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苔笑眯眯地回头。
呵，刚才赶自己走，现在又把自己请回来。他虽然长得好看，气质还冷淡，但做出的事情倒是挺打脸的。
“宁老板，还请掌眼。”唐小苔淡定地将碎裂的墨丸奉上，认真道。
白衣青年琥珀色的眸子泛起淡金色光泽，他淡淡瞥了眼墨丸，眉头蹙起。
这回唐小苔倒是被他高深莫测的模样弄了个看不明白。
“宁老板，这墨丸哪里还能买到。”
店小二吓得连连给唐小苔使眼色，让她不要再问。他们家老板不想说的话，别人再问也问不出来。
然而。
白衣青年一拂广袖，眉目清冷，慢慢道，“鄙店就有。”
唐小苔拍了拍胸脯。
吓死了，还以为是什么金贵墨丸，原来随便一处拍卖行就有啊。那看来也不是很贵重。
白衣青年道，“起拍价，三千两。”
唐小苔心中一跳。
啥？
白衣青年继续道，“黄金。”
唐小苔：？？？
一颗墨丸要三千两黄金？
自己打碎了慕容承的宝贝墨丸，而且不止一颗，还是两颗？
慕容承昨夜居然没有暴跳如雷，只是心疼了一会儿，还拿出第三颗墨丸教自己研磨？
唐小苔不敢露怯，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讪笑道，“那个，贵拍卖铺还有什么其他书画上的宝贝吗？”
白衣青年淡淡瞥来一眼，示意她门口竖起的屏风。
唐小苔顺着屏风的方向望去，只看见屏风上画着文房四宝毛笔、黑墨、宣纸、砚台，只觉得这毛笔看起来怪眼熟的。
白衣青年悠悠解释道，“吟龙狼毫，缀有青龙暗纹，力透纸背。金虎墨砚，正面镶有白虎刻纹，以金饰背。磨边熟宣，缀有硬金暗粉，似有万千星辰。”
他每说一句话，唐小苔眼皮都是一跳。
他三句话说完，唐小苔惊到浑身一僵，吃惊地盯住屏风。
最稀有罕见的文房四宝早就刻在屏风上，绝对不是宁老板随口掰扯的。
但这支狼毫笔，为什么那么眼熟，这个砚台别说眼熟了，就连花纹都和昨夜慕容承送给自己的那只一模一样。还有宣纸，昨日自己压根没注意宣纸，就觉得那些宣纸挺漂亮的，还亮晶晶的。本以为古代宣纸都一个模样，没想到居然是书画里最罕见的宝贝。
唐小苔心惊肉跳。
原本自己还想买下弄坏的同款墨丸，或者买下和墨丸同样价值的文房四宝来弥补给慕容承。
但没想到，最值钱的文房四宝居然已经被慕容承集齐了。
最要命的是，他还把狼毫笔和砚台送给自己，嘱咐自己随便用宣纸，每天得按时练字。
最金贵的四样宝贝啊，他挥金如土，大大方方送来了？
唐小苔瞬间心情很是复杂，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好。这些宝贝的价值，慕容承肯定是知道的，他得对自己多好才能拱手相赠。
正在唐小苔准备拜谢后转身离开时，白衣青年对着一排新供上来的拍品，随意道。
“拿下去，一周后竞价。”
唐小苔瞥了眼两排侍女小心翼翼供奉上的拍品，惊异地盯着一只琉璃瓶看直了眼。
这个是玻璃？
没想到这个古代居然已经流行起玻璃琉璃了？估计得是西域商人送来的宝贝。
白衣青年见唐小苔像是认识拍品一般，倒是对她又高看两眼，咳嗽两声，慢慢道，“既然是家传宝贝，就得妥帖收藏。姑娘请回。”
唐小苔心中明白，他怕是将自己认成落魄贵族了，自己哪里是深藏在村里的贵女，不过是得了一个背景神秘的夫君罢了。
“多谢宁老板，有机会再见。”
白衣青年赶客利落，唐小苔走得更是干脆利落。
就在白衣青年丝毫没有把唐小苔当一回事，准备继续上楼的时候，门口又传来唐小苔的声音。
“宁老板，你这个咳嗽，治了有挺久的。”
白衣青年淡淡道，“送客。”
一句话，丝毫没有回旋余地，凉薄无情。
唐小苔站在门口，明眸中很是精明，笑起来，“宁老板左一句送客又一句送客，以后怕是还得找上我门拜托我办事呢。”
店小二诚惶诚恐喊起来，“俺滴祖宗啊喂，这位姑娘你少说两句，你又不拍东西，赶紧回。”
唐小苔目光扫过白衣青年，注意力放在稀有罕见的琉璃瓶上，笑道，“宁老板这肺音听上去粗重，大夫都说是肺疾，但宁老板各种方子服下去，是不是半点用都没有。因为宁老板其实咳嗽不是因为肺部喘的厉害，而是气管。你气管不切开治病，光吃中药有什么用。”
一句话，让周围一片安静。
两排侍女纷纷惊吓到哑口无言。
店小二更是膝盖一软就差求爷爷告奶奶央求唐小苔赶紧滚，“胡扯啊，这不是胡扯么。割气管不就是抹脖子么，你要咱们家老板死……死……”
白衣青年冷冽的目光望来，琥珀色的眸底一片冰寒，令人噤若寒蝉。
唐小苔点到为止离开拍拍屁股走人，脚底抹油跑得飞快，“宁老板，要是治不好的话，可以试试来元山村找我，我姓唐！”
不等店小二跺脚，唐小苔一溜烟影子都遛没了。
拍卖铺子里，留下白衣青年眉头紧锁，淡金色的眸底泛起光泽。
店小二啐道，“老板，您别听这个疯丫头胡扯。她祖上估计就是疯言疯语才衰败的，这人可不就是个疯子么，还说要割老板您的脖……脖子……”
白衣青年一拂广袖，喘息声更粗重了一些，他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一般，冷哼一声，完全没有当一回事。
……
另一边。
唐小苔空手而归，越想越不甘心，干脆沿街停下来去随身空间里看了看腐乳坛子腌制好了没。
昨日一批还没有全部腌制好，但前些日子的第二批腐乳已经好了。
唐小苔欣喜地跑到豆王阁，将不多的十几坛腐乳递过去，和掌柜按照昨日约定好的价格，得了八吊钱。
八吊钱，还没到一两，但也足够自己在镇上淘一批种子和油盐酱醋辛香料。
随身空间里可以种植的面积还算大，自己除了蔬果，也得种些药材来防止不时之需。
自己已经瞧出来拍卖行的宁老板的病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他有身份有地位更是有钱暴发户，如果自己能让他欠下一个人情债，那以后可是能顺风顺水一阵子。一个乡下农女在男尊女卑的时代里混，可得有钱有人脉，而宁老板就是最好的一条人脉。
唐小苔购买了一批种子揣进袖子里，这才心情很好地赶往市集找慕容承。
夫君啊，瞧不出，你身世比我想得更厉害一点，你到底还有多少藏起来的背景。
青牛镇市集。
慕容承历经千辛摆脱一群名门千金的纠缠后，一个转身在墙角的阴影中撞见心情不错的唐小苔。
慕容承，“……”
他甩开一群花痴女人弄了个狼狈不堪，她倒好，居然还哼着打油小曲连蹦带跳？
“夫君！”唐小苔笑眯眯地走上前，十分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就像没有撇下他离开一般，“夫君，给你带的豆花和粽子。”
咸豆花，甜粽子。
慕容承眯起眼，这才心情明媚起来。他就喜欢北方的咸豆花和甜粽子。
哼，这女人还知道买早饭讨好他，知错能改，这还差不多。
就在慕容承心情阴转晴地开始仰头灌咸豆花时，他突然觉得不对。她怎么知道他只吃咸豆花和甜粽子？
慕容承狐疑地盯住唐小苔。
唐小苔依旧笑眯眯。
两人大眼瞪小眼。
“哗啦——”
慕容承一把将早上卖菜和咸鱼干得的银子丢进唐小苔怀里，满不在乎地冷哼道，“下不为例。回去了。”
唐小苔知道他说的是下回不准丢下他独自跑掉，也笑道，“好，回去。”
一路上，唐小苔试探过他的口风。
“夫君，你送我的笔和墨很贵吗。”
慕容承随口冷笑，“就你？还值得为夫花银子？不值钱的玩意儿罢了。你喜欢就拿去，有的是。”
唐小苔嘴里答应，心中暗想，如果拍卖行镇店的文房四宝也叫“不值钱的玩意儿”那怕是世上也找不到更值钱的东西了。
元山村，一片风和日丽。
层层稻苗翠绿欲滴，稻田里蛙声一片，热闹极了。
慕容承大步走在前头，突然回头看了看唐小苔，撸起裤腿就摸下稻田，随手抄起两个竹筒，又捉了两条稻花鱼上来。
唐小苔惊疑道，“夫君，你前天还说，你那天是最后一次给我捉鱼了，你还说让你干活可贵了，你从来不随意出手的。”
慕容承身形一顿，道，“为夫有说过？拿去！别得寸进尺，可没下回了。”
唐小苔笑着接过，心里想，他虽然嘴毒总说这个不做那个不做，但他真做起来比谁都麻溜。下回他铁定还会给自己捉鱼，而且还不止两条。
唐小苔大声道，“夫君！两条哪里够啊，你再捉两条嘛。”
慕容承果然冷哼一声，“女人就是麻烦。”说完他转头又下稻田摸了四条稻花鱼，“够了没，你再吃也不长几两肉。”
唐小苔接过总共六条稻花鱼放进竹篓里，笑起来，“夫君，你刚才还说没下回。”
空气突然安静。
慕容承抬起眼，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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