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唐小苔携着唐富强,赶着好几辆驴子板车,浩浩荡荡地跑去公堂找税吏缴税的时候,整个元山村都被轰动了。
税吏得了上面的授意,原本没想到唐小苔一家会来。
但他看见真真切切的,几板车新稻,绢和棉,又不得不揉揉眼睛,相信他面前看到的。
唐富强一家居然真的缴上赋税了!
税吏这一惊非同小可。
公堂外热热闹闹地围满了瞧热闹的乡亲,纷纷起哄喊起来。
“唐家二房缴上税了!官人赶紧出文契啊!”
“是啊,这缴税出凭证,天经地义,得了文契今年就太平哩!”
“官爷,您别愣着啊!今儿这文契真得出来,不然唐家二房不久白缴了么。”
一众乡亲纷纷站在唐小苔和唐富强身后,气势轩昂地起哄,给税吏施加压力。
当真是村里众人齐心,拧成一股绳。
唐富强感动到老泪盈眶。他有生之年还从未如此被乡亲们护住,这一刻,他身后有靠山。靠山除了唐小苔,还有整个元山村。
乡亲们吼声震天,余音缭绕在公堂门口,百转不绝。
里正老爷连连示意乡亲们停下,“官爷自有他的顾虑,你们先安静。”
唐小苔直勾勾地盯住税吏,看他还能翻出什么幺蛾子。
税吏额头沁出冷汗,他望着喝声嘹亮的村民,又望了望眼睛明亮的唐小苔,重新问了一遍,“当真是你们地里长出来的?”
唐小苔还没回答,一众群情激愤的村民已经喊道,“对!是天命之女亲手从地里种出来的!”
“咱们都能作证!”
“都瞧见的!”
税吏又抹了抹更多的冷汗,狐疑地对唐小苔道,“这三十天宽限期还未到,只过了二十二天。还差八天。当真是你种出来的?”
这常人用一年都未必能种出来这些税赋,他原本听从上面的话定在三十天,本以为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哪里想到,唐小苔还没用满三十天,仅用了二十二天。
这……当真是人能办到的么!
唐小苔笑起来,努了努空白文契,“官爷,这缴税完得出文契,现在咱们家都把税赋结清了,官爷总不能一直压着文契不给。”
一番话委实不客气。
瞬间,税吏臊到身形一僵。
加上公堂门口一众乡亲施与的压力,他额头冷汗越沁越多,只能低着头勉为其难地给唐小苔画上文契官印。
“缴税,成!”
鲜红的官印落下,人群中一阵欢呼到沸腾。
唐小苔捧着红艳艳的官印文契,感动到快哭了。
古代缴税啊!太不容易了!这一个月真是豁出去了啊!累到老腰都要断了。
然而,没过几天。
青瓦大宅子再度被阴影笼罩。
元山村里传出一则消息。
朝廷征收逾限田,还偏偏瞧中了薄田这块。作为征收补偿,将十二亩薄田全部征收了后,会给青瓦大宅子每亩十贯作为补偿。
唐富强如同被雷劈中,整个人都听蒙了。还是里正老爷将征收文书拿给他瞧,又让赵五爷来诵读唐富强这才相信。
秦氏惊叫一声,连连抓着唐富强的袖子,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豆子和春芽还不明白什么是逾限田,听愣到面面相觑。
红姑娘绞着手,红着眼睛,泪水滴出眼眶,心中更是愧疚到难以言表。
整个青瓦大宅子乱成一团。
“俺的亲娘哎!这可咋办哟!俺做死做活一辈子怎么就冲撞到了龙王爷!这是有人要咱们家亡啊!”唐富强摸着老泪纵横的脸,扯开嗓子哭嚎。
里正老爷为难地愁脸道,“唐二爷,这也是上头的意思啊。御吏官爷早上快马加急命人通传的征收令,俺也没法去说。”
唐富强哭嚎地更凶,连连拍打大腿,“里正老爷,你都没法去说,俺一个小老百姓更是没有门道。是哪家杀千刀的瞧中俺的这块地!这块地有啥好哟!”
里正老爷连连叹气,只能安慰他说兴许是上面瞧中天命之女亲手种的地,好歹还有每亩十贯做赔偿。
唐小苔气笑了,“每亩十贯,十二亩也就十二贯。一两多一点银子。里正老爷你看咱们一个月从地里种出多少银子的收成?这才十二贯的补偿,真是给人塞牙缝都不够。”
里正老爷自知理亏,只能唯唯诺诺道,“咱们下官也是奉命办事,能有啥法子哟!俺也心疼你们,但俺就是个小官。”
毗邻青瓦大宅子的唐家宅子听见风声,也派了几房媳妇来瞧瞧。
嫂子张氏噙着吃瓜看戏的笑脸,幸灾乐祸道,“真真是冲撞了龙王爷。瞧你们丧的,这分家到底是分错了,这不,克到八字了。让你们别分别分你们不听,活该!这叫自作孽不可活哟!”
张氏的风凉话回荡在前院里,更让青瓦大宅子陷入一片寂静。
唐富强唉声叹气,秦氏还锁紧眉头昏厥不醒,连暗卫白手都垂下头没有了主意。
豆子春芽和虎子齐刷刷望向唐小苔,全然将唐小苔当成了主心骨。
“阿姊!咱们该咋办。”
“阿姊,你一定有办法的。这地是不是要没了?咱们不能没有地啊!”
“阿姊,咱们不能没地。”
弟妹们的喊声,更是让唐小苔心情沉到谷底。
这回逾限田征地,自己能怎么办?
自己除了用空间种地,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当真是山穷水尽,自己可谓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唐小苔叹了口气,顶着豆子春芽和虎子晶晶亮的眼睛,慢慢站起身,对唐富强望了一眼。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绝望。
空气都凝固到安静下来。
“爹。”唐小苔轻声唤道,“这地,咱们要不起了。”
唐富强颤抖的老音更是凄凉,“闺女,是俺没本事,是俺守不住地啊!”
凄苦的父女二人,悲凉的一家。
嫂子张氏再也没忍住心中的得意,咯咯笑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起风凉话,“这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春苔丫头,你说当年你春风得意的很,现在呢,分家后奄巴了?你能干又能咋样,什么天命之女又能咋样?还不是守不住那一亩三分地?连祖宗传下来的地都没本事守住,还谈啥天命啥女的!”
沉默的空气中,让张氏的风凉话显得尤为刺耳。
难听得很。
就在唐小苔蹙眉,深陷绝望,准备放弃这块捏不住的薄田时,大门被人推开。
“哐——”
一阵风灌入,来者身形高大,暗影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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