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堂厅都安静下来。
一众唐家妇人震惊地望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吃惊到说不出话。
徐氏更是俏脸飞红,连忙起身给赵五爷赔不是。
赵五爷得了便宜,嘴皮子上虽然连连说,“无妨,举手之劳。”但他心里暗爽欢喜。
他使劲瞥向唐小苔,恨不得那只小黄狗再窜来一次,给他再捞一个大便宜。
唐小苔,“……”
真是失误啊。
是夜,月黑风高。
唐小苔在后院小屋里,越坐越觉得不对劲,干脆翻身起来问慕容承。
“夫君,你听到后院里有什么动静没有。”
慕容承翻阅书册,棱角分明的侧脸在豆大灯烛的映衬下,更显沉静。
“动静很多,娘子指什么。”
唐小苔想了想,又使劲想了想。总不能明着问慕容承,有没有听见赵五爷翻墙,或者是猥琐的动静。
虽说慕容承不是外人,但这种事关三房名誉的事,也不能张扬。要是不谨慎被传出去,名节可是大事!
唐小苔思前想后,决定亲自去后院瞧瞧。
唐家后院很广,可以说不少里屋的窗口都连着后院打通光线。
唐小苔顺着墙根一路摸索到三房姚氏的窗棂下,探头看了看,发现屋里黑漆漆的,想来人已经睡了,又摸到三房徐氏的窗棂下。
徐氏屋里还亮着灯,她有挑灯纳鞋底的习惯。
唐小苔见到徐氏没事,这才心放了下来,蹑手蹑脚地顺着后院墙根,在墙根边缘埋进了两整排削尖了的竹段。
竹段锋利又尖锐,像是地钉般尖刺朝上,在月光下泛起森冷锋芒。
唐小苔满意地看了看忙活大半天的杰作,这才心里坦荡荡地回屋去睡。
后院小屋里。
慕容承将唐小苔翻窗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他交叠长腿翻阅书册,玩味笑道,“娘子翻高头的习惯真是半点没改。”
“什么翻高头!”唐小苔立马炸了。这翻高头可是扒窃,自己哪里是扒窃,这是捉贼啊!捉采花贼。
“夫君你瞧着,大半夜我给你捉一只大耗子看。”
慕容承古怪地抬起眼,看了看安安静静的后院,没有多说什么。
秋高气爽,夜里猫头鹰扑棱翅膀捉起田鼠来,地里哪里还有大耗子。
没过多久。
慕容承意味深长道,“娘子好眼力,你养狗可惜了。”
不等唐小苔琢磨他这句讥诮笑话是什么意思,就听见后院外果然有淅淅索索的动静传来。
像是有人蹑手蹑脚地翻高墙。
唐小苔连忙缩进被窝里,像是做完坏事不想被人发现一般,默默听动静。
慕容承看她这般敢做又不敢当的模样好笑,干脆一把将木窗打开,让后院动静更清晰一点。
“嘎吱——”
窗一打开,夜风透进来。
另一边。
赵五爷正在努力地挪着肥胖的身子翻墙头。
他兴冲冲地搓了搓手,一想到年轻小媳妇的手感,乐得心里都要冒泡了。
他只想连忙冲进徐氏屋里,来个老牛啃嫩草,好好享用一下守活寡小媳妇的乐子。
要是徐氏敢不听话。
赵五爷老脸冷厉沉下,阴鹜想了想。要是小媳妇不听话,一巴掌赏她个嘴巴子,再扇晕她。横竖只要小媳妇失了贞操,该被沉塘浸猪笼的人只有小媳妇一个人。至于他,只要威吓到位,哪个小媳妇为冒着沉塘的风险去告发他?
在庄户人家里,贞操意味一切。
就算唐家老太太知道他和小媳妇媾和,只要他来一句“两厢情愿”,那唐家老太太还能咋说?只能打碎牙活血吞,狠狠惩治小娼妇。
而他,最差情况不过是被村里唾弃,赶出村罢了。
只要他恐吓到位,他有决定的信心打赌姚氏不敢把这事儿捅出去。
赵五爷心中打定主意,更迫切地一跃跳下高墙。
突然。
“嗤——”
他只觉得脚底被贯穿一般,狠狠扎透。
什么东西扎进脚心了?咋回事!
顿时,赵五爷又急又惊又痛,慌张到六神无主,三魂七魄都要被痛飞出来。
就在这时。
后院小屋里。
唐小苔听见一声落地的动静。
“嘭!”
随后便是撕心裂肺地嚎叫,和杀猪似的。
“嗷嗷嗷嗷嗷嗷!”
整个后院漫起声嘶力竭的惨叫。
唐小苔听着心里激动坏了。没想到自己临时起意的捉色狼夹,还真的生效了。
这足足两整排竹尖刺扎进人的脚底,那绝对会把脚背扎透捅穿,估计赵五爷现在还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有小贼!”唐小苔首当其冲大喊一声,喊得整个唐家宅子都被惊动。
所有唐家人蜂拥冲进后院,听听这声惊恐到极点的杀猪叫,到底是哪个小贼留下的。
然而。
后院,空空如也。
什么人都没有。
奶奶邹氏拄着拐杖扫视昏暗的墙根,只见到一双满是血腥的男布鞋。
男布鞋被鲜血染红,都瞧不清原本的成色,被尖锐的竹尖刺透撇在地上,看起来渗人极了。
“这,这啥玩意儿?”奶奶邹氏凌厉地唤人来,连忙把墙角跟的两排竹尖都拔了,“哪个王八羔子留下的竹尖?干嘛用的?害人啊?”
唐小苔也跟着利落地吼了一声,“就是!谁摆弄的竹尖,太害人了!咱们家里人要是走到墙角跟扎到脚了怎么办!”
慕容承看着唐小苔一本正经地栽赃,惊异地挑起眉。
他平时倒是没发现,这女人还真是戏精的一把好手。
这竹尖刺明明是她放的,这下倒是贼喊捉贼,喊得比谁都响亮。
唐小苔对慕容承挤挤眼,示意高墙外头,继续喊起来,“奶奶啊,这谁摆的倒刺也太缺德了!幸好咱们自家人都在,要是这被扎穿脚底心的是自家人,那真是害死人。”
一句话,将矛头引向高墙外头。
众唐家人现在再听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
这很明显,唐家后院高墙遭贼了!
有人翻墙!还被竹尖扎透!
唐小苔竖起耳朵细细辨听,果然听到高墙外头还有淅淅索索的逃跑声,和闷哼吃痛的大喘气。
呵。
这下赵五爷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翌日一早。
唐家人就赶去村里公堂报案。
里正老爷风风火火地彻查了所有村里的庄户,看看这是谁家汉子的鞋子,谁家汉子脚底心扎了血窟窿。
然而。
里正老爷兜了一大圈子都没找到脚底受伤的人。
唐小苔插了句,“里正老爷,您府里人还没找呢。”
奶奶邹氏呵斥道,“荒唐!里正老爷府里还能出贼子?”
唐小苔看了看里正老爷,没有说话。
这意思十分明显,元山村就那么小个旮旯子地方,贼子还能潜进元山村?还能趁夜拖着残脚远走高飞?这显然是熟人作案了。
里正老爷被唐小苔盯着心里发毛,秉着公正廉洁的品德,大手一挥,“回府查!”
很快,一众公堂伙计冲进里正老爷府里,将一众里正的远房堂叔,叔伯都查了一遍。
唐小苔特地极有兴致地绕到赵五爷屋里谈笑道,“五爷,你昨儿从咱们唐家走了后,咱们唐家真是出了件大事。”
赵五爷心虚,加上发炎化脓的脚底心,让他说话都额头渗出冷汗,“啥,啥事儿。”
唐小苔心情很好地支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椅背,笑道,“昨晚我刚睡着,听见后院有人叫,就过去看。发现地上居然有一只血鞋,你说渗人不渗人。中元节刚过去,这摆明是闹鬼啊。”
赵五爷原本心跳都提到嗓子眼,他一听到唐小苔说中元节闹鬼,这才心里松了口气,连连顺着话茬道,“闹鬼闹鬼,可不就是闹鬼么。”
唐小苔端详他瞬息万变的神情,觉得很是有意思,加重语调,“赵五爷,你昨晚到哪儿去了啊。”
赵五爷刚刚放下的心,再度提起来,哐哐作响,紧张道,“春苔丫头,你问这个做啥子。俺昨晚当然是回里正这府了。”
唐小苔笑起来,灿烂极了,“五爷,一会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是瞧你脚上甲沟炎厉害,都把鞋尖头渗湿了才来提醒你。一会里正老爷要是问起来,你可别模棱两可。这甲沟炎和做小贼是两码事。”
“哐当——”
赵五爷手中茶杯惊落。
碎裂在地。
他惊恐地低头,更震惊地发现,他布鞋尖头,还真的渗出了殷红的血丝!
怎么回事?
他明明已经用裹脚布里三层外三层缠上了啊!
怎么血丝还渗出来了?
就在这时。
“咚咚咚。”
门口被里正老爷叩响,一众唐家人跟着里正老爷走进赵五爷的屋子。
奶奶邹氏还是对赵五爷客气有佳,但众人一低头瞧见赵五爷被鲜血浸透的鞋尖都齐齐变了脸色。
“五爷。”奶奶邹氏浑身颤抖,气得抖了个机灵,“解释解释!这到底怎么回事!”
赵五爷也吓傻了。
里正老爷更是如临大敌,眉头蹙起。
这可是从他府里发现的远方亲戚。要是当真是赵五爷作案,那他里正的老脸还要往哪里搁?他以后在村里怎么服众?自家出了贼子,简直是荒唐笑话!
就在屋里凝重的气氛一触即发的时候,唐小苔笑呵呵站出来道,“奶奶,你们误会了。赵五爷不是贼子,他甲沟炎犯了,我真寻思怎么给他除掉嵌甲呢。”
慕容承站在人群后,英眉挑起,寻思唐小苔又在使什么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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