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水饺, 翟思洛忽然想起还没跟他哥说翟鹏的事,趁着沈卓礼在厨房收拾碗筷,偷偷把翟思铭拉去了二楼的露台。
看到他手机里叶织发的那些短信, 翟思铭的脸色从震惊到不敢置信,最后变得无比阴沉。
“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我不相信爸会是这种人。”翟思铭眉头皱得很紧。至少在他的印象中, 翟鹏虽然说不上多么称职,可母亲在世时翟鹏从来没有闹过什么花边绯闻,也没有沾花惹草。他不愿意相信亲生父亲还有这样龌龊的一面。
“真真假假,都是过去那么久的事了。反正我这段时间都不会再回翟家了, 你自己去旁敲侧击地问问, 要是哪天叶织受了什么刺激,真把这些事抖出来, 我们家又要闹得鸡犬不宁。”
翟思铭抽着烟,看着窗外的树木,俊眉拧在一起, “行, 我会去查证一下。要是老头子真的干了这些事……我就……”他想说就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可话哽在喉咙,怎么都说不出去。
翟思洛清楚,在翟思铭心里, 翟鹏的分量是不一样的。作为长子, 翟思铭从小就被翟鹏寄予最大的期望, 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也得到了翟鹏的许多偏爱。对于这些不堪的旧事,他自然更加难以接受。
“等证实了再说, 我一直觉得, 母亲也许隐约知道一些, 要不然也不会在叶织住到家里后,病情忽然就加重了。”
翟思铭点点头,皱眉看着窗外,忽然想到什么,瞥了眼翟思洛。
“你跟卓礼……现在究竟怎么回事?”
“你觉得呢?”翟思洛反问他。
翟思铭无奈地笑了声,“说实话,知道他是Z先生后,我反而松了口气。要是他还是沈家那个不受欢迎的被欺压的私生子,你跟他在一起,我反而有许多顾虑。现在好了,他既然是ZW的掌权人,现在又成了沈氏最大的股东,你们俩要是在一起,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我什么时候跟他在一起了?”翟思洛下意识反驳。
“我是说如果,总有那么一天。”翟思铭黑眸中带了些促狭,“我看你刚刚维护他的时候,不是挺上心吗?现在又装不熟了?”
翟思洛耳根有些热,不自在道,“我是帮理不帮亲,这个话题打住,不说了。”
当晚,娱乐新闻便报道了沈正德重病住院的消息。
翟思洛正要睡下的时候,忽然接到了沈维希的电话。
虽然他把沈维希拉黑了多次,但男人还是锲而不舍地换着号码给打他,后来翟思洛也懒得管了,看心情接。
他跟沈老爷子没什么过节,在沈家的时候老爷子也维护过他,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做到对这件事完全置之不理。现在看到沈维希的来电,他犹豫几秒,还是接起了电话。
“思洛,你明天来医院看看爷爷,好不好?”那头沈维希的声音几乎是乞求的。
翟思洛心中一震,“他现在怎么样?”
“是急性脑血栓加上中风,现在已经偏瘫了,医生说是因为情绪受到了刺激,现在状况很不好。思洛,我知道你在沈家受了很多委屈,可爷爷对你还是不错的,对不对?”
翟思洛一时无言。他现在对沈正德的情绪十分复杂,那个人曾经丧尽天良地强迫了卓阿姨,还威胁卓阿姨的丈夫,只要想到这点,他心里就像扎了根刺一样。
沈维希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他低下头,自嘲一笑,“我知道,现在媒体到处都在报道爷爷以前的事情,我承认他以前是做错了,我也不会帮他辩解,可现在的他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而且他还是看着我长大的爷爷,为什么舆论就不能原谅他呢?”
翟思洛听到这话一下就火了。
“原谅他?那卓阿姨受的那些冤屈谁来偿还?还有卓阿姨的父母当年也是被舆论逼得自杀,当年又有谁帮他们说过话?受害者的冤屈还没有平反,你现在跟我说要原谅加害者?”
“小洛,我不是这个意思……”
翟思洛跟他无话可说,直接挂了电话。
看着漆黑的屏幕,沈维希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坐回长椅上,看着ICU病房的方向,俊秀的脸上满是茫然和悲伤。
短短一天之内,他的整个世界完全天翻地覆。他原本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等着接替爷爷的位置,带领沈氏走向更高的台阶。可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一盆彻骨的冰水兜头浇下,他仿佛坠入冰窖,彻底迷失在黑暗中,再也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唯一能给他安慰的,只有翟思洛。虽然他在电话里把自己骂了一顿,可能听到他的声音,他已经心满意足……
他坐了不知多久,旁边忽然多了道颀长的身影。
医院惨白的灯光洒落在男人俊美的眉眼上,往日里总是温和带笑的眉眼,这一刻却冰冷得可怕。
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沈维希不可抑制地生出股恐惧,慢慢站起身,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四叔,你来这儿干什么?”
“毕竟是给了我骨血的生父,还养了我这么多年,我不去看看,说得过去吗?”沈卓礼语调讽刺。
“沈卓礼,你根本没有资格来这儿!”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愤怒的声音,竟是沈建业夫妻俩来了。
沈建业大步走到沈卓礼面前,表情怨恨而恶毒,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你给我滚出去!你这个没人性的畜生!”
沈卓礼神情不变,眼皮微垂,冷冷看着他。
“让我滚出去?沈建业,我还没让你从沈氏滚出去呢。”
周秘书不知何时从楼道的阴影处出现,手里捧着一叠资料,斯文的脸上带了些笑容。
“沈建业先生,我们接到匿名举报,您在沈氏任职期间,有多次挪用公款进行私人投资的行为,我们已经掌握了全部的违法证据,并已经向辖区的公安机关报案。我手上这些都是证明材料,还有立案书,您要不要看看?”
从他说出“挪用公款”四个字开始,沈建业的表情就变了,等听到他已经向公安机关报案时,他的脸色更是变得煞白,嘴唇也微微发抖。
“不可能……你们怎么……”他跟财务老总可是有几十年的交情,而且他只是暂时挪用,之后收到投资回报后会把亏空补回去,他们怎么能这么诬陷他?!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沈卓礼目光淡漠地看着他,忽然嘴角扯了扯。
“你大概还把希望寄托在融信投资上?很遗憾地通知你,这个机构因为涉及非法融资和洗/钱,已经被公安查处,创始人全都逃到了境外,你投进去的那些钱,估计是回不来了。”
“什么……”这个消息彻底击垮了沈建业,他忽然意识到,一开始就是ZW的张副总向他引荐的融信资本,刚开始他也赚了不少,直到最近,融信的胃口越来越大,他都存了几千万进去,还说本金不够……他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沈卓礼设下的陷阱!
“你……你这个……”他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整个人灰败至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二叔。”沈维希有些担心地扶住他。听到沈建业挪用公款,他也极为不忿,可现在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只觉得他既可怜又可恨。
“沈卓礼,你要对我们沈家人赶尽杀绝吗?你别忘了,你也是姓沈的,骨子里也流着沈家的血!”沈建业的妻子红着眼眶道。
沈维希也是满脸不忿,“四叔,你别太过分了,你现在是沈氏最大的股东没错,可我还是沈氏的副总,爷爷生病了,他的位置会由我来暂代,你别想一手遮天!”
沈卓礼“呵”地笑了声,瞥了眼身后的周秘书。
周秘书又拿出另一份任免申请,公事公办地看着沈维希,“沈维希先生,很抱歉地通知你,董事会已经下达了人事任命,由张副总接任沈氏集团CEO的位置,如果您有异议,可以向董事会提出申诉。”
“张副总?那不就是ZW的人?”沈维希冷笑了声,看着沈卓礼,“四叔,你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从投资沈氏开始,每一步都在你的算计中,是?”
“你觉得姑姑看到自己的父亲被你害成这样,又会支持你多久?”
沈卓礼冷哼了声,脸上终于露出些不耐烦,“沈维希,我还能忍你是因为你那个父亲还算老实,没怎么作妖,你最好别挑战我的耐性。”
“你!”沈维希还想说什么,却被沈建业的妻子扯住了衣袖。女人眼眶通红,低声劝他,“维希,算了,别跟他对着干,不然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沈卓礼没看这几人,让周秘书守在外面,他在护士的引导下换了无菌衣,面无表情地进了ICU病房。
沈正德鼻子上插着氧气管,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他头发已经全白,苍老的脸上满是沧桑和病态。见到沈卓礼进来,他混浊的眼球急速转动着,瞳孔微微放大,恐惧又害怕地看着他。
沈卓礼扫了眼他的指尖,轻嗤一声,“不用按铃了,护士不会进来的。”
沈正德急促呼吸着,氧气面罩里都是雾气,随着沈卓礼越走越近,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医生和最好的护工,让你一直活下去,这样你就可以好好看看,你苦心经营了一辈子的产业,最后是怎么落到一个私生子手里的。”
“畜……生……”沈正德的声音微弱而愤怒。
“要说畜生,恐怕你比我更有资格。”沈卓礼慢慢弯下腰,靠近他的耳边,嘴角带笑,“对了,再通知你一个好消息,你那个不成器的二儿子,因为挪用公款,马上也要进局子了。你猜猜看,沈家最后还有谁能全身而退?”
沈正德的眼皮不停颤动着,眼底闪过愤怒,恐惧,悔恨,痛苦,最后全都变成深切的绝望和无力。
沈建业说得没错,沈卓礼就是一条藏在草丛里的致命的毒蛇,随时准备跳出来咬他们一口,他一开始就不该心慈手软,把他带回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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