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苔和秦氏对视一眼,秦氏含笑的眼睛弯起来。
“春苔丫头。”秦氏柔声道,“对男人可得软着来。不能直上直下的,男人都好面子,你可得示软。瞧你眼睛瞪的,和要掐架似的。”
唐小苔摸了摸脸。
自己刚才真的有露出要掐架的表情么?不过自己对唐富强恨铁不成钢倒是真的。幸好后屋还有秦氏顶着,有娘就是好啊,有娘的孩子是块宝啊。有秦氏激唐富强提分家,那自己就放心多了。
没多久,唐富强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唐小苔瞪圆好奇的眼睛,连忙道,“爹,咋样了?你真进去奶奶屋里了?该不会……”该不会被乱棒打出来了。
后屋一大家子都睁着殷切的眼神,死死盯住唐富强。
唐富强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成了。”
后屋先是一片寂静,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豆子激动地抱起虎子就是个大转圈,虎子被转得没办法嚎叫春芽求救。但春芽正搂着唐小苔喜极而泣,哪里顾得上弟弟。唐小苔被春芽和秦氏激动地死死搂着,快要喘不上气来。
“爹,真的成了?”唐小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奶奶邹氏有那么好说话?
唐富强难为情地笑道,“老祖宗答应是答应了,但她说分家可以,但得等到老爷子清醒。分家这事儿得族长同意,几个唐家爷叔辈的都年纪大了,都得看老爷子的意思。老爷子不答应,那也没辙。是不是这个道理。”
唐小苔瞬间再度垮下脸。
啥?
分家还要一个卧病在床昏睡不醒的唐家老爷子点头同意?这位老爷子都昏瘫在床上好些年了,连一句话都说不清,也听不懂人说话。奶奶邹氏这一招使得妙啊,这等同于变相拒绝唐富强的分家要求。
自己已经能想象到奶奶邹氏说出这句话时候的语调和凌厉威严的脸色。唐富强完全就不是对手啊,他一碰上板脸的奶奶邹氏,三魂六魄都被震慑住了,连屁都不敢出一个。
唐富强挠了挠头顶没几根的头发,为难道,“老祖宗还说了,老爷子药材费可不便宜,全靠人参吊着一条命。要是老爷子没福分过今儿个秋天,那族里的爷叔们也是不敢答应的。”
唐小苔心中明了。
奶奶邹氏这非但是变相拒绝唐富强的分家要求,更是暗里使了心眼开始算计二房的体己钱。只要唐家老爷子参药断了,咽了气,那三年五载的服丧守旧人那可是没完没了,这三年都别想再向族里提分家。
奶奶这主意打得妙啊,那下一句话她说的应该是……
果然。
唐富强继续道,“入夏了,参药外头进的药货也不多。老祖宗说了,一周后可得再买上一根人参给老爷子吊命。这外头供药材的铺子少,咱们田里人也采买不着。”
秦氏惊道,“啥?老祖宗意思还叫咱们给参药?她捏着唐家整个的盘子,她都买不着的好药材,咱们二房能有啥法子?”
唐富强连连叹气,秦氏也连连叹气。
整个后屋再度愁成一团。
突然。
唐小苔坚定道,“一周后奶奶要咱们二房一家买一根人参回来是。”
春芽吓了一跳,“阿姊,人参可贵咧。俺听娘说要十两银子。”
唐小苔笑起来。何止是十两啊,青牛镇药材铺里买的野山参可得四十两一根。这简直是屠宰!宰人钱啊!
豆子认真道,“阿姊,俺认得后山老猎户裘叔,裘叔去年挖出了一根野山参,说是品相不好根须断了,只能降价卖了。俺明儿问问裘叔去,看看他今年挖出来了没有。”
春芽怕生生地看着过分坚定的唐小苔,惶恐道,“阿姊,下周俺绣品也能出来两幅。咱们把绣品卖了去筹钱看看?俺和豆子哥去隔壁村的猎户家问问,总能问到野山参的着落。”
就在众人出主意的时候,唐小苔倏地站起身,目光灼灼道,“不用那么麻烦。老爷子得的是什么病?”
唐富强叹气道,“郎中说了,偏瘫,治不好的。”
唐小苔心中有了主意。
偏瘫也就是现代说的风瘫。肢体的一部分不能自己控制,或者活动失去正常状态,是偏瘫病人最常见的症状。风瘫也叫半身不遂,是指一侧上下肢,面肌和舌肌下部的运动障碍,它是急性脑血管病的一个常见症状。
既然是急性脑血管病,那就有食疗作药可以缓解。主要得用银杏叶和深海鱼来改善心脑血管硬化,还得够降低甘油三酯,胆固醇,从而具有降低血粘度,改善心脑血管障碍。
但唐家老爷子被奶奶邹氏护得死死的,自己怎么能进里屋给唐家老爷子送食疗药呢?
“春苔丫头。”秦氏叹了口气,悠悠道,“罢了罢了,是老天不让咱们分家啊!咱们又能有啥主意呢。”
唐小苔斩钉截铁道,“三个月。三个月以后,爷爷一定会醒来。”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唐富强更是吃惊,“春苔丫头,你可别乱说话。这么多郎中都瞧不好的病,你一个丫头怎么能胡乱讲?老爷子都瘫了好些年了,就凭一口参汤吊着一口气。”
唐小苔笑道,“爹,等三个月以后瞧呗。”
后屋的一家子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唐小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夜深了。
当唐小苔回到后院小屋的时候,站在门口就听见卧房里传来水花声。
嗯?
唐小苔从门缝里悄悄往里头看,刚一望就愣住了。
门缝里望进去,慕容承竟然心情很好地舒展双臂枕在头后,慢条斯理地泡热水脚。
他这热水脚得泡多久啊。
自己离开前他在泡脚,现在居然还在泡脚?
更可气的是,他看起来享受极了,还颇有兴致地在氤氲水雾的脚桶里搓了搓?
唐小苔咬牙切齿,大摇大摆地“嘭”一下推开门,念出一首诗。
“女窥门中豆,夫洗盆漂姜。夫君,你这泡脚真是惬意啊,我在后屋忙得团团转,你这洗脚水居然一直热乎?都不带变凉的?”
要是按照慕容承以往的尿性,他一听到自己嘲讽他“盆漂姜”般的脚,一定会当仁不让地回怼。但是今次倒是奇了怪了。
“慕容承”有些惊慌地抬起望过来,忙不迭地起身让出座位,一语不发。
唐小苔惊奇地望了望他。
这不像他啊,什么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慕容承这么拘谨了?活像一个入赘小媳妇,简直是赘婿好典范啊。
唐小苔慢慢走到木桌前,看了看一行新墨痕的宣纸,上面洋洋洒洒的草体正是慕容承的真迹,看起来刚写完不久。
“驯妇十八式其一,从命妇泡脚开始……”
不等唐小苔念完,宣纸被“慕容承”飞快地夺走,一把团起来塞进嘴里。
吃了。
卧房一片安静。
唐小苔呆若木鸡地看着使劲吞下纸团的“慕容承”。
唐小苔,???
“慕容承”顿时拧巴着脸,苦不堪言般的狠狠一咽喉,终于将晦涩的纸团吞了下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空气尴尬极了。
伪装成黝黑长工模样的暗卫快哭了,内心哭嚎:主子,你赶紧回来啊,新帝那的细作没来,夫人倒是回来了。他该怎么办!
更可气的是,为什么主子要留下什么“驯妇十八式”的笔记啊!太坑了。
唐小苔点了点头,淡定地指了指刚刚被吞没的纸团,又指了指洗脚盆,挑眉道,“夫君,你想让我给你洗脚?”
沉默的空气是安静的。
安静的空气是尴尬的。
暗卫现在快要僵硬到不能动弹。他宁可上阵杀敌也不要代替主子来面对夫人质问的“狂风骤雨”。
“不敢不敢,哪里敢劳烦夫人给小的洗脚。小的这就给夫人倒洗脚水。”暗卫连忙掠出一道残影,忙不迭地重新又倒了一盆热乎乎的洗脚水,很狗腿地放在地上,毕恭毕敬的垂手站在一边。
“夫人,请。”
唐小苔诧异地看了看今晚过分殷勤的“慕容承”,心中虽然疑惑,还是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任人伺候。
呵,他还想让自己伺候他洗脚?想得美!
现代女的哪里有伺候男人洗脚的道理?
唐小苔蹲下身子开始脱鞋,褪袜。
暗卫的脸色越来越绿,拘谨地扭头转向一侧,死命闭上眼心中鼓声狂作。
他敢瞧北渊王夫人的赤足么?必须是不敢的!给他九条命他都不敢。
唐小苔用脚蘸了蘸水,烫的龇牙咧嘴,“夫君,你这水倒得也太烫了。加点冷水。你心意我领了,赶紧拿壶冷水来。”
暗卫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窜去找冷水。
就在暗卫撞门出去的瞬间,浑身掠出一股血腥气的慕容承回来了。
慕容承浑身散发浓郁的肃杀气息,像是刚提着重剑从修罗地狱走出的魔王,眼神凌厉冷峻,令人不敢直视。
暗卫浑身一颤,恭敬拱手,“主子。”
“妥了,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今夜的事情,对京城那头保密。”慕容承不容置疑地一挥手褪下浴血长袍,将沾满细作鲜血的脏袍丢在暗卫头上,迈开大步从容走进卧房里。
“是!”暗卫被一鼻子血腥气激得颤了个机灵。
这袍子满是血,但没有一块是主子的血。看来今夜对面死在主子剑下的人头,可不少啊。
卧房里。
唐小苔正踩着洗脚桶两边的木沿上等冷水,终于等到慕容承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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