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薛子华,有意思,”李禅听完倒是对薛岳越发好奇,“对了,你刚刚说到薛岳跟薛侍郎打赌,是赌什么?”
云黛说到此时口干舌燥,不耐烦道:“这个就更扯了,薛侍郎不是苦恼朝廷缺粮嘛,洛阳城内虽然有粮却价格高企,朝廷连和买都买不起。薛岳夸下海口,说他能够在正旦之前把洛阳的粮价打到一百文一斗以内……”
“什么?!”李禅听到这里嚯的起身,“一百文一斗?!此话当真?”
云黛不以为然地点点头:“真的啊,他们两人击掌为誓,我就在旁边看着的。不过薛侍郎说,只要到一百二文就作数。”她打心底里就不相信薛岳能做到。
“一百文?他有多少本钱?只十万石粮就想打到一百文?”李禅来回踱步走动了几圈,不禁想起这些天与萧倩儿几次计议抑平粮价之事:宗正寺的帐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收尾工作,情况和他俩预想的差不多,但是光靠账目上查出来的问题,要彻底打下粮价的可能性很小,逼急了那些屯粮的富户很可能重演关中之乱,放火将粮仓烧了……
如果薛岳也参与进来……
他早前派人去查薛岳的底细,已知道薛岳乃是广陵会的少东家,广陵会在东南一带财雄势大,若真是举广陵会之力而为,加上自己这边配合,那粮价的事情便有五五之数……
云黛见李禅眸光闪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不一会儿,脑门上竟然微微出了层汗,显然他正在飞速思考着。
过了一会,李禅突然从思索中醒过来,问道:“这样大的事情,他跟薛霖赌的是什么?”
本来这些事儿云黛都不想说,那晓得这个男人心细如发,愣是抽丝剥茧的都给问了出来,这会儿再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就是如果薛岳输了,薛岳就得听薛霖的还宗薛氏,好好当官。”
“若薛岳赢了呢?”
云黛道:“赢了,薛霖就不得在干涉薛岳和广陵会,并且要在朝中为‘开西域、通海路’铺路。”
李禅听闻言一怔,半晌之后哈哈大笑:“好一个薛岳,倒真是胃口不小!!开西域、通海路,哪件事都是十年甚至百年大计,他也真敢说!”
云黛点点头:“是啊,所以我说他太天真了,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这事他去找薛霖有什么用场?”
云黛撇撇嘴:“就是啊,‘开西域,通海路’这事儿找谁都没用。”
李禅笑了一会儿,突然回头看着云黛,眼睛都亮了起来,“他若真能把粮价打到一百文以下,这件事情未必不可议!”
与云黛不同,李禅对这件事看得极明白,所谓开西域、通海路,一般人往往一想到此事就被巨大的投入吓退。这两件都不是一朝一夕之功,真正开始做时所需要的投入是可以控制的。
就像是开西域:如今西北大定,突厥覆灭,西域小国必然望风而降,到时候商队西行远远没有想象的难度那么大,至于说沿途的青唐、大食等国,到时候自当想别的办法,并不一定要完全打败他们才能通商;
海路也是同理:倭寇侵犯近海之事近年以来已经少了很多,只不过商队出海还是难说安全,与其说要荡平海盗才能通海路,不如依托南方的水师武装商船,以己之不可胜待敌之可胜,反倒是事半而功倍。
李禅自然明白这两条路背后天量的财富,大夏现在财政捉襟见肘,如果能有信得过的人重开商路,不出十年或许能为大夏注入新的生机,开创大夏盛世!
李禅敏锐地看到了这件事背后所蕴含的机遇。不过他很清楚,这一切都得等朝廷渡过眼前成德之乱以及灾疫的危机。
他心中如此计议,言语间也更加笃定:“但是我等不及正旦见分晓,我也不要他打到一百文以下。这样,我给他十天时间,十二月十七,他能把洛阳的粮价控制在二百文以内,你就带他来见我!”
“见你?”云黛心里一个咯噔,薛岳还一直觉得李禅是自己爹呢!云黛转念一想,以自己常年采买药材的经验,即使是十天打到二百文也是不可能的任务。
“对,见我,权领宗正寺事,吴王李禅!”李禅言语间的傲然和气魄叫云黛一阵心慌,整张脸顿时红了起来。
——十二月初八·公车馆——
永昌十九年十二月初八,这天一大早,公车馆就热闹了起来,不为别的,几乎所有的举子都被一个消息给震惊了:
朝廷特旨召恩科举子云非墨、谢祎、杜确、薛岳等十余人,从次日起入国子学就学!
这是大夏自建立国子学以来前所未有的事情,从来都是国子学中的优等生可以得举荐参加科举,这一回却是应试的举子被选进国子学!!
举子们的兴奋和议论却不是因为这当中的不合理,而是从两百多举子中遴选十余人这件事情!
这意味着这十余人还没参加科举,就已经是朝廷乃至陛下心目中的人选了!
即使没有选中的人,也都从这道旨意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它代表了朝廷对这次恩科无与伦比的重视,即便自己不是那十几分之一,未来的前途也远比往日中举更好。
“这个消息确实么?”有人对这个消息还是持怀疑态度,“大夏哪有这样的体例?”
“这你就别担心了,从尚书省传出来的消息还能有假?这公车馆的消息有多灵通你还不知道?听说昨天门下省已经副署了,敕书今天之内就会下到公车馆了,你没看那十几个人平时根本不在这里出现的,现在都坐在那里等着,连云非墨云公子都来了,这消息一准错不了。”
举子呶呶嘴,指向坐在公车馆内的云非墨、薛岳等人,言语中又是笃定又是艳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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