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遮挡住双眼,花问月也能辨得出,应该是个面容清俊的少年郎。
“姑娘?”侍从见花问月怔在原处,便出声提醒。
“哦,多,多谢公子好意,”花问月这才回神,四处看看,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此处是绝情岭,”侍从热心回答,“姑娘你是误入,还是来寻人?”
“白术,莫要多嘴。”这少爷即使是训人,口气也温和,“失了礼数。”
“那个,我确实是迷路了,”花问月实话实说,“忘川谷怎么走?”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都呼吸一窒。
少年倒是挺镇定,头微微侧了侧,继续轻柔说道:“自此处去忘川谷可远呢,还是奉劝姑娘跟我们回去休整一番,再作行路不迟。”
花问月一想,这儿穷乡僻壤的,也没别的什么人。他们看起来也只是畏惧忘川谷,并不知道她什么鬼女什么圣女的身份。
歇歇也好,正愁没个机会好好梳理穿越思路,还要整合一下这一身的鬼女技能。
“那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公子盛情。”花问月欠了欠身,这才意识到,他看不见。
“还没请教公子大名?”花问月问道。
“在下程沐榆。”这小公子倒也不忸怩,直接亮明身份。
“木鱼?还是榆木脑袋的那个木和榆?”花问月依旧没在怕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咳咳……”侍从白术真是听不下去了,假咳了两声。
“无妨,”程沐榆不气反笑,“如沐春风的‘沐’,收之桑榆的‘榆’。”
得亏花问月在现世是读过大学的,不然就这解释,跟没解释也没什么区别。
“好名字好名字。”花问月觉得知道别人姓名了,却还不自报家门,肯定会引起怀疑,不如自爆吧,“我叫张翠花。”
“……”程沐榆的机关椅突然停顿,白术的表情也很微妙。
“没办法,爹妈觉得贱名好养活,就随便起了一个。”花问月摊手,胡言乱语道,“不好意思,见笑见笑。”
“身体发肤皆受之父母,姓氏名号自然也是,没什么见笑不见笑的。”程沐榆的嘴角好像一直噙着微笑,让人见了便觉得开朗。
这一路上,花问月也关注着周遭情况。这“绝情岭”倒不太称它的名号,还以为叫这种名字的地方都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荒无人烟的,没想到名叫“绝情岭”,却处处有风景。
走到的目的地有一个不大的门楼,上面只挂着一个牌匾,写着“闲云居”三个大字。
“竟然不是程宅或者程府之类的?”花问月小声嘟囔。
“寒舍简陋,张姑娘莫要嫌弃。”程沐榆虽然眼盲,心思却细,“家父希望我能闲居此处,过云淡风轻的日子。”
“原来如此,倒也逍遥。”花问月扭头看了看程沐榆,衣着打扮确实是个公子样貌,说话神态却犹如闲云野鹤,等同这府第名号。
庄园不大,仆从不多,整体的装修风格都偏向清淡雅俊,一走进去,就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又是一阵裹挟着草药香气的风吹拂而来,这味道和江洵身上的大不相同,花问月微微闭眼,顿觉身心舒畅。
怎么又想到那个喜欢摆臭脸的江洵?
“张姑娘,少爷吩咐将最好的东厢房给您歇住,”白术恭恭敬敬说道,“一会儿还有拨两个丫头过去伺候,还请您安心住下。”
“多谢多谢。”此时花问月再去寻程沐榆的机关椅,就寻不见了。
没想到外面的人神鬼怪,为了什么淡红之血打得火热,这里却安静得如同世外桃源,岁月静好到让花问月都要忘记那什么劳什子的“歃血宴”了。
“张姑娘,午膳准备好了,”白术领来的丫头名唤彤云,在门外恭敬招呼。“少爷请您移步呢。”
“来了来了。”花问月换下那件又旧又脏的青衫,换上彤云早先送来的干净衣裙,洗了把脸,挽了挽头发,就出门了。
这副皮相真是高颜值,不施粉黛都好看,花问月心里是一万个满意。
走出门去,一路上的人都向她行礼,花问月也就懵懵懂懂一路点头。
到了前厅,程沐榆的机关椅已经靠在饭桌边。
“张姑娘来了?”程沐榆似乎是感知到花问月的气息,咧着嘴笑道,“快落座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花问月“嗯”了一声,不客气地坐下,拿眼去瞧程沐榆,他双目失明,要怎么自己吃饭啊?
没想到程沐榆熟练地用着筷子,熟练地夹菜吃饭。
“你……你到底……”花问月探着脑袋凑近去看他,想问又不好问。
“我虽然看不见,不过习惯了也就都习惯了。”说这话的时候,程沐榆嘴角还带着笑。
“那,程公子的眼睛是生来就,不利于视吗?”
“是,”程沐榆继续吃饭,“张姑娘是岑源世家的张姓吗?”
“……不是。”花问月猛摇头,什么世家?她才不是。
“那是仙门流星张氏?”程沐榆又问。
“也不是,”花问月明知程沐榆是在探她底细,但也乐意搭话,“程公子,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野丫头,没背景。”
“既是如此,那真可谓是大幸了。”程沐榆说这话时,声音轻微,略带感叹。
花问月傻是傻了点,也不至于傻到没边。程沐榆、程沐杨,这两个人的名字这么相似,肯定是兄弟!
午膳之后,花问月回到东厢房,准备抓紧时间调理生息。
白术来送茶水,花问月抓住机会问道:“白术,你家少爷,是银杏山庄的少爷吗?”
“是,”白术回答也干脆,“是银杏山庄的三少爷。”
“那为什么不住在银杏山庄?”花问月到了一口茶水,闷在口中,囫囵问道。
“少爷他自小身体有恙,目不能视,”白术垂手立在一边,有问有答,“庄主便着意送少爷来绝情岭静养,不问世事。”
“只有他一个人吗?”花问月望向窗外,庭院之中,泛黄的银杏叶子簌簌而落。
“是,只有我们几个随行。”白术说道。
“怎么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怕我是坏人吗?”花问月收回眼神,打趣似的看着白术。
“少爷吩咐了,若是张姑娘开口问,我们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白术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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