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娘王氏严厉地告诉唐小苔，必须立马把后院过道的小灶间拆除。
立刻，马上，今夜就要拆。
唐小苔露出犹豫的神情，为难道，“伯娘，不是我不肯拆灶间。您也知道咱们二房一家的难处。饭点的时候，咱们不能上桌啊。大桌饭，咱们吃不着，总不能眼睁睁饿死在唐家。”
大伯娘王氏瞪圆眼，斥道，“胡说八道！谁不准你们上桌了？都是一家人，吃个饭还有什么磨磨唧唧的？”
唐小苔瞧了瞧躲在角落探头的嫂子张氏一眼，绞着手委屈道，“嫂子之前管灶房，不让咱们上桌的。为了吃饭的事，我和豆子没少挨嫂子的藤鞭。娘都饿出病来了，现在娘慢性肠胃炎，大夫都说了不能劳累不能多下地，娘半夜还会偶尔肚子疼。”
大伯娘王氏没听懂“慢性肠胃炎”是个什么炎，蹙眉斥道，“胡说八道！俺还能怠慢妯娌么？秦氏再怎么说也是俺妯娌，老祖宗也没明着说不准二房上桌。你爹不是上桌吃得好好的么。”
唐小苔想说，爹确实有吃饭，但每回都要受到奶奶邹氏特别眼色的照顾，更是不敢把饭菜打包给后屋。
嫂子张氏掌管大灶房的时候，为了讨好老祖宗，讨老祖宗欢喜，特地不让秦氏和娃娃们进灶房吃饭。唐家妇人都是不能去堂厅上桌，只能蹲成一排在灶间吃。有嫂子张氏这么一开头，老祖宗心里高兴了，也自然默认了二房妻女不能吃饭的说法。
更令人气愤的是，大房几家妇人和三房的妇人，明知道二房没有在饭点吃饭，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也不愿意冒着得罪老祖宗的风险去做这个和事佬。
包括大伯娘王氏。
但现在，大伯娘王氏看着自己带着二房一家慢慢拿到在唐家的地位，看着自己被半老神仙虚悟道长说是“天命之女”倒开始态度大转变起来了。
这就是见风使舵。
唐小苔不露声色地行礼笑道，“多谢伯娘，有了伯娘掌管灶房，我和娘就不用担心了。伯娘最是公允，唐家上下没有人不信服大伯娘的。”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伯娘前些年管灶房管得正好，怎么突然把管灶房的事儿交给嫂子了呀。”
灶房是块香饽饽，是唐家最有油水的地方。
大房和三房不少媳妇都为了争抢灶房的管事权，争了个面红耳赤。但这便宜，倒是被最有眼力见和小心思的嫂子张氏抢了去。
说到交出权限的事，大伯娘王氏叹了口气，不愿意多提。要不是她前些年又怀孕，生了个早夭的小儿子，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农家人一年生一个，夜里屋里黑昏昏的，闲着没事干只能做夫妻事，一胎一胎生连轴转停不下来。
“这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大伯娘王氏唉声叹气，又揉了揉胀鼓鼓的肚子。
唐小苔端详了半天王氏的肚子，悄悄抚摸上去，一摸吓了一大跳。
硬的！
胖乎乎的王氏天天挺个肥油肚，唐家妇人都以为她是吃得富态。但硬肚皮只有一种情况。
又怀上了。
唐小苔小声试探道，“恭喜啊伯娘，我又有个堂弟了。”
角落里嫂子张氏抽了口气，欢喜地笑弯了眼。
王氏又怀上了！
这对她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整个唐家，最不能生娃的人，就是她了。她汉子征兵打仗去前线了，早年还出过一阵子商队，她这才只有唐枝儿和唐二嘎两个娃子。当初王氏怀孕，老祖宗挑选掌灶房媳妇的时候，也是专门挑选了丈夫远行的她。
“恭喜恭喜啊阿娘。”嫂子张氏笑呵呵地从转角处晃悠出来，张口就是恭喜。
这倒是把大伯娘王氏臊红了脸。
她当着儿媳妇儿的面挺着个大肚子，说起来以后张氏的小叔子可比她儿子都要长几岁。太不像话了。
“俺还有些事儿，先回了。”大伯娘王氏说着就要转身离开，也没心思再追究唐小苔小灶间的事情。
但唐小苔哪里肯放她走。
既然小灶间的事被放上了明面，那老祖宗知道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自己必须拿到灶间的主动权，无论是大灶间，还是小灶间。
“伯娘。”唐小苔笑道，“夜里爷爷还要吃一副煎药，我得借大灶房一用。”
大伯娘王氏古怪地瞥来一眼，又看了看嫂子张氏。
这煎药从来都是张氏干的活，什么时候轮到唐小苔了？二房的人还从没被准许进入过灶房呢。
唐小苔转头对嫂子张氏笑道，“嫂子这几天按照老神仙道长的药方煎药也累了。瞧着月亮，都挂那么高了，嫂子赶紧进屋歇息去。我煎药完就给爷爷端进去。横竖奶奶本来就是吩咐我去给爷爷端药的，要是药熬的不好，奶奶要怪，肯定也是先怪在我头上是不是。”
嫂子张氏本就想偷懒，她眼珠一转，顿时笑到眉开眼笑。
她“哎哟”两声，欢喜的不得了，“春苔丫头还知道体恤人了，这被老神仙说一句天命之女就是不一样啊，瞧这头上都冒出佛光来了。去去，赶紧去，啊。”
嫂子张氏心情很好地哼着小调，扭着大屁股臀儿，一摇一晃地进屋歇息去了。
等到张氏和王氏都离开，唐小苔这才光明正大地迈进大灶房，开始忙活起来。
唐家老爷子睡在里屋，常年卧病让他和奶奶邹氏分了大床睡，但还是睡在一个屋里。
只要自己趁着喂爷爷药的功夫，端进花样百出的夜宵，那就算爷爷吃不了，也能吸引住奶奶邹氏的目光。
而且，老祖宗信佛。
她虽然不吃荤，但不会忌唐家汉子吃荤。她只是生怕被佛祖惩戒，这才勉为其难地不食荤腥。谁都知道，邹氏早年年轻时在大户人家做体面丫头，吃过的荤食多了去了。
自己打赌，哪怕奶奶邹氏表面不食荤腥，但她心里还是极度馋肉的。
都说，越是压抑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让人流连忘返。那自己就得做出让邹氏魂牵梦萦的夜宵来。
大灶房。
“咕噜噜噜噜。”一副苦涩熏人的中药正在炖锅熬煮。
“哗啦啦啦啦。”另一口大锅里，唐小苔开始做现代才有的菜。
幸好大灶房里什么食材都有，应有尽有一应俱全。尤其是素菜，各种素菜琳琅满目，足够应付三天唐家人的伙食。
唐小苔晃在夜深人静的大灶房里，可谓是如鱼得水。
嘿，之前你们不让我进，现在我非但进来了，还光明正大地起锅开油。
有谁再敢训斥我？
没有人！
唐小苔把一斤干豆腐，食用碱面两勺，盐，花椒粉，和鲜味汤摆在灶台上。将豆腐洗净后翻转小刀简单下刀。再把锅内的盐和花椒粉煮开后把豆腐边放入，加入食用碱面煮半盏茶的时间。
她再将煮好的豆腐捞在干净的洗布中济干水份系紧，用重物压紧实后，放在衣袖里带去随身空间。
这豆腐压紧得等至少大半天才能用，正好自己能利用随身空间的不对称时间，片刻就能把豆腐压好。
唐小苔起锅烧油，把豆腐块取出下油锅炸至两面金黄硬皮取出，在鲜汤里煮透捞出控水。
这就是素鸡的原材料！
一段紧实的素鸡切成薄片，在锅里熬煮糖色，等到油色发亮把素鸡片放进去炸。炸好以后沥干，锅里面留少许底油爆香蒜瓣，之后加一些辛香料和水，然后放生抽，老抽，加素鸡。大火煮开后小火慢慢煮一盏茶时间，盛出来以后撒上白芝麻就出锅了。
唐小苔闻着香气扑鼻的素鸡，心中有成就感极了。
这朝代，素鸡还没被发明出来呢！
自己算是又开创了美食界先河，做出了不存在的食物。不知道一会儿老祖宗看见素鸡，得有多震惊。
唐小苔嫌一个夜宵不够夺人眼球，干脆趁着中药还没熬煮好的功夫，继续撸起袖子琢磨起来。
自己要让老祖宗知道，除了纯素，还有一种菜，叫伪荤！
“哗啦啦啦啦啦。”
唐小苔抓起一把灶台上的香菇，把香菇洗干净，去掉根，焯水，煮软过凉。再把将香菇切鲍鱼花刀，用小竹签固定。
把香菇沾上干面粉，炸制金黄酥脆捞出。锅中依次加入水、酱油、糖、蚝油、水淀粉，炒浓稠。最后把炒好的酱汁淋上香菇。
素鲍鱼，做成了！
唐小苔端着两小碟香气扑鼻的素鸡和素鲍鱼，又在木托盘上加上一碗唐家老爷子的中药，这才走向奶奶邹氏的里屋。
“咚咚咚。”
就在唐小苔将木托盘放在柜上叩门的时候，嫂子张氏又从另一间屋子探头探脑出来。
“干啥呢！这么快就煮好了？”嫂子张氏掩着门，惊讶地发现除了一碗中药，居然还有两小碟小菜。
“这啥玩意儿？这么小个碟子，你喂猫？”嫂子张氏骂骂咧咧，十分不屑地又把门掩上，瞧不起唐小苔。她心中没有把唐小苔放在眼里。老祖宗那么难伺候的一个人，岂是她一个不受宠的二房闺女说能取悦就能取悦的？
然而，嫂子张氏不知道的是，唐小苔立马要翻身了。
“奶奶，我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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