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奶奶邹氏敌不过唐小苔无赖般的压价,只能含恨同意唐小苔的砍半砍半,再砍半。
一百两!
奶奶邹氏拄着拐杖离开前,扭头对唐富强冷冷道,“一百两,也够你们攒个十年八年的。记得,只要你还在唐家一天,你媳妇儿的绣活份额就得上交!这七成份额上交,你们别想撇掉!”
堂厅外,一众听壁角的妇人纷纷窃窃私语。
嫂子张氏得意笑起来,“哎哟喂,一百两,把春苔这蹄子卖了也不值这老钱。”
大房媳妇儿们哄笑起来。
“那可不是。春苔做姑娘的时候还能值个十几两,现在嫁人做新妇了,不值钱喽。”
“你们晓不晓得中原有个地方习俗叫典妻,要是二房实在没钱,也能把媳妇抵出去嘛。秦氏老了怀不了崽子,还有别人可以典。”
“这想要筹钱,总归是有法子的,但就是啊,得久些。不晓得唐富强舍不舍得。不然当真是十年八年都筹不到分家的银子。”
“这么一闹,估摸大灶房掌事媳妇又得换。你们说,春苔不受老祖宗倚重,下一个掌事人是谁啊。”
“那还用说,铁定是张妯娌了,她管得多,经验也够。咱们家婆不是还在做月子么,铁定是张妯娌。”
嫂子张氏得意洋洋地被一众大房媳妇儿们围在中央,神采飞扬别提有多畅快了。
她大灶房掌事媳妇的差事,终于要落回来了!
然而。
就在众人对唐小苔冷嘲热讽间。
突然唐小苔大步追着奶奶邹氏的脚步赶了上去,从怀里掏出几锭个头大,金灿灿的大元宝。
刹那间,堂厅一片死寂。
众人屏息凝神,震惊到瞪圆眼,下巴险些砸落在地上。
这是……啥?
好大个头的金元宝,灼灼生辉,闪耀到刺瞎人的眼!
金碧辉煌!
奶奶邹氏拄杖转身,这一看将她惊诧到魂险些飞出去。
“这,这……”
她威风了一辈子,还从没那么震惊过。
这么大个头的金元宝,只有她年轻时做豪府丫鬟时候见到大太太有过。还是分量极足的!
一锭金元宝值得上五十两。
更何况,唐小苔掏出了不止一锭金元宝,还有五锭大个头的银元宝。一锭银元宝十两,加在一处正好一百两。
一百两!
堂厅里,落针可闻。
奶奶邹氏眼珠子险些掉出眼眶,她死死盯住唐小苔转身就掏出的一百两,哆嗦唇瓣,震惊到说不出话。
“这是,这是……”
嫂子张氏刚才还在嘲讽唐小苔,突然被扇了个闷棍一般,错愕到磕巴,“这银子是你的?”
唐小苔笑着点头,“对啊。奶奶,银子我也拿出来了,爷爷口谕也有了,族里长老都同意了。这家,咱们当机立断,今夜就能分。”
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整个唐家,被唐小苔出奇豪阔的出手震惊到,久久都缓不过神来。
最为惊讶的还是唐富强,他之前不晓得唐小苔偷偷给秦氏塞钱的事。突然眼前多出一百两,他又是欢喜又是惊恐,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翌日。
唐家二房分家的消息,在村里不胫而走。
唐小苔陪着唐富强拿着族长长老的手谕找到里正公堂里,另立户籍,划了块建房地后,便能自立门户了。
一张画有红押印的户籍文书,红艳艳的印泥煞是耀眼夺目。
唐小苔捧着终于拿到手的户籍文书,激动到都快哭了。
这么久!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终于拿到分家后的户籍文书了!
现在,唐家再也束缚不了二房一家,再也不用把赚来的银两上交。金钱,自由,舒畅的日子,全部在不远处朝自己招手!
唐小苔捧着户籍文书迎风落泪。
慕容承很是好笑地负手望着她,淡淡道,“今日没有沙子,娘子真是好性情。”
唐小苔心中激动,瞪了他一眼,“你在唐家如鱼得水的,是不会明白咱们被剥削阶级的悲酸心情。”
当真是扬眉吐气翻身仗啊!
二房,分家了!
然而。
当唐小苔循着户籍文书上的建房地的时候,一路又沿着田埂小路寻到唐家宅子。
唐小苔:???
唐富强“啧”了一声,仔细凑近看了看文书上的建房地,乐呵起来,“好啊!就挨着老宅,一栋墙。”
这回,唐小苔傻了眼。
啥?
里正老爷给的建房地,居然和唐家只隔着一栋墙?
唐家后院那高墙后,被划分了一块地,用作自建地,还真是和唐家老宅一墙之隔。
绝了。
唐小苔眨巴两下眼,总觉得不太妥当。原本自己就想远离唐家,和老祖宗邹氏隔得远远的,哪里想到,这分家后还变成老邻居了。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慕容承揣着手,像是找乐子般没有错过唐小苔任何一处细微表情,饶有兴致地掺和一脚。
“这地,风水不错。”
唐小苔沉下脸,“哪里不错。”
慕容承爽朗笑道,“前毗邻猪圈,后靠高墙,西挨鸡舍。当真是尚未建房,已闻得烟火气。”
唐小苔一把扯住他衣袖,恶狠狠附耳,“夫君,我要住京城的大宅子!赶紧把我捞去京城!赶紧的!”
慕容承挑起眉,戏虐笑道,“怎么,娘子反悔了。为夫记得,娘子可是有气节傲骨的很,全然不将京城门第放在眼里。”
唐小苔狠狠啐了口,立马换上副狗腿的笑脸,讨好地扒拉住面前人的衣袖,拖起长音,“夫君,你的房子就是我的房子。咱俩谁跟谁啊,不用分那么清楚是不是。来来,咱们赶紧的班师回京,什么自立门户发家自强,哪里有做米虫舒服啊。我牙口不好,只能吃夫君的软饭。”
慕容承望着唐小苔使劲眨巴眼的认真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肆意的笑声震得地面颤抖,回音阵阵。
唐小苔,“……”
过分了啊,软饭不给吃一口就算了,还笑得那么大声,后糟牙都见到了。
唐小苔磨叽了半天,慕容承就是不松口,绝口不提回京的事,她只能闷闷作罢。
真的是!
这年头有钱人不知道怎么想的,好好的豪门不呆,偏偏喜欢挤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好好的漂亮千金不喜欢,就喜欢窝在乡下找农女做上门姑爷。
唐小苔瞪了个白眼,只能闷闷不乐地去找匠人盖房子。
但她去青牛镇上一打听,发现请匠人的工钱又上涨了。
原本小暑节气里,匠人包建房要五两一栋小屋,但白露过后,中秋之前,匠人竟然哄抬价格,开到二十五两一栋小屋。
镇上匠人们是这样说的,“唐小娘子啊,你是不晓得,这马上要中秋了。咱们匠人也得回老家过节,这一来一去,可不就得耽搁么。”
唐小苔虽然不乐意,但也没注意。但唐家分家分得急,那一百两是自己兜里赚到所有的银子了,这一阵子怕是奶奶邹氏就得把后屋收拾一下,将自己一家扫地出门。别说等中秋过后开个好价格,就连等匠人建房的时日,怕是老祖宗也没心思等。
果然。
“哗啦啦啦啦。”
后屋里的线团,体己包袱,都被老祖宗命人丢出了前院。
屋内还有嫂子张氏的骂骂咧咧,“赶紧走!老祖宗都发话了没听见么。昨日就分家,今儿还赖在屋里头不走。哪里有分家还住在一块儿的道理?咋地,想蹭吃蹭喝啊,没那么好的事!赶紧走!”
“嘭!”
“哐当!”
“哗啦啦啦啦!”
后屋里的包袱尽数被丢出来不说,连后院小屋里的包袱都被收拾完丢进前院。
整个前院满满当当都是好几大袋的包袱。
唐小苔看着生气,秦氏更是气到浑身颤抖。
“说丢就丢?连个几日宽限都不给么?”
嫂子张氏倚在门口,巴不得送神,乐呵起来,“哟,现在舍不得走了?当初分家倒是挺积极的。啥好处都想被你们占掉,世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秦氏心痛地蹲下身子,仔细拾起地上掉落的线团和针线。她在一堆包袱里,还瞧见她当初从南国带来的嫁妆。
嫂子张氏瞧着扁扁的嫁妆包袱,冷笑道。
“有啥可惜的。都花光了呗。按俺说,婶子你就是个没心眼的。咱们几个妯娌都把嫁妆护得死死的,就怕被汉子撺掇了去。你倒好,什么窟窿都用嫁妆补。这不,你嫁过来没两年的时间,嫁妆就空了不是。你可别怪老祖宗惦记你嫁妆,是你自己掏出来补贴家用的,这点心眼儿都没有,难怪吃不开。”
嫂子张氏说话难听,但句句都像是针般扎进秦氏心里。
老祖宗向来摆出公平的态度,从来不明面上惦记媳妇儿们的嫁妆。但她背地里缩减每房每屋的开支,逼得一众媳妇儿必须拿出嫁妆来补贴家用,不然日子只能过得捉襟见肘。
有心眼的媳妇儿,讨好老祖宗,死死护住嫁妆。但像秦氏,嫁了个不讨老祖宗喜欢的唐富强,再花心思讨好老祖宗也没用。所以她嫁进唐家没两年,嫁妆就见底了。
“春苔丫头,俺去求求老祖宗,再宽限两日。”秦氏叹了口气,把地上针线小心翼翼的用指甲抠起来,深吸一口气就要进屋见邹氏。
“娘,不用。”唐小苔一把拉住她,笑道,“我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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