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苔刚引着虚悟道长进门,就撞见嫂子张氏泼的一头黑水,立马道,“嫂子,没想到你还在背地里嚼我舌根啊。平时你倒是对我和和气气的,这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嫂子对我两面派也就算了,要是对别人,对唐家长辈这样,那可就大不敬。”
一番话说得丝毫不客气,句句针锋相对,直指嫂子张氏软肋。
顿时嫂子张氏受到奶奶邹氏的冷眼,吓得膝盖一软,扑倒在地,喊道。
“冤枉啊老祖宗!俺平时绝对没有背后嚼长辈的舌根,更不敢议论您啊!都是春苔这个贱蹄子浑说。”她眼珠一转,连忙把话头引到道长身上,“虚悟道长,您是镇上最有名的人,您倒是说说,唐家哪里就有凶光了?”
她使劲给道长使眼色,往唐小苔身上引。
但她不知道的是,唐小苔花了二两银子的血本,才将这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混吃道长请进门。这可是上门服务啊!
任凭嫂子张氏怎么给虚悟道长使眼色,都敌不过唐小苔的一句话。
唐小苔笑道,“道长,我八字是这个,还请道长帮忙算算,要是真不吉利,我也任凭家族里处置。总不能真因为我一个人,坏了一大家子是不是。”
嫂子张氏一见唐小苔将话头撂下,更是心中得意洋洋,望着虚悟道长,眼睛眨的都快翻过去。
虚悟道长披着两道长长的白眉,老神在在地一捋长须,掐指一算,蹙眉。
嫂子张氏紧张起来,“道长,怎么说?”
奶奶邹氏都难得一脸认真,严肃地盯住道长,不放过一句话。
虚悟道长淡淡道,“天命之女!富贵之相!唐家能有此女是天赐福分,不可多得啊!”
一番话,一锤定音。
顿时嫂子张氏膝盖一软,险些扶不住身体倒下。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同她盘算的不一样?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门口一众三房妇人纷纷嘘声一片,觉得没趣,抛下嫂子张氏转身离开。大房和三房的临时结盟土崩瓦解。
奶奶邹氏连连点头,虔诚道,“道长,您再看看,刚才您说的凶光,出自哪里?”
虚悟道长老眼一翻,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唐小苔,老神在在道,“族长何在。”
奶奶邹氏恭敬又诚心道,“实不相瞒,老身夫婿年迈多病,卧病在床多年。不知道长提族长作甚。”
突然。
虚悟道长一声冷笑,甩下一份长长的卷轴,一捋拂尘,“凶光凶光,大凶大弊!族长一日不康健,汝等皆听天由命,时日无多。此番仙药,汝等每日煎服由天命之女端给族长服下,方可度过此劫。”
他说完一甩拂尘,转身就走,大有腾云驾雾的仙姿。
“切记!经天命女之手服下!”
不仅一屋子人被他忽悠住,连出钱的唐小苔都被他忽悠的一愣一愣。
乖乖!
不会是精通忽悠业务的老神仙啊。
这业务基本功就是倍儿棒!不会驺几句古文言文,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做法事的。
不过这骗钱道长真是不错,拿钱办事,把话说的棒棒的。自己就需要他留下治疗心脑血管硬化的食疗药方,方便自己贴身照顾唐家老爷子。
只有唐家老爷子苏醒过来,身体好了,二房一家才分家有望是不是。
奶奶邹氏愣愣地命人把地上的药方捡起来,专注地眯起老花眼,看着怎么都读不懂的字。
古代女子不识字,邹氏也不例外。
“来人,请里正老爷家的公子过来瞧瞧。”
嫂子张氏拍着大腿喊道,“里正家的公子哥被征兵征去了,老祖宗您忘了?都是去年的事儿了。”
奶奶邹氏沉思,“那咋办,咱屋里头识字的男丁也都被征兵走了。”
唐小苔没忍住众人磨磨唧唧的模样,指着药方道,“银杏叶,川芎,冰片,吴茱萸,川乌,草乌,胆南星,乳香,没药,地龙,乌梢蛇,草乌,附子,威灵仙,深海鱼。”
连珠炮般的语速说完后,整个里屋人都愣住。
奶奶邹氏更是错愕地望着唐小苔,又看了看药方,沉下脸,“胡说八道。”
嫂子张氏先是一愣,随后连忙附言,“对对,春苔丫头你懂个屁的字。你大字识一个么?要俺说,你就是胡扯。治坏了老爷子你担待的起么!”
也是巧了,隔壁赵五爷来借磨子。
奶奶邹氏连忙把赵五爷请进来问了问药方,竟然和唐小苔念得一模一样。
一个字不差,一个字不少!
一众妇人纷纷震惊,难以置信地望着唐小苔,狐疑道。
“春苔丫头,你识字?”
对于众妇人来说,识字的人是遥不可及的牛气人物,但在奶奶邹氏这里,唐小苔所有的本事都变成了警惕和困惑。
“唐春苔。”奶奶邹氏威严发话,“你何时识字的。”
唐小苔笑起来,“奶奶怎么这么问。”
有时候,面对回答不上来的问题的时候,反问就是了。
果然,反问激怒了奶奶邹氏。
一声重重冷哼。
“咚咚咚。”
拐杖有力的叩击地面三下,奶奶邹氏冷冷道,“好,好,好。”
她一连说出三个好,想必是愤怒到极点。
奶奶邹氏冷笑道,“看不出来,南国秦氏生了个好女儿。她还掩掩藏藏竟然识字。说,你字是秦氏教你的是不是。”
整个里屋再度针尖对麦芒,气氛紧张起来。
刚走进屋的慕容承瞥见里屋的针锋相对,英眉蹙起。
他同样疑惑唐小苔识字的事,但他大步上前,准备替唐小苔挡下这一劫。就说是他教的,至于唐小苔究竟哪里学会的识字,他可以关上门细细盘问。
然而。
唐小苔笑呵呵,没心没肺道,“奶奶,你可错怪我了。我哪里识字啊,我目不识丁,大字也不认识一个。”
众人纷纷倒抽冷气,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对呀,春苔丫头,那你是怎么看出药方的?”
“是啊,你还和赵五爷念得药方一模一样。”
“春苔丫头,你不识字怎么念得药方?俺不信,你肯定骗人。”
唐小苔迎着众人瞪圆的疑惑大眼,笑眯眯道,“当然是背出来的。”
周围一片安静。
唐小苔继续道,“我扶虚悟道长进门,他就把药方给我念了,我特地仔细背了下来。”说完,她使劲绞着手,看起来痛心极了,“爷爷生病,我是他孙女,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我也想爷爷早点康复啊,这才特地背出了药方。费了我好大劲记住呢。”
一番话,有情有义,令人动容。
各房儿媳妇纷纷想到二房一家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和唐家老爷子对唐富强早年的偏爱,都有种悲怆感。
要是唐家老爷子还在,二房一家未必过得这样凄惨,至少不会让邹氏一人独大,唐家也不会是邹氏的一言堂。
不少妇人都暗自抹着眼泪。
就连嫂子张氏都心绞着,承受良心的不安。连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都知道期望老爷子早点康复,她们这些做后辈媳妇儿的倒是什么也不做,这真是太说不过去了。
就在奶奶邹氏沉默的时候,唐小苔倏地抬起眼对嫂子张氏笑道。
“嫂子,虚悟道长说我是天命之女,还叫我每顿药都要服侍爷爷服下。那,还麻烦嫂子先去买药材。”
瞬间,众妇人感动的眼泪断流。
是啊,她们怎么忘记了,仙风道骨的道长还奉唐小苔为天命之女呢。简直是给了她至高无上的华丽名誉,让她在唐家扬眉吐气!
二房一家,要崛起了?
她们顿时心里各种小算盘都打翻,难受极了。二房有地位,那她们就得就地让道把地位让出来。
古代封建人很是迷信,更不要说一个贫穷落后的小村子。
顿时众人将虚悟道长的话奉为真命,一点都不怀疑。
顷刻间,唐小苔在唐家的地位发生微妙变化。
嫂子张氏盯着趾高气昂的唐小苔,瞬间气结,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干瞪眼。
奶奶邹氏一语不发,默认了虚悟道长的话。
众妇人看到老祖宗都开始掉转风向,对唐小苔开始松开口风,她们立马扭着屁股跟风站队。
“春苔丫头啊,这是俺房里新得的一匹布,还是精棉呢。你拿去给弟妹做一套好的衣裳。”
“春苔丫头,这是俺年后腌制的腊肉,平时不拿出来。你拿去吃,尝尝合不合胃口。”
“春苔丫头,这是俺新纳的鞋底,瞧你这双布鞋穿的,早就该换了,你自己拿去试试啊。”
众妇人忙不迭地向唐小苔献殷勤,这让嫂子张氏又妒又恨。
凭啥呀!
凭啥她拼命踩的唐小苔,突然跃上高枝儿被众人溜须拍马了?
而她,不再掌管灶房,突然变得人人都要踩一脚,真是三十年风水轮流转,倒霉透了!
很快。
唐小苔舒舒心心地端着嫂子张氏煎熬的药方,给里屋唐家老爷子送去,叩开他下巴迫使灌下一些。
有了这套方子和唐家源源供应的药材,相信老爷子很快就能苏醒也能说话。心脑血管硬化疾病嘛,以现代中医的研究技术还是可以慢慢调养治疗的。
嫂子张氏不仅失了民心,眼看着唐小苔被众人捧起,还要被老祖宗勒令煎药,弄得灰头土脸的,顿时心情更糟糕了。
翌日。
元山村这天特别热闹。
里正老爷带着一队有钱商队有说有笑地逛在田埂上,挨家挨户地介绍元山村特产。
唐枝儿瞅着身穿绫罗绸缎的年轻商贾们,看直了眼。她立马换上一件漂亮衣裳,扭着腰,拽着张氏就要去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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