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思洛是真没想到,自己吃个烧烤还能吃进医院。
他不就是多喝了几瓶啤酒,没想到他现在的胃竟然这么脆弱,连这点酒精都承受不住,竟然直接喝成了急性胃溃疡。
他从沉睡中苏醒,一睁眼就看到沈维希皱眉站在他床前。
“翟思洛,你又在耍什么手段!你不是从来都不吃烧烤的吗?故意把自己弄进医院,来博取我的同情?”
翟思洛有些想笑。有句话说的真没错,男人,总是这么普通而自信。
“明知道今天是叶织的生日,你就这么怕我跟他待在一起,故意来打扰我们是?”
“是啊,我就是故意的,因为我知道你会过来。咱们好歹也在一起睡了几年,我还是你的未婚夫呢,你对我这么绝情,说的过去吗?”
翟思洛靠在枕头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讽刺语气。沈维希被他气得不行,揪住他的领子,忽然看到翟思洛脸上清晰的巴掌印,顿时心中一刺。
“谁打你了?”沈维希语气有些震怒,就算他不喜欢翟思洛,可也不代表他能容忍别人随便伤害他的东西。
“关你屁事。”
沈维希脸色一沉,正要凑近去看,背后忽然响起一个愤怒的嗓音。
“沈维希,翟思洛他都这样了,你还敢做这种禽兽的事!你要不要脸啊你!”
李乐一进来就看到沈维希扯着翟思洛的领口,两人一副暧/昧的姿势,他以为沈维希兽/性大发,要玩什么病房play,顿时无比震惊和气愤,上去就狠狠推了沈维希一把。
沈维希重心不稳,倒在了病床上,手臂无意中划到床头的输液管,翟思洛手上的针头顿时被拉扯出来,红色的血珠从手背上渗出。
“你没病!就他这样的,我强迫他?”
“有病的是你,脚踩两条船的人渣!”
翟思洛头疼的很,直接按了床头的按钮,很快,护士就进来劈头盖脸地把李乐和沈维希都骂了一顿。
“病人需要静养,你们在这吵吵闹闹像什么话!留下一个人,另外一个给我出去!”
护士长帮翟思洛重新挂上输液瓶,按了按他手上的胶布。
李乐正要说话,就听沈维希道,“我留下。”
翟思洛诧异的看了沈维希一眼。
李乐表情纠结,只想大骂沈维希你这个死渣男赶紧给我滚,又想到翟思洛这个恋爱脑肯定舍不得沈维希,只好勉强点了点头。
“思洛要是少一根头发,我跟你没完!”
等翟思洛回过神时,病房里只剩他跟沈维希。
他有些头疼,想不通沈维希怎么会留下来照顾他。
沈维希看了眼他手背上的血痕,脸色划过一丝歉疚。他是不喜欢翟思洛,可也做不到对一个生病的人毫无同情心,何况翟思洛跟了他这么多年。
“你要吃东西吗?或者喝水?”沈维希没怎么照顾过人,语气硬邦邦的。
翟思洛苍白的脸没什么表情,“沈少爷,你不用勉强自己留在这里。反正我还活着,又没死,你大可以回去继续陪叶织。”
他是巴不得沈维希赶紧从他面前消失,看到这张脸他连觉都睡不好。
然而他越是这么说,沈维希越是觉得他在说反话。他自顾自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又帮翟思洛掖了掖被子。
“你少说几句,病可能会好得更快一点。”
忽然想到什么,沈维希又去了护士站拿了支药膏回来。
翟思洛脸上的指痕太碍眼了,好歹半只脚踏进了他沈家的门,要是出去被人看到,不知道多丢脸。
翟思洛身体实在虚弱,全身都没力气,也没精力再跟沈维希斗嘴,只能看着他给自己上药。
他最痛恨的就是沈维希这种偶尔流露的细微温柔,让他一次次被伤害之后,依然贼心不死,幻想着下一次他就能代替叶织在沈维希心中的位置,独占他全部的温柔和体贴。
沈维希目光微垂,翟思洛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他,目光幽深而复杂,完全没有往日的单纯和狂热。
他心底像被针戳了一下。
“你脸上的伤到底是谁弄的?”他不愿去深究那种违和的感觉,于是岔开话题。
“我爸打的。”
沈维希微微皱眉,显得有些无措,“伯父不像是这种暴脾气的人。”
翟思洛呵的笑了一声,“我跟叶织吵了两句,他听不过去,就打了我,你满意了吗?”
沈维希一时哑口无言。
“叶织脾气那么好,肯定是你说话太伤人了。你自己以后能不能注意点,不要惹恼伯父。”
翟思洛翻了个白眼,正要要说话,病房门忽然被推开,翟思铭走了进来。
翟思洛的手机之前被李乐保管着,翟思铭的电话打到了他那里,得知他在医院,立刻焦急地赶过来了。
看到沈维希,他脸色立刻变得不悦,把手中提着的果篮重重放在地上。
“思铭哥。”沈维希虽然在感情上拖泥带水,在待人接物方面一向谦和有礼,让人挑不出错处。
“麻烦你先出去一下,我跟小洛有话要说。”翟思铭语气冷漠。
沈维希脸上的笑僵了僵,转身出了病房。
“吃个烧烤还能吃出急性胃溃疡,翟思洛,我可真是服了你!”
“你该不会是故意的,想让沈维希同情你?”
翟思洛觉得自己上辈子真是失败,他恋爱脑的形象实在是深入人心,也难怪沈维希总是有种迷之自信。怪只能怪他这个舔狗把对方捧得太高了。
所以说人性本贱,越是唾手可得的越不在乎,越是怎么追求都得不到的,越是想得抓心挠肝。
“我就是想吃个烧烤而已,真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那沈维希在这干什么?”
“李乐把他叫过来的,我赶都赶不走。”
翟思铭轻嗤了声,看了眼病房外。
“沈家的大少爷哪会照顾人,让他麻利的滚,我帮你找个温柔体贴的。”
翟思洛以为翟思铭会请个高级护工来照顾他,没想到隔天一早他睁开眼,视野里竟然是沈卓礼高挑颀长的背影。
见他醒来,男人微微一笑,把桌上的保温盒拿起来。
“要不要吃点东西?”
“四叔,你怎么来照顾我了?”
“你是思铭的弟弟,也就跟我的弟弟一样,有什么不能照顾的,反正我在沈家也闲着没事。”
翟思洛发现沈卓礼闭口不提他是沈维希的未婚夫这回事,仿佛真的只是把他当弟弟看。
“四叔,你先坐会儿,我还没洗漱。”
毕竟是沈家的长辈,自己一大早这憔悴狼狈的模样被人看到了也不好。翟思洛匆匆下床,去洗手间洗完脸,才穿着拖鞋慢吞吞地走回去。
躺回病床,沈卓礼已经帮他铺好了小桌板,翟思洛仰头打量他,才发现他跟沈维希的眉目间有两三分相像,只是沈卓礼的眉毛更加的清俊,仿佛工笔画勾勒的一般,深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甚至有些透明。
上辈子他跟沈卓礼的关系虽然不错,但远没到可以交心的程度,他不明白沈卓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应该只是自己暗淡人生中的一个过客吗?
“四叔,你不用去沈氏上班吗?”
沈卓礼揭开保温盒盖的手一顿,似乎是漫不经心的笑了笑。
“不是谁都能进沈氏上班的。”
翟思洛想到之前听说的关于沈卓礼身世的事情,忽然间全明白了。
流言说,沈老爷子之前本来不想接回沈卓礼的,是他前几年生了场大病,算了一卦后,算命大师跟他说,要想消灾得把早些年的业障给破除。他立刻想到许多年前在饭局上,他看上了一个清纯漂亮的实习生,借着酒意强迫女孩上了他的床,没多久女孩就怀了他的孩子。家里的正妻知道后闹得厉害,他嫌烦,随便给点钱就把那对母子俩打发了。
被算命的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自己这个孩子还流落在外,大概是年纪大了,迟到多年的愧疚让他不顾妻子阻拦,把人接了回来。
神奇的是,把沈卓礼接回来后,他的病还真好了。不过沈卓礼毕竟是私生子,传出去不光彩,他不愿费心培养他,不过是把他当个花瓶摆件之类的玩意。
沈卓礼微微一愣,似乎从他的目光里看出了什么。
“喜不喜欢,不都得待在沈家吗?”
翟思洛一想还真是,沈卓礼这样的身世,对自己的人生也没有选择权,相比之下,他不过是爱而不得,处境已经比他好多了。
再看向沈卓礼时,他的目光中忍不住带了一丝怜悯。
此时,病房外。
沈维希提着一个保温桶,脸色有些为难的在走廊上来回踱步。
本来昨晚他离开医院后,没想过再来看翟思洛,反正是他自己作死,他也犯不着管他。只是昨晚躺在床上,翟思洛苍白失血的脸颊,在他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
好歹也是跟了他几年的人,又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夫,他要是真的不管他,又显得太绝情了。
鬼使神差的,他一起床就让保姆做了清淡的小米粥,带到医院来。
只是到了病房门外,他又有些犹豫。昨晚翟思洛跟他斗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这会进去,估计又要跟他吵起来。
沈维希头疼的按按额头,他想,他们要还是高中那会儿就好了,做普通朋友本来是最好的,可偏偏翟思洛要捅破那层窗户纸。
沈维希叹了口气,想到过往跟翟思洛的种种,决定大发善心一回。
就让翟思洛得意一次好了。
沈维希这么想着,推开病房门,却发现翟思洛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凄凄惨惨的躺在那里,而是坐在床头,一个男人正在给他喂粥。
沈维希手里的保温桶啪的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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