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冰拒绝的话还没出得嘴边,就听对方解释先:“其实,这也是我的私心,想请星星帮我个忙。”
齐天说,三天后,一位本土的新锐大提琴演奏家,将在家乡举办自己的首场个人独奏会。
这位大提琴家是位28岁的青年女性,对自己的首场独奏非常重视,特请了专业人士来打造造型。却是事出有因,聘请的造型师临时有事,无法按时到场。齐天于是临危受命,受朋友的朋友之托,急求靠谱的化妆师。
齐天:“星星,我记得,你之前在龙华,一连两届都是绯灵杯的冠军。一些晚会妆肯定不在话下——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请你帮忙去救个场,可以吗?”
绯灵杯,是龙华及兄弟学校联合每年举办一次的造型大赛——陈冰的确一连蝉联过两届大赛冠军。
不过,这种学校间且不面向外界的小众赛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她好像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因为对方已经伸出一个巴掌:“五天,演奏会后我许你五天假,我会亲自跟孙组长替你请假。至于演奏会,报酬是这个数——”
他比划了一个数字,笑的有些不怀好意,“因为是私人行为,全都是你的,没有任何提成。”
陈冰一张木头脸非常镇定:“成交。”
白水,毗邻京都华东省的省会,算个二线——地处这个临海省份的中部,北跨黄河,背山面水,四季分明,是座非常典型的北方城市。
也是陈冰从小长大的地方。
就在白水市交响乐团音乐厅,陈冰见到了那位年方28的青年演奏家——她真的很美,身材窈窕,一头微微波浪的长发抚在修长洁白的颈间,五官端庄明丽,神态落落大方。
纵然是见过圈内那么多美女的陈冰,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位不得多得的气质美女。
只不过不曾想这位气质美女也是旧识,做过N年影楼的陈冰眼睛利的很,一眼就认出:这是顾静芝。
就是陈炽的那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曾稳坐师大附中校花宝座N年,当年就不算默默无声。只不过陈冰到底还是跟她算不得熟,只有过数面之缘,日后听说校花考上了川音大——没想到再相见,人家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新锐音乐家了。
陈冰风尘仆仆,戴着口罩拉着沉重的化妆箱,经齐天中间介绍,跟这位美丽的“旧识”颔首握手。
打招呼前陈冰摘下口罩,但顾静芝毫无反应,看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客气。于是陈冰知道,对方没有认出自己。
也是,当年只不过数面之缘。自己这张脸又寡淡的很,记不住也是正常。
陈冰与顾静芝的经纪人坐下详谈——整场独奏会分为《第一组曲-G大调》《第二组曲-d小调》《第三组曲-C大调》和《第五组曲-c小调》4个部分。这些太专业的东西陈冰不懂,她只知道每个部分,顾静芝都准备了不同的礼服,也分别配合了不同的妆容和发型——这都是一早就设计好的。
而她要做的,就是把设计稿中的造型在今晚的演奏会上得以实现。
夜幕初上,音乐厅后台化妆间,大提琴声安详沉稳,一袭墨绿色晚礼服的顾静芝正在一遍遍调试抚摸手中的大提琴,那神态宛如是在对待爱人——她已经上妆完毕,在明亮无影的化妆灯照射下,乌木般的长发温柔的搭在左胸前,右耳后则一枚硕大的明珠若隐若现,益发衬的人肤若凝脂,眸若星辰。
而那自然温柔的棕色眉眼,珊瑚色的胭脂搭配同色的唇彩,回眸一眼,宛如仙界的神女,无比恬淡动人。
——就在她不远处的身后,陈冰脸戴口罩,扎着简单的马尾,正在化妆台前紧张的忙碌着:第一部分的妆容已经完毕,她需要按照造型照,把第二部分要用到的产品全部准备到位。
毕竟独奏后一旦开始,留给后台的时间,只能用争分夺秒来形容。
齐天还临时给客串了个主持,也算是拿起了老本行,也正在一旁默默背词——只不过令他不时抬眼望过来的,不是那个宛如月光女神般耀眼的美女,而是一直在低头手上忙个不住的化妆师。
她很瘦,后台化妆间的空调温度宜人,所以她只穿了件格子棉衬衣,袖子一直卷到肘部。口罩很大,把大半个脸都遮住了,眉眼下垂,只有额前落下的几缕发丝,随着手上的动作微微晃动。
因为温度很可,她没有戴她习惯戴的露指手套,手背上还遗留着冻疮的青紫痕迹。
和手背不同的,却是手腕,细伶伶的手腕,一闪而过的内侧白到发亮。
这么多年了,时光似乎在她身上停滞了,却又似乎走的太快——快到他明明对她那么熟悉,却又总觉得哪里还看不透。
化妆室后台已经堆满大大小小的花篮——白水市也是顾静芝的家乡,这在家乡举办的第一场独奏会,各界人士看来都很给面子,不时有服务人员将新的花篮和庆祝卡片静悄悄的搬运进来。
眼看不大的化妆间已经塞的无处下脚,各色花香浮动——陈冰把下滑的口罩的戴的更紧了些,眉眼依旧不抬,只专注手上工作。齐天则受不住这样的香气袭人,小小打了个喷嚏,正在掩嘴失笑。
刚调试过第二轮琴弦的顾静芝抬头,小小呼了口气,体贴的唤了服务人员进来:“把花篮都放去走廊,这里空间小,味道太重了也不好。”
却是恰恰非要与其作对的,是堪堪插进门来的又一大捧的黄玫瑰,而与之同时响起的,是个男人清越的嗓音:“静芝,对不住,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陈冰两只耳朵都动了一下。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只看到是个男人颀长的背影,肩宽腿长,一袭藏蓝色的大衣,胸前捧的那一大捧黄玫瑰,娇艳欲滴沁人心脾,像是凝结着最最灿烂的阳光,把人的眼睛都给闪耀疼了。
陈冰低下头,攥了下手指。
肯定是太忙了,连手指都不听话了,有些抽筋。
她低着头,拧开一支高保湿的精华液,一滴滴调进铁盘里的遮瑕膏中。
齐天瞥了一眼陈冰,坐在那里,捏着主持词,手指轻轻敲打着膝头。
一旁的顾静芝满面春风,看得出来人对她很重要,方才因为紧张还在微微蹙起的眉头,眼下骤然都舒展开了,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我没想到,你真的能来。”
“这是你第一场独奏会,怎么能错过。”男人微笑,环视这被鲜花的海洋快要吞噬的空间,“不过,看来,我的确是来晚了呢。瞧,你这已经这么一番盛景了。”
顾静芝微微抬了头,那涂着珊瑚色胭脂的脸颊,飞上一层真正的红晕:“你和别人,不一样。”
男人还想说什么——然后,他的视线触碰到了一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影子。
他似乎楞了一下,齐天冷眼旁观,就见男人轻松适意的眼神中陡然注入了一层错愕,喉结一时都停滞住了,微微张着唇,脸上的肌肉都不会动了。
顾静芝还说了句什么,不过男人像是根本没有听到。
因为他正朝化妆台转过身去,声音轻到一种几不可闻:“……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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