是状元魁首但也算是金榜题名了。
在陈陵高中的第二天,陈绍便带着媒婆上门了,新晋探花郎,二十尚未娶妻自然是炙手可热,在去年中了举人之后便陆续的有媒婆上门,全都被陈绍给推了出去,就等着今天这一日呢。
王子胜和李慈心中是同意的,但还说要想一想,三日之后才给陈绍一个答案。
王子胜自认王家是高门大户,而陈家只是一介商贾,纵使陈陵现在是探花,姜岩当年可是状元魁首,所以王子胜认为他们家是有拿乔的资本。
他拿乔,陈绍看的出来,王熙凤看的出来,王仁也看的出来,此时王仁心中是喜怒交加的,喜得是王熙凤就要嫁人了,整个家产都要是他的了,愤怒的是王熙凤肯定是和陈陵早就有瓜葛了,却任由陈陵来迫害他们家的亲戚,愤怒异常。
“这两年二哥和薛蟠几乎三五天就要见上一面,本以为只是酒肉朋友,没想到会这么愤怒,难不成他们俩个人还真的有多么多的情谊?”
王熙凤听过下人的回报疑惑问道,但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她,平儿之前和王熙凤的想法一样,现在同样不解。
“不管了,我就不信我嫁人之后这份家业真的能够落到他手里去。”王熙凤把手里的绣花棚子扔到一边去,自打她快过十八岁生意开始李慈就让她学绣花,还说让她做什么嫁衣。
真是可笑,从小就不管她,现在要嫁人了让她自己做嫁衣,找整个金陵城最好的裁缝一定能够做出最漂亮的嫁衣,她何苦累着自己,做出来的还不好看,穿着不好看的嫁衣出嫁平白让人看笑话了。
平儿拿起王熙凤只绣了一瓣花瓣儿的花棚子接着绣,“姑娘说的是,莫说大老爷了,就是二老爷和二夫人也一定不会同意的。”
王熙凤一声冷笑,王仁就仗着他是王子仁的长子而已,这些年已经越来越看不清楚他的地位了,从前王子胜不管他,最起码李慈不会不管他,等着王仁这个长子以后给她养老送终呢。
可是现在李慈每日都在诵经念佛,王仁三十多岁了妾室通房一大堆也不张罗着给他找门正室,即便是其他人家的子弟再纨绔也不会没有正室的,李慈现在已经完全不怕别人笑话了。
王仁看不清楚这一点,就等着王熙凤出嫁之后王家二房这一支该由他接手了,他真的以为管家是一件很好玩儿的事情吗?只管花钱不管赚钱,金山银山都得让他给搭进去。
“对了姑娘,今早管家和我说四爷派人来金陵办事儿,让姑娘午后去酒楼,有话要和姑娘说。”
王熙凤点点头,她知道哥哥这些年一直都在做生意,四处行走来金陵不足为奇,因为这些生意没有让家里知道,她也就没有过问,只是和哥哥通过这些过路的商人传信而已,比邮差更加快速一些。
然而让王熙凤没有想到的是,等她到了酒楼房间里见到的人竟然会是陈陵。
相隔两年,陈陵看上去更加成熟了,个子好像也比以前更加高了,是因为瘦了的缘故吗?
“怎么是你?你就是哥哥派来的人?”
“我不是四哥派来的人,我是和四哥主动请缨过来的。”陈陵笑着说道,同时拿出一道圣旨给王熙凤看,“我现在是金陵的知州,六品,以后就在金陵长住了,开不开心?”
“你在金陵长住和我有什么关系。”王熙凤话虽然这么说,但她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要说嫁到京城去她也舍不得从小长到大的金陵,能够在金陵长住自然是好的。
两个人这两年都没有对这份感情淡忘了,或者接受了别的诱.惑导致信念动摇不坚定。
三日后王子胜给陈绍的答案是同意,双方过礼,一切按照礼仪来进行,三书六礼,没过几日陈陵要在金陵任知州的消息便到了金陵城。
之前在所有人看来都是王熙凤下嫁给陈陵,陈陵虽然是探花郎,但家中经商和王家是宗族世家不同,而现在陈陵来到了金陵做知州,六品虽说只比芝麻官大那么一丢丢,但也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渐渐的金陵城里涌现出来一种声音,据说是陈陵之前在王家私塾的时候就已经和王熙凤私定终身了,王熙凤这么多年不出嫁,就是再等陈陵金榜题名。
而金陵之所以能够金榜题名,王家在其中肯定是出了不少的力,不然怎么就那么正好,陈陵在中了探花之后又回到金陵来做官,说这里头没有王家的运作死都不信。
这些言论‘自然而然’的来到了王熙凤的耳中,本来她正专心备嫁呢,不想理会那些流言蜚语,还是平儿提醒她,陈陵是金陵城的知州,可以说是父母官了,哪儿的百姓那么大胆子,议论父母官的事情,还是这等十分不光彩的言论。
人情世故的事情,难道金陵城的百姓人人都是圣人,不懂那些不成?
故而王熙凤觉得这是人为,一番调查下来,果然不出所料,那些言论的源头就是在薛家的薛蟠身上,和他是一丘之貉的王仁在其中也出了力。
对此王熙凤没有任何的表示,直接让人把调查结果给陈陵送了去,陈陵现在是有官身的人,和从前那个被薛蟠打了却只能将薛蟠以寻衅滋事而关起来的陈秀才不同,诽谤朝廷官员可是有罪的。
陈陵具体怎么处理的这件事情王熙凤不知道,不过在那之后薛蟠确实消停了,在王熙凤和陈陵成婚不久,薛老爷去世,薛夫人带着一双儿女去了京城,住进了荣国府。
之后王熙凤再听说薛蟠的消息就是他打死了人,被判以流刑,再之后贾家的所有人都被抓起来,因为各种缘由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薛夫人只能和宝钗重新回到金陵,母女俩相依为命。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王熙凤正在积极的准备出嫁的事情,因为她十八岁了,陈陵也已经二十了,在这个年代还没有成婚的很少,于是双方家里便定了三个月之后成婚。
三个月,说长也长,对于有情.人来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不长也不长,只有短短的九十天而已,就连一百日都不到,整日忙着准备事宜,等准备差不多了,大喜的日子也就到了。
姜岩从京城回到金陵,亲自送王熙凤出嫁,看着她上花轿,看着她拜堂,这是他养大的姑娘,今日成为了他人妇,他现在只希望她日后能够一切顺遂。
虽然姜岩也知道一切顺遂的生活不可能会有,但这是他对王熙凤的祝福。
晚上回到王家,王子腾将他叫到了书房,和他说了很多事情,王家的事情,朝廷的局面。
再过不久圣上应该就会退位,按照太子现在对世家的讨厌程度,恐怕那些为非作歹的世家子弟一个都逃不了,而王家最有问题的就是王仁,但他和别人家比较相对还好一些,再说还有他和姜岩在呢,所以王子腾不担心王家。
“我现在担心的就是你大姑姑家,前两年你大姑姑的大儿子去了,等到宝玉长大还要好些年,恐怕给不了他们那么多的时间来抚养宝玉长大,让他有出息了。”
都是亲生兄妹,即便妹妹出嫁了,王子腾还是很担心他们一家。
“大伯父我倒是觉得这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所见所想的问题,现在大姑姑一家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沉浸在纸醉金迷的豪门生活当中,没有‘居安思危’的意识,这才是最可怕的。”
王子腾赞同姜岩的说法,之前几年他一直都在想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只顾着王家好就行了,可现在事情就在眼前了,他还是狠不下那个心来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跌入火坑。
“大伯父心中有大姑姑一家,可如果这么贸然去说,他们说不定很有可能会认为你是危言耸听,大伯父还是要小心一些才行。”
王子腾从前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们这些世族倒塌会这般的快,不过仔细想想也是有迹可循的,就是因为他们这些家族曾经太过辉煌了,家族里面的人都让这份辉煌迷晕了眼睛,以至于眼中现在辉煌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他们还不愿意移开目光去看看别的地方。
“这事儿我有分寸了,你不用为我担心。”
王子腾能够感觉到自己身子越来越不如从前了,然而这时候他退下来的话就只有姜岩一个人顶在上面了,到那时候能够护得住整个王家就不错了,而且他看姜岩好像也没有要出手搭救薛家贾家的意思。
当然这也不能怪姜岩,那两家也的确是做了错事,或许他也不该管,但亲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姜岩把王子腾的所有情绪看在眼中,王子腾看重亲情,这是有点也是缺点,当亲戚不争气的时候他想要拉一把,但法不容情,所以就这么纠结悔恨着。
纠结着法度和亲情,悔恨没有早点注意到这一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犯下了错事已经无力回天。
记忆中他是在回京述职的途中因病去世的,而检查他身体没有大的病,现在看来应该就是思虑太多才导致心绪郁结而去世的。
这一晚王子腾很晚才去睡下,姜岩如同之前在林府的时候一样,按照号了脉,并且给他服用了药,不能左右他的思绪,服用一枚护心丹,最起码护住了心脉让他不至于急火攻心。
当然要是太急的火,护心丹也是不管用的了。
因为王熙凤成婚,姜岩和王子腾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姜岩去京城王子腾则是继续去查边。
家中的产业并没有因为王熙凤出嫁而落入王仁手中,而是交给了之前跟在王熙凤手下的那两个嬷嬷手中,那两个嬷嬷的顶头上司依旧还是王熙凤。
王仁自然是不肯的,但王子腾说话了,王子胜虽然不管子女,但也知道王仁不是管家的那块料,这些年他一直用的都是自己的私产,无论王仁把家败成什么样他都可以不愁吃穿,可他还是不愿意看着自己家败落下去。
王仁不服气,但也是于事无补,和他狼狈为奸了好几年的薛蟠在薛老爷去世之后跟着母亲妹妹去京城了,薛蟠去了京城进入了贾家的私塾里,重新结交了好友,早就把王仁忘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而王仁这些年把薛蟠当成唯一的朋友,去了两三封信之后见薛蟠不回信,慢慢的热度也就下去了。
看着这两个人的情形,王熙凤忽然懂了在陈陵刚刚去京城不久姜岩回来和她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时间和空间,是两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再浓的感情都会因为时间而热度褪.去,再烈的情感都会因为空间的放大而变得不那么炙热了。
之前王仁多看重薛蟠,远的不说,成亲之前散步陈陵谣言,还有因为她嫁给陈陵而气愤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现在也慢慢的变淡了。
“都是过去的事情,娘子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听着王熙凤说之前的那些事情,陈陵笑着说道。
王熙凤见他这个笑容很是神秘,想起来谣言的事情,她好像还不知道他是怎么解决的呢。
“这个是秘密,娘子还是不知道的好,不然可是会吓到的。”
“少看不起人,你夫人我不做亏心事儿不怕鬼敲门,能够吓到我的也就只有毒蛇猛兽而已,你难不成把薛蟠送进老虎洞门口让他害怕?”
陈陵继续神秘的摇头,“娘子想的太粗俗了,不是我等文人该干的事儿。”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薛老爷而已,但夫妻之间就是要有些秘密的,他可不想完全被看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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