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
唐小苔立马捂住头揉了揉,“是疼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
唐小苔这才发现被他套路了。他能不能不要在别人扯谎的时候突然加一句话。
慕容承气笑了,又气又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嘲弄她什么才好。他这辈子遇上过不少爱开怼怒杠的对手,但唐小苔这般有时候很机灵,有时候大条的对手还是头一个。
“行了。”慕容承大手一挥,很自然道,“习字。”
出乎意料的,今夜唐小苔极为顺从地走到几案前,乖巧懂事地主动研磨起来。
慕容承暗暗称奇,心里想的是:孺子可教。这女人也知道识字的好处了。
但唐小苔想的是:又逃过一劫。每回慕容承探究自己钱的来历,或者蔬果来历的时候,只要转移话题,不出七秒,他一定会把之前的疑虑统统忘记。
果然。
“咚咚。”
慕容承英眉蹙起,明晰的指节叩击在几案上,语调堪称严厉,“勾锋折要利落,起笔要果断,衡捺要着重撇出气势。横轻竖重,回锋要稳。”
唐小苔听得一头雾水,头晕目眩。
真的是。
自己算得上会写字,也会写一些繁体字。但被慕容承这般严苛的手把手教,倒真像是一窍不通的农家妇人了。
自己明明会写字啊!会写啊!
“哗——”
唐小苔为了炫耀一下自己的写字功夫,特地各种一学就会,一点就通。很快就把繁体的“女诫”和“女训”写了一遍。
“夫君。”唐小苔笑眯眯,眉眼弯弯,“我厉害。你只教了一遍,我就学会了。”言下之意:赶紧夸我!!现在,立刻,马上夸我!!!
但同时,自己心里又有些忐忑。
会不会露出马脚了?哪里有农家妇人识字这么快,写字更快的?慕容承会怀疑自己的,大意了。
然而。
就在唐小苔心中紧张的时候,慕容承嫌弃的蹙起英眉,明显嫌恶地偏过脸。
“这也叫字?”低哑沉醉的悦耳嗓音,说着最凉薄无情的话。
唐小苔不敢相信地瞪圆眼,激将笑道,“我这还不叫字,那什么才叫字?我这一笔一划多标准啊。绝对比你写得更标准!”
她就差呐喊:慕容承你是不是眼睛不好使?眼睛不好使就去治治。自己一个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现代人还能写不来字?
蓦地。
一支大狼毫笔在生宣纸上掠出残影,疾如风,快如虹,令人目不暇接。
慕容承从容不迫地提笔挥洒,广袖飞扬,蘸墨舞字一气呵成。
不同于他往日游龙舞凤般的狂草,一行工笔行书跃然纸上。
字如其人,傲骨铮铮,恣意从容。哪怕是最一板一眼的工笔字,都透出几分不羁和恣意来。
唐小苔看惊呆了。
服,大写的服。
明明同样是繁体工笔字,为什么自己写得和慕容承写得相差那么远?如果说慕容承写得是字,那自己简直就是狗啃……小学生一样……
唐小苔抹掉额头尴尬的汗珠,轻咳一声,瞥了眼窗外,“行,我练字。”
练。唉,谁让他写字天生好看,这也写得太好看。随便划拉一下,就是一副艺术品,要是这张生宣纸能流传到现代,那可老值钱了。
古董啊。
然而,就在唐小苔打定主意要拜慕容承为学字师父的时候,慕容承懒洋洋地倚在床梁边,沉哑开口。
“就你,算了。你还是发挥一下长处看看。”
唐小苔,“……”
自己特么的被他看扁了!看得扁扁的……
唐小苔想了半天,除了自己比较会赚钱,比较会做饭,和懂医术以外,也没找到有什么长处。
慕容承沉下漆眸,盯着她端详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从床下掏出一把鎏金焦尾琴。
唐小苔一愣,“我床底下什么时候还有一把古琴?”
“古琴?”慕容承抬眼勾唇,“你管七弦琴叫古琴?哪里作古?”
唐小苔连忙改口讪笑,“我不认识啊。我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乡下妇人。不过夫君,你还会弹琴?这琴怎么焦了,被火烤过么。”
慕容承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她。
唐小苔立马发现,自己又被鄙视了。不过自己真的不懂古代乐器,更不会弹奏。
一曲抑扬顿挫的弦音飞快流淌而出,顺畅华丽,带着酒醉后的从容和迷醉。
慕容承干净好看的左手压住弦,起势九分位,八分位,递进上扬。他右手有节奏地勾抹复挑,双指连挫。七弦来回振动,沉稳迷醉的狂音,渐渐变得悠扬舒缓,像是有情人在窃窃私语。
月光洒下,笼在他张扬的墨发声,晕下一层柔和金光。
他像是遗世独立的谪仙,披着月华,沉静拨弦,弹出高岭仙音。
一曲作罢。
唐小苔疯狂鼓掌,连连叫好。
“太好听了夫君!没想到你还会弹琴。我以为你只会弹棉花。”
慕容承双手抚弦,将余音收拢,淡淡瞥来一眼,沉声道,“过来。”
唐小苔:???过来?过来干什么。
“哗——”
慕容承大力一把将她揽进长凳上,圈环住她的肩头,一手一指地开始教琴,恨铁不成钢道,“习字和练琴,你总得学一样。不然走出去,为夫都羞于对人说你是在下的王……”
他话头戛然而止。
哪怕收田家女子做侧妃已经有违皇室规矩,会被天下人耻笑,但他依旧准备回到京城后,强硬地向全京城宣布,他娶了个农家女子做正室。
王妃,正室。
他不愿委屈唐小苔,更不想有违他的本心。
堂堂北渊王如果娶个女子都要瞻前顾后,那这战绩挂身,还有什么意思。纵使权势滔天,又有什么意义。
唐小苔古怪地望了望突然不说话的慕容承,笑得眉眼弯弯,“好好,我学就是。我那么聪明,肯定能学会的。”
慕容承深感欣慰,语调也温和不少,“这曲名唤酒狂,指力不算太难。七弦琴谱……算了,你也背不出瞧不懂,你跟着为夫一句句弹。还有,这把七弦琴不是焦琴。斫琴师特地在斫琴的时候加入纹理类似焦木的沉木,这才得名。”
唐小苔连连捣蒜点头,佩服到不行。
两个时辰后。
月朗星稀,夜深了。
“哐当——”
慕容承深吸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瘫倒在椅背上,绝望道,“这么简单的泛音吟挠你都学不会。到底是你笨,还是为夫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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