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翟思洛进了办公室,诧异的发现一向早到的叶织竟然没来,还是小胖告诉他叶织生病了, 请了两天假。
“好像是感冒了,怕传染给同事就没来。”
翟思洛有些想笑,这理由还真是假, 估计是没脸见人,所以才不敢来公司。
正想着,手机忽然一震,竟是叶织发来的短信。
“昨天的事,你能不能不要传出去,算我求你了。”
翟思洛勾了勾唇,冷笑着回复。
“你这是求人的语气吗?”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想彻底毁了我吗?”
翟思洛几乎能想象得到叶织在宿舍里满脸怨恨的敲下这行字的样子。
“怎么能说我毁了你呢?只有你自己能毁掉自己的人生,你好好想想, 走到今天,哪一点不是你咎由自取?”
叶织看着那条短信,眸中露出恶毒和愤怒的光,他闭了闭眼,决定破罐子破摔。
“昨天的事情如果被别人知道,你爸那些破事我也会抖出去。”
翟鹏还干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不成?翟思洛眉头微挑,倒真的被他勾起了兴趣。
“怎么又把老头子给牵扯进来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不是一直都想不通吗, 为什么你爸对我更好, 好像我才是他亲生的一样?”
翟思洛眉心一跳,黑眸用力眯起,无数猜测划过他的脑海。
“说说看。”
“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一个俗套的狗血故事。男人迫于家庭压力跟女人订了婚, 却不喜欢女人的做作和虚荣。后来他费了番力气解除婚约, 结果又看上了女人的姐姐,两个人情投意合就结婚了,然而讽刺的是,男人结婚后又腻味了贤良淑德的妻子,加上女人又主动投怀送抱,他就忍不住了,背着妻子开始偷偷出轨。”
“男人的妻子忙于事业没有注意,女人的老公也对她宠爱有加,从来没怀疑过她。然而女人的儿子某天从学校提前回到家,却目睹了一切。”
叶织快速地敲着字,脸上带着恶意的冰冷的笑容。
“后来女人跟老公死于一场空难,男人出于内疚,把女人的儿子接到了家,自己抚养,对待他甚至比对自己的儿子还亲。”
“你说,要是男人知道,女人的儿子曾经目睹了一切,他会怎么想?”
看着短信里的文字,翟思洛只觉得浑身发冷,一股寒气从脊椎骨一直窜到天灵盖。
原来当年的真相竟然是这样……难怪,叶织从进他家开始就把翟鹏的关心视作理所当然,对他的示好也无动于衷,大概在他眼里,翟家就是欠他的?
“实话实说,我不止恨你爸,也恨我妈,不过她已经死了,恨不恨的也没有意义了。”而且他骨子里流着跟他妈一样自私虚荣的血液,这点他早就认清了。
“所以你针对我,也是为了报复我爸吗?”
“算是,中学生活挺无聊的,想找点乐子,你是最好的试验品。”从第一眼见到翟思洛,看着少年帮他提行李开始,他就知道少年跟他不是同类人,阳光,单纯,善良,那些正面的词汇仿佛都是为他而创造的,跟他的阴暗和龌龊形成鲜明对比。
凭什么?他记得自己的内心产生过极大的不甘和愤恨,凭什么翟思洛可以快乐自由地活着,可以露出那种没心没肺的笑容?他的父亲明明毁了自己的人生,可他却过得这么幸福。
他也要毁了他!让那张白纸染上污浊的颜色!
故意撒谎骗沈维希自己才是在医院照顾他的人,在两人的婚礼即将举行时又特意回国,他费劲心思成为沈维希心中的“白月光”,冷眼看着翟思洛爱而不得,痛苦煎熬,内心却产生了极大的愉悦和快感。他知道,他的内心早就扭曲得无可救药了,以品尝他人的痛苦和绝望为乐。
然而之后,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翟思洛竟然主动跟沈维希退婚,反而让沈维希对他念念不忘,产生了爱意。他的精心筹谋打了水漂,在医院撒谎的事也被戳穿,甚至上综艺节目参加选秀都要被翟思洛抢去风头……他原本前途大好的人生彻底失控,一步步滑向深渊。
看着那条回复,翟思洛扯了扯嘴角。把自己当成找乐子的对象,还真是叶织会说出来的话。
“放不放过你,我还得好好想想,毕竟掌控权现在在我手上。”
回复完,翟思洛便关了手机,面无表情地开始工作。他内心其实还有许多困惑,当面去问老头子估计是不太可能了,他这个暴脾气,问出来的话估计会直接把老头子气死,不如先去他哥那儿探探口风。
正想着有的没的,肩膀忽然被人戳了戳。小胖有些犹豫地缩回手,试探道,“翟老师,你中午要跟我们一起点外卖吃吗?”
因为昨天对翟思洛说了那番的话,小胖内心一直有些愧疚,想找个机会跟他道歉。于是便借着点外卖的借口,跟他搭话。
“你随便帮我点一份就好了,我吃什么都行。”翟思洛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小胖点点头,打量着他的神情,眸中划过一丝内疚,轻声道,“翟老师,昨天我说话冲动了些,对不起啊,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提醒我注意身体可是为了我好。”
“嗯,我没放在心上。”
见翟思洛不计较,小胖松了口气,立刻拿出手机帮他点单。
翟思洛的工作早就完成了,他脑海里反复想着叶织跟他说过的话,根本没心思坐在格子间里,只想赶快找到翟思铭问个清楚。
他正头疼地想该编个什么样的理由请假时,隔壁工位忽然发出巨大的哐当声,转头一看,竟是小胖没坐稳,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其他同事不明所以,以为小胖没看路摔了,纷纷哄堂大笑。只有翟思洛注意到小胖的脸色似乎太对劲,他脸上都是汗,扶着桌子起来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小胖,去医院看看。”翟思洛皱起眉。
小胖摇了摇头,虽然脸色青白,但还是强撑着扶好椅子,慢慢坐下,用纸巾擦了擦汗。
“没事,我可能是低血糖,待会儿吃点东西就好了。”他按着隐隐作疼的胸口,有些心慌,又下意识觉得是自己反应过度,毕竟他那么年轻,身体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翟思洛没说话,直接走到角落,给助理拨了个电话。
“小艾,让司机把保姆车开过来,再请个家庭医生,在楼下待命。”
小艾还以为他不舒服,连忙道,“思洛哥,是不是——”
“不是我,是我一个同事,连熬好几天夜了,今天脸色很不对。他讳疾忌医,非要说自己没病,以防万一,你们尽快过来。”
“好的,思洛哥。”
翟思洛心烦得很,去天台抽了根烟,等回到工位时,发现隔壁小胖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他立刻意识到不对,连忙拍了拍他的脸,发现他气息微弱后,连忙大喊导演组,让他们过来救人。
导演组和同事是第一次碰到这个场面,都有些慌乱。翟思洛最镇定,他指挥两个高大的同事把小胖搬起来,又给小艾打电话。
“到了没有?”
“到车库了,正在倒车呢。”
“不用倒车,不用熄火,我们马上下来!”
小艾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联系了最近的医院,让他们准备好接应的救护车,又联系警方一路护送。
因为提前做好了准备,小胖从被抬出公司到进入手术室抢救,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抢救结束,主治医生才告诉他们,病人是长期熬夜加上劳累,突发急性心肌炎,如果再晚一点送来可能就直接没命了。
这惊心动魄的就医场景都被跟拍的导演组记录了下来,这又是能引发爆点的绝佳素材,总导演的镜头追着翟思洛,希望能多捕捉一些他脸上的表情,却发现翟思洛只是呼了口气,神情并没有太大的惊喜。
“别拍了,让小胖休息,我也要出去走走。”
翟思洛不喜欢手术室压抑的环境,带上鸭舌帽和口罩,独自出了医院。
导演组估计他心情不佳,也不敢追上去。只有小艾不放心,坐在保姆车里一直跟着他。
“思洛哥,你要去哪儿,我们送你过去?”
走着走着,翟思洛一抬头,忽然看到了沈氏集团的标志。沈维希昨天说,今天沈氏和ZW的合作项目会举办剪彩仪式,也不知道沈卓礼会不会在台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很想见沈卓礼,干脆转身,上了保姆车。
此时,宛城某商圈的CBD内。
刚落成的摩天大楼前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剪彩展台,展台上沈氏和ZW的标志并排而立,恢弘而气派。展台下,记者们挤得水泄不通,除了前排留给高层的专座外,后面几排位置都坐满了媒体,长/枪短炮纷纷聚焦着台上的方向。
“听说今天Z先生也会参加剪彩仪式,真的假的?”
“我也不清楚,小道消息是这么说的。不然现场怎么那么多媒体。”
“Z先生究竟多大了?应该不年轻了?”
“谁知道呢,能坐拥这么多财富的人,肯定不会太年轻的,说不定跟沈老爷子差不多大。”
几个记者正讨论着,展台上,身着中式旗袍的主持人已经说完了开幕词,正面带微笑地请沈氏集团的现任董事长兼CEO上台发言。
在热烈的掌声中,沈老爷子拄着拐杖,朝台下挥了挥手,慢慢走到鲜花簇拥的话筒前。
“各位同仁,各位媒体,大家好。非常荣幸能邀请大家来参加沈氏和ZW合作的‘繁华里’落成仪式,首先……”
沈维希坐在前排,面带微笑地听着沈老爷子的发言。他知道,等剪彩仪式结束,老爷子就会正式宣布卸任CEO的职位,届时他会在万众瞩目中坐上沈氏集团的最高位置,这些掌声和镜头,很快就要属于他。
“沉稳一点,有媒体在拍。”身旁的沈建军拍了拍他的肩,眼里带着自豪和得意。
“爸,知道了。”
看着沈建军父子俩亲昵的场景,坐在旁边的沈建业眉心皱得极紧,对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更是恼怒。要不是那个逆子惹出一堆祸事,他也不至于被老爷子冷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维希接任CEO。明明他也有能力,有谋略,还在公司兢兢业业地干了这么多年,可偏偏老爷子却把这个位置交给了沈维希……
他垂在身侧的拳头不自觉握紧,看向台上的沈老爷子,眸中带着不甘和怨愤。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ZW的董事长Z先生上台致辞,并开启剪彩仪式。”主持人微笑道。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同时看向红毯的尽头,无数镜头聚焦着那个入口。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从场外缓缓驶来,在耀眼的闪光灯中,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纯黑西装,年轻俊美的男人走下了车。
看到来人,沈氏的高层眼中全都划过极度的震惊。
沈建业最先发难,他坐在外围,离红毯最近,见沈卓礼从红毯另一头走过来,忍不住嗤笑了声,“沈卓礼,你又没有收到请柬,来这儿丢人现眼干什么?还是说你就这么不甘心,连Z先生的风头都敢抢?”
他下意识认为沈卓礼是不甘心被排除在外,特意过来砸场子的。
沈老爷子攥紧了拐杖,看着沈卓礼走上台,下意识往他身后看去。他知道沈卓礼跟Z先生有些交情,大概是Z先生还没到,沈卓礼才钻了空子。
“卓礼,胡闹也要注意场合,你没有受邀就不能上来,待会儿要是Z先生看到了,会发脾气的。”
台下刚刚还沸腾着的媒体听到展台上的对话,顿时有些疑惑。敢情来的人不是Z先生?亏他们还拍得这么带劲。不过想想也是,这么年轻俊美的男人,怎么可能是Z先生,大概是他的助理或者秘。
听到沈老爷子的话,沈卓礼神色不变,只是从容不迫地走到ZW的标志前。随即,所有人便震惊地看到,台下坐着的ZW那边的高管全都上了台,为首的张副总恭敬地弯下腰,把自己包了金箔纸的剪刀递给他,又转向旁边目瞪口呆的沈老爷子。
“沈董事长,介绍一下,这是我们ZW的现任董事长兼执行总裁,卓礼先生,也就是你说的Z先生。”
沈卓礼握着那把剪刀,朝沈老爷子伸出手,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
“沈董事长,久违了。”
“你……你……”沈老爷子花白的鬓发直颤,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回忆起这些天公司里发生的种种,猛地意识到什么,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面色惨白地看着沈卓礼:“你是特地挑了今天……来报复我的吗?”
“看来董事长也对今天这个日子印象深刻,我还以为董事长早就不记得了呢。”沈卓礼靠近他,亲切地扶着他的肩,在媒体的镜头下,他像是一个友善的正在搀扶老人的热心青年。
“沈正德,待会儿我会送你一份大礼,好好等着,绝对会让你终生难忘。”
眼底的冷光一闪而过,再抬起头时,他面上已经恢复得体的笑容,看向一旁的主持人。
“开始剪彩仪式。另外,沈董事长似乎身体不好,不如先把他扶下台休息。”
“沈卓礼,你到底在捣什么鬼?!”看到沈卓礼上了台,而且莫名其妙地就成了ZW的董事长,沈建业完全无法接受。他想冲过去质问,却被两个保安猛地拽住了手臂,只能徒劳地朝着台上喊叫。
“这都是你精心策划的对不对!故意趁着沈氏资金出现缺口的时候来投资,还占了那么多股份!我之前说的没错,你就是条阴险的毒蛇!”
沈维希也被这个发展弄得手足无措,四叔怎么突然就成了ZW的总裁,还来参加剪彩仪式了?四叔到底想做什么?
“维希,先别慌,剪彩仪式结束,沈氏CEO的位子就是你的了,到时候你再想办法把沈卓礼手里的股份收回来。”
得到父亲的安慰,沈维希心中稍定,他站起身,正要上台,却见沈卓礼走到话筒前,黑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在剪彩前,作为沈氏的股东之一,我还要宣布一个消息。沈三小姐手中持有的5%的股份已经按市场价转让给我,我非常感谢沈琳小姐的慷慨,也邀请了她出席这次剪彩仪式。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沈琳小姐不方便露面,希望各位谅解。”
沈琳回来了?
沈老爷子这下是真的站不稳了。对于这个小女儿,他一直有很深的愧疚。在他的三个儿女中,沈琳是最优秀最聪明的那个,从小就展露出了极高的商业天赋。大学从商学院毕业后就进入了沈氏就任财务总监,后面又升到副总,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然而沈琳跟男友订婚后,沈老爷子想到她是个女人,终究要回归家庭,结婚生子,他不想给外人做嫁衣,便狠心让沈建业接替了她的位置,连之前允诺的股份也收回了一半。
沈琳万万没想到自己多年在沈氏殚精竭虑,落得的竟是这样的下场。心灰意冷之下,她干脆跟未婚夫远赴欧洲,再也没有回过国。
现在听到沈琳竟然回来了,还把手里的股份转给了沈卓礼,沈老爷子已经不仅是慌张了,而是感到彻骨的恐惧。本来沈琳手里那5%的股份是无足轻重的,可要是和ZW现在持有的沈氏46%的股份加在一起,就是51%,这也意味着,沈卓礼现在已经成为了沈氏最大的股东,在沈氏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沈维希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俊秀的脸变得有些阴沉,忍不住走上台,看着沈卓礼。
“四叔,为什么小姑回来了我们全都不知情?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卓礼“呵”地笑了声,瞥了眼脸色青白地被人扶着的沈正德,眼底的温和彻底消失殆尽,只剩无尽的黑暗和冰冷。
“我想干什么,你应该去问问你那个强/奸犯爷爷。”
他这话一出,台下瞬间喧哗起来,镜头全部对准了一旁头发花白的沈正德。沈正德被无数刺眼的闪光灯对着,再看到台上沈卓礼黑沉沉的眸子,只觉得喉咙里一股血意涌上。
“你这个……白眼狼……畜生!”他话音未落,就一口血吐出来,眼前一黑,往后倒去。
“爷爷!”
“爸!”
“沈董事长!”
沈卓礼冷眼看着台下的骚乱,眼皮微垂,事不关己地回到展台上,把剪刀扔进托盘里。
“卓总,那剪彩仪式还要举行吗?”张副总走上前来。
“你看着安排。”沈卓礼拍拍手,往台下走,无数镜头追逐着他,还有记者走上前,激动地想采访他。
“卓先生,你刚才说沈董事长是强/奸犯,请问有什么证据吗?”
“卓先生,据说您是沈正德的私生子,所以您的母亲当时是被迫的吗?”
“卓先生——”
秘书和保安围在他身前,替他挡住了所有伸向他的话筒和录音笔。沈卓礼面无表情地往红毯外走,正要上车时,目光忽然一顿。
不远处,越过拥挤的记者和水泄不通的人群,戴着鸭舌帽的英俊青年站在角落,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小洛!”
沈卓礼不知道翟思洛在那儿站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只是胸口忽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慌。
他调转脚步,焦急地穿过阻碍的人群,快步往那个方向跑去。然而等他赶到时,之前翟思洛站着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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