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子热乎乎的菜全部随着桌布被扯翻。
“哐哐哐——”
无数碗盘伴着热菜碎裂一地。
唐二嘎摔在滑溜溜的地上,呆若木鸡,吓傻了。
嫂子张氏望着近在咫尺的奶奶邹氏,吓得魂飞魄散,动都不能动,她往日所有的伶俐全一飞而散。
什么借口都找不到。
她也傻眼了。
要是以往,嫂子张氏肯定会心疼地把唐二嘎扶起来,问问这里痛不痛那里痛不痛。
但现在,奶奶邹氏鹰隼般的目光盯来,她哪里还有心思管唐二嘎有没有摔伤烫伤?有事的人将是她!
她要完了!
“噗通——”
嫂子张氏笔挺挺跪下,吓得噤若寒蝉,“老祖宗!菜没了,俺再去做,俺和弟妹们再去烧。”
奶奶邹氏冷厉的沉声冷哼,“慢着。”
嫂子张氏顿时吓得抖若筛糠,头都不敢抬起来。
唐二嘎眨巴两下眼,从地上爬起来,天真道,“奶奶,不能怪俺啊。地上太滑了,俺刚才在这里玩,滑倒了不小心扯到的桌布。”
嫂子张氏拼命挤眉弄眼示意他闭嘴,但唐二嘎还是天真地解释道,“俺就吃了两口肉,油把地上弄滑了。这也不是啥大事儿,奶奶你就别罚娘了。”
嫂子张氏内心长嚎一声,心拔凉拔凉。
果然。
奶奶邹氏眯起冷厉的眼,缓缓道,“二嘎,你过来。”
唐二嘎不疑有他,还真走了过去,天真笑道,“奶奶,你让俺张开嘴干啥子。”
他张大嘴,里面还有一口没有嚼碎咽下的肉糜。
突然。
“啪——”
奶奶邹氏抡起拐杖就朝嫂子张氏扇去。
嫂子张氏被扇到重重跌落在地,捂住高肿的脸颊委屈极了。
“老祖宗!”嫂子张氏哭道,“孩子饿了吃两口肉,他还是个孩子,他长个头他饿啊!”
奶奶邹氏可不是唐小苔,没那么好糊弄,也不会对嫂子张氏那么客气。
“咚咚咚。”
极有震慑力的拐杖敲地声,将不少妇人都吸引过来。
奶奶邹氏凌厉道,“养而不教,连开饭前不能擅自上桌都不知道?张氏,你是怎么教我唐家的孙子的?来人,掌嘴。”
大伯娘抡起大巴掌,提着嫂子张氏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啪啪啪啪。”
嫂子张氏彻底被扇懵了,哪里还有还嘴和还手的余地。
奶奶邹氏冷冷道,“王氏,以后灶房你重新接管了去。唐家不需要张氏这样的掌灶人!”
一句话,一锤定音。
嫂子张氏傻眼懵住。
她完全没有料到她对唐二嘎的宠溺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她在唐家的地位,保不住了!
掌管灶房这样的香饽饽差事,又还到了大伯娘王氏手里。
另一边,唐小苔在后院小屋已经听见了堂厅的惊动,乐得满床打滚。
熊孩子就得让他受点苦头吃。
谁惯着熊孩子,也得一起吃苦头。谁保都不好使。
慕容承屈腿斜坐在窗台上,悠闲地望着窗外,斜睨了眼满床打滚的唐小苔,沉下眉眼。
“有那么好笑?”
唐小苔乐道,“好笑啊,你没见到二嘎把我衣服全部挥在地上的样子。地上多脏啊,衣柜里都是我新洗好叠好的衣服。再洗一次可得费上好多功夫。他还把我私房钱都霍霍出来了,幸好我机智。”
幸好自己机智啊,灵机一动把那些碎银子说成是慕容承的,不然唐二嘎可得把自己有钱的事情说给嫂子张氏听。嫂子张氏一知道,她这个长舌头肯定要传得整个唐家都知道,到时候全唐家的人都会来质问自己哪儿来那么多银子。
或许,连奶奶邹氏都会活扒自己一层皮,问自己也讨要九份拿走。
自己还等着把钱筹到十三两,让唐富强和奶奶邹氏提分家的事呢。分家后,绣活就不用上交给唐家九份,二房一家的好日子就能直接扶摇直上。
唐小苔掰着钱囊里的银子,开始一点点数。
已经有五两了,再多八两,就能分家了!
心中一阵欢喜。
慕容承斜坐在窗沿上,屈肘支着膝盖,另一条长腿晃在地上,沉声道,“真是笑傻了。”
唐小苔发现自己还真停不下来笑。一想到分家后的好日子,就乐。
“夫君,小灶台上的饭都蒸好了,今天还有童子鸡吃。”
唐小苔连忙把后屋的一家子都请进来,一群人围着木桌吃了个不亦乐乎。
相比堂厅里唐家众人的鸡飞狗跳,后院小屋里算得上岁月静好,其乐融融。
是夜。
唐小苔躺在床上静等慕容承睡着,准备阖眼进入随身空间种地去。但现在夜还没深,自己如果阖眼去空间干活,万一慕容承喊自己喊不醒,那就显得很奇怪了。
“夫君,你还没睡啊。”唐小苔嘀咕两声,翻了个身往下看。
灯烛如豆。
月光照在竹席上,将安静看书的男人显得一片沉静。
唐小苔还没见过这般安静的慕容承,不免多看了两眼。
不对啊,白天慕容承是不是答应过自己,要在睡觉前用皂荚洗脸把伪装除掉的?
唐小苔心中暗爽,忙不迭地去拿皂荚来,趁着慕容承看书不注意的时候准备下手。
突然。
“哗。”
慕容承翻过一页书,抬起幽深的漆眸,古怪地瞥了唐小苔一眼,“做什么。”
唐小苔手中还提着皂荚,只能赔笑,“那个啥,夫君,你看书怎么还倒着拿?你真的看进书了么。”
书册确实是上下颠倒了,繁体字往下。
慕容承瞥了眼书,并没有慌乱,而是十分镇定地抬起眼,沉声道,“娘子识字?”
周围一片安静。
只剩下窗外的虫鸣。
唐小苔心中一凛,暗呼不好。
原主一个农家丫头怎么可能会识字?秦氏也是目不识丁的绣娘,唐富强更不可能识字。这下莫非自己要穿帮了?
慕容承放下书,好整以暇地拂了拂衣袖,端正坐起身,严肃地望着唐小苔,勾唇玩味道。
“瞧不出来,为夫的女人,居然是个才女。”
唐小苔被“才女”两个字噎住,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可怎么解释啊。
“那个。”唐小苔打着哈哈,“我哪里识字啊。我就是看见你这幅画好像拿反了。画拿反了,可不就是书拿反了么。”
慕容承看了看书册,还果真有一幅画,这才冷哼一声,不动声色地继续看。
空气一阵沉默。
就在唐小苔准备提着皂荚继续动手,势必要亮出他的妖孽真脸时,突然慕容承开口。
“为夫的女人怎能不识字,你过来,为夫教你。”
唐小苔:???
他还真要教自己识字?
看来他也不算是个难相处的人,看起来还挺温柔挺替自己着想的么。
唐小苔笑眯眯地走上前,狗腿地讨好道,“夫君你也太好了。夫君你识字呀,你是以前学的么。”
慕容承理都没搭理唐小苔献上的殷勤,提笔蘸上清水就在木桌上写下三个大字。
笔迹狂草,潦草到飞出边际,像极了现代医生那种鬼都不认识的字。
简直就是一笔带过。
唐小苔嘴角抽搐,心中将他骂了一遍。
这叫诚心教自己学字?他这心意诚么?哼,他就是故意在刁难人,真的狗。
慕容承淡定地放下毛笔,挑起英眉,从容不迫道,“怎么了。”
唐小苔刚要说“这也能叫字?”突然心中一吓。
不对!
这男人是在诈自己。
这里面满满的都是套路。
只有真正认识字的人,才知道他写的啥也不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女,肯定不懂他写的是什么。
一声夸张的赞美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夫君!你好厉害啊!你字写得真是太漂亮了!你写的是什么。”
唐小苔夸完后,捋了捋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尼玛。
自己都嫌夸得虚伪,呕。
慕容承一愣,古怪地瞥了眼唐小苔,轻咳一声,“为夫高估你了,重新写。”
说完,“哗啦”他将木桌一擦,提笔蘸着清水重新在木桌上开始落笔。
三个笔迹还算认得出的字,跃然桌上。
唐小苔长舒一口气。
这总算是人看的字了。虽然和刚才狂草差不多,一样潦草满满,龙飞凤舞,但至少自己认得出。
三个字十分显眼:干瘦柴。
慕容承勾唇,指着三个字,紧盯住唐小苔,沉哑道,“跟着念。唐,春,苔。”
唐小苔,“……”
尼玛!自己真的炸了!
他写的是唐春苔么?他写的是自己的名字么?他写得明明就是干瘦柴,他就是在讽刺自己的小身板。
自己好像已经看见他抚掌大笑,指着自己嘲弄“干瘦柴鸡”的欠扁模样。
更可气的是,他居然要指着“干瘦柴”让自己跟着念自己的名字?
简直是……绝了。
唐小苔咬牙切齿,直盯住慕容承。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让步半分。
不行,自己得跟着念,不然他会起疑心,他绝对会知道自己识繁体字。
唐小苔深吸一口气,笑得纯良又友善,指着三个字道,“夫君,这三个字我认识呀。”
这回轮到慕容承蹙眉。
他英眉紧锁,目光幽深又复杂,冷冷道,“你识得这三个字?”
唐小苔笑起来,“是啊,这三个字是,慕容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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