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扬坐得离她近,开口说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地方危险,我让人送你回去。”
温沁看向他,平静地说道:“我是不会向你道谢的。我今天来,是代表简弈来谈判的。”
孔扬看了一眼会场里各色杂乱的人等,说道:“你不要胡闹了,这是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这里每个人都是吃人的豺狼,手上的人命比你穿过的裙子还多,你在这里只能是危险!”
说完,他又看向温沁带的两个人,一个不男不女的秀气书生,一个流浪汉,这都是什么人!
再敬佩她的勇气,也要担心她这样的选择啊!
温沁不再理会他,只是看向其他虎视眈眈看着她的人,说道:“海域,是我家的海域。船,拿到我的许可才能出海。之前义父确实把海垄断的太狠了,让大家都多有不满,我会给开十个出入海的机会,你们自己去分,谁抢得到,是谁的。出海权要看实力,没有实力的,闹也没用。”
她这番话一说,全场轰然大笑,笑得震天响。
孔扬叹息一声,扶住了头。
天真的孩子啊,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学校吗?
男人们嘲讽的笑声,一波又一波的持续着。
温沁耐心地等到所有的笑声都止息。
余老头子笑嘻嘻地说道:“温小姐,我们大人说话,你一个小朋友,还是离远点的好。你义父既然要控制海权,就让他自己带人来谈!我看你们简家的人这半个月也精疲力尽了,再这样下去,人心都要散了,别闹了,就让大家出去,啊?”
温沁低头一笑:“你以为我比我义父好说话吗?”
“你们错了。”
“这片海域是他亲手打下来的,他对海域上的一切,有眷恋之情。”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一沉,冷冰冰地说道:“可是我不一样啊,我不要命啊。”
“我现在手上有两百四十五吨炸|药。”
“我家的生意,我当然要继续做。谁的船敢越过我们的限制直接出海……”
“我就炸他个连灰都不剩!”
一语出,四下都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说到这里,温沁笑得更加疯狂:“你们以为这
就完了吗?我今天不是来跟你们谈生意的,我是来给你们通知的。”
“你们现在身处的大厅,是简家2017年的时候,简弈负责督建的,虽然卖给了老黄头……”
“但是这块地下头埋着的几吨炸|药,控制权可在我手里!”
“我啊,这辈子命里就我义父一个重要的人。谁合起伙来害的他,我绝对不会放过。”
温沁阴森森地环视了一周之后,开口说道:“今天的提议,要是有一个人不同意,那整片海域所有的家族,就都死在这里!”
温沁说到这里,整个大厅,彻底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她看向了孔扬的眼睛。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有震慑,有敬佩,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曾经他以为,父亲被逼死后,保护家里所有的女人,就是他的责任。
在第一次遇到温沁的时候,看到她害怕不安的样子,他也本能的以为,作为一个男人,这个时候他必须挺身而出站在温沁面前去保护她。
直到这一刻,他真正看到她的力量为止。
这里没有一个人,可以如此视死如归,说出像她一样的话。
他不由得想到,海风之下,那个身材瘦小的女孩,即便是怕得都在哆嗦,依旧把受伤的简弈护在身后。
明明那么瘦弱的她,抱起一个身体比她还要重的男人,用惊人的力量冲向海岸。
明明一无所有却有那样的勇气啊……
不由得让他有点嫉妒,那个他最恨的仇人,能够被这样一个人爱过。
那样勇敢的、忠贞的、奋不顾身的爱,像是黑暗里,照亮黑夜的一缕细细的光,穿透了黑暗的人心,终于抵达他的面前。
在无边的安静里,孔扬第一个开口,说道:“这件事,孔家答应了。”
他这话一出,戴眼镜的杜宜年立刻附身过来,说道:“少爷,我们需要出海权——”
孔扬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出声。
杜宜年俯下身,扶住了金边眼镜,压低了声音,在孔扬耳边叮嘱:“少爷,多少年的筹谋规划,决不能毁在这一点好心上。我知道您挂念夫人,也为她的死抱冤多年,但是您别忘了,温沁可是简弈的养女!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孔扬转过
头,看向杜宜年,轻声说道:“她是简弈的养女,不是生女,法律文件上没有她的名字。简弈死了,她可以跑,法律上也查不到她。”
“宜年,这世道,忠心难得啊。”
杜宜年听他不谈出海的权利,反倒是说什么忠心不忠心,当场就急了:“少爷,那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们要的是出海权!”
孔扬不再开口,只是示意他噤声。
杜宜年气鼓鼓地坐在一边,用那双单眼皮的眼睛,隔着金边眼镜没好气地打量着温沁。
他鄙夷地摇了摇头,说道:“女人。”
孔扬的态度一改,整个会场的人心就散了。
孔家开枪打的简弈,本来这里的人,都以为时局已经要改变。
有人想吃空简家的残余,有人想投靠孔家,有人想要从中得利……
但是这次孔扬一松口,所有人就开始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两家故意合伙演了这一出戏,来从中间揪叛徒。
简家和孔家从始至终势不两立,怎么可能有这么一致的时候
所有人都开始担心了。
越害怕的人,带着的人越多。
可是,在这样的恐惧面前,带再多的人也无法从死神的手里逃窜。
这边的人不怕阴狠的人,不怕有心计的人,不怕各种来路的人。
怕,就怕是个疯子,不讲道理,也不合作,说死就死,拉所有人一起死。
这种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来谈!
他们一怕,怕孔扬,怕他把当年的陈年旧事翻出来,挨个报复。
二怕,怕温沁,怕她是个不要命的疯女人,连自己的命都不好,害死整片海域所有人。
仇恨的人和疯狂的人,这两种人,这里的人都没辙。
终于,一向喜欢欺负女人小孩的余老头子左右怀疑,疑心温沁和孔扬联手,这才开口说道:“小孙女,你余爷爷年纪大了,你这个小姑娘说的事,我都听不懂,听不懂。”
温沁说道:“好呀,老人家这些听不懂,只听懂一件事就可以了。简家就算是简弈退隐了,以后的事情都由我一个人来管。谁要是想要出海的权利,就自己来从我的手里赢过去!”
这时,有人小声说道:“圣期亚那海域几百年了都是男人做主,你一个小丫头,在这儿
自作什么主张。”
温沁听到他这样说,转过头,对着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以前是男人做主,不要紧。现在炸|药在我手里,引爆的权力在我手里,你们的命在我手里,那就是我做主。”
她此话一出,登时,大家就安静了。
余老爷子眼神最尖,从一开始就看到孔扬看温沁的眼神。老头子活了七十来岁,什么看不透。
他算是明白了,今天这两家,在这儿合伙算计大家呢。
终于,他虽然最先挑事儿,倒是第一个松口,说道:“我看这丫头倒是勇气可嘉,这样,爷爷今天给你一个面子,出海权的事儿,爷爷年纪大了,也累了,就不跟着你们年轻人闹腾了。行,你们啊,慢慢聊。”
说完,老爷子晃晃悠悠起身,色眯眯的眼睛飘了温沁一眼,又看了一眼孔扬,就这么扶着手走出去了。
毕竟,家里还有他十三个年轻的娇妻等着他,他在这儿跟人拼什么命呢?
他这一走,杜宜年见出海权的事更加没得商讨,因而咬牙说道:“老头子,年轻的时候贪钱,年纪大了贪色。”
见余老头子走了,温沁看一眼周围的人,重复道:“多加十个出海权,谁出海,你们自己定,这件事大家伙听明白了吗?”
一片寂静。
没有人点头,也没有人出声反对。
见无人反对,温沁也就悠然站起身来,说道:“很好。”
“既然出海权的事情解决了,老百姓的生计也就该恢复了。希望大家各自努力,别给活着的时候就给自己坟头添堵。”
说完,她傲然站起身来,在一堆男人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高跟鞋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
等她走出去了,才有人迟迟开口:“既然这样,出海权……”
她一走,孔扬立刻站起身,将自己的外套拿住,当即就要往外走。
他一要走,好几个人站起来,说道:“孔家少爷,今天这场局是你组的,十个出海权,怕是不够分的?”
孔扬头都没回:“既然想要,自己抢去!”
他说完之后,快跑了几步,追上了温沁。
温沁就怕他来追,因此头也不敢回,连忙急着往前走。
孔扬将西装挂在肩膀上,在圣期亚那
的海风里,加速跑在后面,扬声喊道:“喂,海边上那丫头,你等我一下!”
温沁哪儿敢等他?
因为心里怕他,又对当日的事情颇有愧疚,不敢面对她,急忙往前走。
谁料到她还没来得及走几步,高跟鞋一崴,她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前扑过去。
赖间日泽一把扶住她,绞命锁一样的手,紧紧抓住了她。
温沁跌了一跤,跌在杀手冰冷的怀里,连忙说道:“谢谢。”
她身后的孔扬见她摔了一跤,立刻快步赶过来,说道:“你没事?”
一时间,她身上扶着两个人的手了。
孔扬的手刚搭上温沁的手臂,赖间日泽手里的枪就指着他的头颅。
赖间日泽鲜少开口,一开口一定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开枪吗?”
孔扬被他用枪指着头,一时间倒是笑了。
他低头看向不敢看自己的温沁,被人那抢指着头,笑得倒是开朗随和:
“你这没良心的,我们见了两次,我救了你两次。你可倒好啊,次次都拿枪指着我。”
“我就这么招你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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