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晚安

    天色蒙蒙尚未大亮, 秦朝雪在闹钟响起的瞬间就掀开被子翻身而起,期间自然也有懒怠的倦意在作祟, 但是牙一咬还是挺过去了。

    简单地洗漱吃早餐,奔赴练习室的时候窗边的那抹薄云间才透出几缕日出前的绯红微光。

    不过今天她还是耽搁了一会儿时间,因为别墅楼下传出了些许喧哗, 几个神通广大的狗仔躲在为工作人员送盒饭的餐车上溜进来了, 并顺利突破重重围堵抵达了导师区域,这本事不用来从事间谍工作真是委屈他们了。

    是的, 虽然齐霁还没有正式公布身份,但是手眼通天的狗仔们早就知道他在这里做导师了,不过他们还是知道不能得罪秦家,不敢直接爆出来而已。

    他们的目标都是昨天被曝光了“非裔女友”的齐霁,巧的是今天齐霁出门极早, 正巧就被这群狗仔给围住了。

    “齐霁先生您好, 请问昨天跟您在车上拥吻的是你的非裔女朋友吗?请问您方便透露一些她的相关消息吗?”

    “齐先生你好, 我们是苹果早报的记者, 您出道至今一直都没传出绯闻,这位首次出现的非裔女性是否就是正宫呢?你们有成婚的打算吗?”

    “齐先生,您的女朋友是非裔, 请问你们在语言交流和生活习惯上有没有冲突呢”

    “齐霁先生,您的粉丝一直祝福你拥有圆满的爱情, 请问什么时候会带上您的非裔女友正式露面呢?”

    无数问题轮番砸下来,句句都不离“非裔”两个字,看得出来秦朝雪昨天选的粉底液是真的很黑了。

    饶是早就在媒体面前练就游刃有余功力的齐霁也有点吃不消, 他又不能直接说这人是秦朝雪,只能一再声明这是个普通朋友,照片只是角度问题,一边说着一边还要按住口罩,防止露出两粒红疹所以“惨不忍睹会吓到人”的普普通通的脸。

    路过的秦朝雪也被狗仔给看到了,立马有人兴奋发问:“秦小姐,之前网上有很多观众觉得狮子跟兔子组合很登对,现在齐先生的恋情曝光,请问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

    有什么看法?兔子是她非裔还是她,她还能怎么看?

    她不说话,只无情

    地往这边凉凉一瞥。

    原本都快怼到她脸上的镜头飞快地移开,所有人都想起她的身份了。

    这位可不是能被随便欺负的艺人,她是娱乐圈顶层的资本代名词。普通观众不明白这其中含义,只觉得她是普通富家千金,他们这些记者可再清楚不过。

    害怕得罪秦家然后连自家报社都被收购的他们还不忘解释:“听说明天齐先生就露脸了,我们等节目播出后再把视频放出来。”

    然而这乖巧的态度并不能解决问题,保安们已经赶过来把记者跟相机全给扣押走了。

    齐霁麻木地站在那儿,抬手按了按口罩,昨晚被绯闻闹了一整夜后整个人都透出几分疲意。

    秦朝雪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要不我帮你澄清一下?”

    “不用。”齐霁摇摇头,要是秦朝雪主报身份澄清,大家压根不会听解释。

    相反,“同一档选秀节目导师”“豪门公主”之类的字眼,会引起更大的八卦热潮,指不定第二天的头条就会变成“齐霁入赘豪门”之类的标题,这还不如有个莫须有的非裔女朋友呢!

    齐霁现在绯闻缠身很麻烦,正好现在训练生们大多时间都在自行练习,所以他还能抽出时间回经纪公司处理问题。

    风波之外的秦朝雪自然主担任起他那两个组的监督任务奔赴训练室,去监督那群毛头小子们。

    秦朝雪惯来都是以最高标准来要求自己的,她对自己现在的各项实力都不满意,连带着把自己的休息时间也压榨了不少,一遍又一遍重复练习着相同的舞蹈作。

    司星燃跟其他练习生打着哈欠进来的时候,她已经练完三组作开始拉伸肌肉了。

    身着简单训练服的少女早在镜中看见了学员,头也不抬地打招呼:“早上好。”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问候,但是听在少年们的耳中就让他们不自觉地羞赧,没记错的话秦老师还比他们当中大部分人小几岁,而且实力还强劲得多,就这样她还每天第一个过来练……

    天赋就够吓人了,偏偏人家还比你努力,难怪她是导师,他们只能当学生。

    大家跟秦朝雪相处了这么久,关系都熟稔起来了,有人注意到她手脚上还戴着东西,不由好奇:“

    秦老师,你戴的是什么东西”

    她单手解了一个抛过去:“要试试吗?”

    那个看起来轻飘飘的腕带砸到手里的时候,那个少年的手都跟着下沉些许,重量让人咋舌。

    柯深接了那个腕带掂量了几下,愕然:“这是负重腕带?”

    他的目光再扫到秦朝雪的手脚上后,更感到惊讶,这玩意儿在运员身上挺常见的,用来锻炼耐力和力量,但是出现在艺人身上就有点奇怪了。但是再联想到秦朝雪近来越来越有力道感的舞步和日渐加强的耐力,他也逐渐明白了这东西的妙用,突然萌生了想要尝试的念头。

    不止是柯深,其他选手也都有了相同的想法,开始向秦朝雪打听购买链接。

    休息间隙,这件事都传到隔壁几个训练室了。

    周子译听到后只是意味难明地摇摇头:“这样只会让练习效率变低的,我在韩国那么多年从没有看到人这么练过。”

    然而周围的训练生并没有附和的,甚至现在很少有人会跟在他身边了。最开始周子译是风头最劲的选手,许多新人自然也选择跟在他边上蹭镜头,但是现在无论是舞台表演炸裂的柯深还是极具观众缘的司星燃,镜头都比他多得多。

    过了两日,所有的选手身上都戴上了训练用的负重腕带,就连一开始对这个风气茶言茶语嘲讽的周子译也不例外,毕竟他现在的排名已经落到十名开外,不想被其他选手拉开距离就得拼命练,都快要最后一次公演了,要再不拼命就出道无望了。

    秦朝雪对此乐见其成,颇有一种自家的熊孩子们终于懂得用功的老母亲欣慰感,中午吃饭的时候都多拿了一个鸡腿。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好脾气的傅寒舟已经跟她混熟了,看到她毫不顾忌地吃肉就忍不住羡慕:“吃得这么香还是长不胖,你这个天赋真让人眼红啊。”

    其实秦朝雪倒不是长不胖,而是因为她现在每天的运量超大,而且又在长身体的年纪,所以吃进去的都没堆积成脂肪而已。

    不过这些是不用解释清楚的,她只是快乐地又喝一杯酸奶:“没办法,你们都这么高,我得多吃点补补才行。”

    说到这里,傅寒舟也发现了她最近的变化,有点惊

    讶:“你好像是长高了不少?”

    每天偷偷量身高且精确到0.1厘米的秦朝雪当然清楚自己已经是163的个子了!这不是吃肉吃出来的,而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体在逐步向本体靠近了,身高也在逐步靠近之前的178超模身材。

    三厘米的变化并不小,傅寒舟兴致勃勃地叫着文熙过来看,边上面无表情叉着蔬菜沙拉的她却像是在走神,最后只是迷茫地点点头,然后放下几乎没过的盘子:“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她的脚步极其疲惫,像是带了沉重的枷锁,上楼梯的时候小腿都在微微颤抖。

    秦朝雪察觉到不对劲,刚想要提醒就看穿着超高跟的文熙脚下一滑,重重地跌倒在地。

    *

    文熙这次伤得不轻,两天后的第三次公演是铁定赶不上了。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第三次公演需要四位导师分带四组选手进行表演的,文熙这一伤,她那一组的训练生们就只能单独表演了,无论是在舞台效果还是在人气效果上,这组成员都会面临劣势。

    得知这个消息的训练生们都有些心不在焉,有几个年纪小的选手心态不够稳,都在默默地背对镜头抹眼泪了。

    洛远远就是其中一个,他今年才十七,长了张娃娃脸,性格也跟个小女生似的害羞又细腻。当初秦朝雪被网络键盘侠攻击的时候,他也跑来偷偷安慰过她。

    他正红着眼拼命用衣袖擦眼泪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轻快的脚步,他下意识就想把头埋起来,却没料到后面那人递了张纸巾过来。

    狼狈地擦了擦,才发现笑吟吟蹲在旁边的人是秦朝雪。

    “秦……秦老师。”洛远远涨红了脸,觉得自己真是丢脸至极。

    不过秦朝雪却没有笑话他,反而语气轻松地跟他聊起了天:“后天就要公演了,怎么都不去抓紧时间练习呢?”

    洛远远结结巴巴解释:“我刚刚……练完了。”

    “那陪我来练一练吧。”秦朝雪起身,扭了扭自己的手腕:“你们练了十多天了,我可只有两天时间了呢,得抓紧时间才行。”

    洛远远一开始没明白,直到秦朝雪开始跟着他们这组练习后才迟钝反应过来——

    她是准备接替文熙的工作,同时带两个组进行舞台表演!

    但是这可能吗?

    第三次公演的曲目和舞蹈都是新编的,而且为了舞台效果难度都不小,秦朝雪先前练的都是另一个组的内容,现在临时加上新的一组真的没问题?

    而且现在距离第三次公演仅剩两天时间,确切说,只剩下四十多个小时了!除去休息时间,二十多个小时想要学会全新的歌曲和舞蹈,且达到舞台C位表演水准?

    选手们心里或有疑虑,但是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来,看到秦朝雪站在最前方的背影,他们不知道怎么的就生出了信心。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这个看起来纤弱的身影在他们的眼中早就变得无所不能了。

    秦朝雪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拼,她作为导师是要站在最前方的,任何一小点失误都会导致总体表演效果被拉低。

    对她那一点失误不算什么,但是放大到屏幕上却会影响观众们的投票结果,会影响身后那些少年的出道结果。

    在所有人都离开练习室后,她啃了一根香蕉,精疲力竭地瘫软在地上,看了看时间。

    凌晨三点半了,再过几个小时,赶早的选手们又该来了。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换了三班了,她还在练习室里待着,期间来了好几个工作人员来问要不要送她回去休息。

    就在这时,有脚步声传过来。

    秦朝雪以为是工作人员又来问了,她叼着香蕉啃了一口,闭着眼睛:“不回去了,我就在这儿歇会儿,麻烦一个小时后叫我。”

    然而没人应声,她才疲倦地睁开眼。

    一张年轻过分的漂亮面庞正悬在头顶,眼眸黑而圆,眼尾微微下垂,带了三分无辜感,微微翘着的棱唇透着自然的嫣红色。

    “摄制组都带着片子去剪辑了,后勤也都去休息了。”

    司星燃蹲在她边上,低着头注视着躺在地上的人。

    发现是司星燃,又听到现在没人在拍,秦朝雪也就懒得爬起来维持导师形象了。

    她累得浑身发软,懒懒的不弹,就这样躺着跟他说话:“你怎么不回去?”

    他却不回答,只说:“你睡吧,我一小时后叫你。”

    秦朝雪还放心不下,然而他索性也躺平,头抵着头,手往后一扬,正正盖住她的眼。

    “睡啦,肯定会叫你的。”

    她还想挣扎,然而少年带着温和暖意的手稳稳覆上来,原本刺眼的训练室灯光也被抵挡在外,本就沉重的眼皮被这份温度一盖,顿时再难睁开了。

    她的气息很快变得绵长起来,睡意和疲倦很快淹没了身体。

    少年的指尖有点发麻,手掌下的睫毛毛茸茸的,轻轻颤抖时触感挠在手心时带了半分酥半分痒,他却半点都不想挪开。

    他漂亮的唇角微微翘了翘,用另外一只手遮眼挡住光。

    他悄无声息,轻轻道了一句——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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