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练功房出来后, 谢伊才发现脆枝一直守在门口。
她揶揄道：“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干嘛一直守在这里？”
“小姐。”
脆枝张了张口，道：“你不知道, 你闭关的这段时间内, 发生了不少事情。”
谢伊收起玩笑心思, “怎么回事？”
脆枝顿了顿, 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她谢家最近发生的事情。
二公子谢成与谢芜的婚礼定了下来，就在三天后。
三公子谢子耀被家主安排到了下溪。
就在一天前, 家主谢蒙因为修炼走火入魔, 修为更跌至开光后期。
谢伊蹙了蹙眉，“那我爹和阿言呢？”
“两天前，大长老代表谢家去参加妙音法会了。”
脆枝解释，“而五公子被家主派到中溪去捉妖兽了。”
谢伊疑惑：“妙音法会不是由家主参加的吗？”
妙音法会是四大家族与三大门派联合搞的, 每一百年举行。
脆枝：“听说是家主要留下来主持四公子的婚礼, 才让大长老去的。”
谢伊心底突然不安起来。
这些事单个看起来，再正常不过，而凑到一起，就变得过于刻意了。
谢伊稳住心神, “家主现在怎么样？”
“不太好。”
脆枝道, “族中医修说家主这次走火入魔严重，跌至修为是小事，最怕的是被心魔控制，成了魔修。”
谢伊：“那我去看看。”
脆枝点点头，也跟上了谢伊的脚步。
“阿言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就在小姐刚进练功房不久。”
“大哥也不在？”
“公子和大长老一起去的妙音法会。”
谢伊：“……”
也就是说，谢家除了还剩的六个长老, 唯一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也没一个主事的。
谢伊大步赶到家主院。
她踏步进去后, 发现谢芜和谢成也在, 两人提前到了。
谢芜看向谢伊，笑盈盈道，“前几天听说伊伊闭关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
“恭喜伊伊进阶成功。”
谢伊微微颔首。
她又看了一眼谢成。
她跟谢成接触的并不多，但似乎他看着是挺正常的一个人。
“伊伊是来看家主的吗？”
谢芜问道。
谢伊嗯了声，“听说家主走火入魔，便想着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谢芜：“那正好，伊伊是听风谷弟子，说不定能瞧出来家主的情况。”
谢伊没应，她刚准备进去，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男声。
“伊伊，我和你一起去。”
是谢不言的声音。
她连忙回头，看见谢不言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莫名地，谢伊有些心安。
谢芜看见谢不言出现在这里，维持的脸色有一丝裂缝。
不过她极快地修复好了。
“五公子回来了？”
谢不言瞧了她一眼，没应，而是直接带着谢伊进了屋。
谢伊跟谢不言私人频道交流，“你不是去降服妖兽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从这里到中溪，最少需要三天时间，再加上降服妖兽和返程，满打满算都要七天的时间。
谢不言：“我走到半路便发现事情不对劲，就提前折返回来的。”
谢伊哦了声。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屋。
刚进去，谢伊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香。
房间内光线暗淡，但两人还是能清晰地看到了床上躺着的、朽木将枯的谢蒙。
谢伊小声喊了声家主。
谢蒙慢慢地睁开浑浊的双眼，扁头看向两人。
等他看到谢不言后，眼中露出了惊惧的光，连气息都变得不一样了。
随后，谢伊便看见了他身上的变化——
魔气慢慢地涌现出来，将他整个人侵蚀在里面。
谢伊连忙将灵气罩罩在他身上，然后又塞了一颗灵丹给他。
做完后，谢蒙身上的魔气才渐渐消散。
谢伊松了口气，“家主？”
谢蒙看着谢不言，声音断断续续，但出奇地愤怒，“滚！滚开！”
谢不言眉头皱紧，眼底弥漫了些许戾气，但他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
看着谢不言离开，谢蒙又是哭又是笑的，像个疯子一般。
昨天晚上，他察觉到自己有进阶的苗头，便进屋闭关修炼。
修炼到月上中空，他突然看到了姜瑾。
她一身潋滟绯衣，走到自己面前，温顺又妖媚。
“家主，你马上要进阶了，要采补我吗？”
她以前很美，但是清冷的。
如今她一笑一颦，像极了凡间话本里吸□□气的女妖精。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过来解开了自己的衣衫。
他紧闭上眼，知道这是进阶过程中的心魔，便不允理睬。
一旦他中了，就会万劫不复。
然而她像是有温度一样。
那双软若无骨的小手解开自己的衣衫后，就开始四下游走，她每行之一处，那一处就燃起了熊熊烈火。
许是她见自己不为所动，便虔诚地跪在了自己腿下……
他最后没抵住妖精的诱惑，破了功，喉咙里不由地逸出一声喟叹。
这一夜，她完全是臣服自己的。
夜空中的那轮清月最终变成了污月。
直到等他清晰过来——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突然有了心魔。
那心魔困扰着他，让他修为跌至了开光期。
等他好不容易压制住心魔，然后他就看见了谢不言。
两人不愧是母子，那长相与姜瑾有八分相。
谢蒙还在笑着，眼角流出了眼泪。
谢伊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丹药，“家主，我能力有限，救不了你。”
“走吧。”
谢蒙下了逐客令。
谢伊施了施礼，也离开了房间。
谢不言并没有走，而是留在了院内。
他当然不是担心谢蒙，而是在等谢伊。
他与谢蒙早已没了父子亲近。
谢蒙这次受伤，他并没有难过或者伤心。
谢伊一出来，谢成就过来问情况，“伊伊姑娘，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谢伊摇摇头，“家主的问题，我解决不了，不过我师父应该有办法。”
“那我这就派人去请……”
他突然停了下来，叹气道：“济恒赶过来，怕是来不及了。”
谢伊蹙了下眉。
谢芜柔声道，“阿成你也别着急，我们去找找其他几位长老，他们会有办法的。”
“嗯。”
谢成点了点头。
谢芜说着，歉意地看向谢伊与谢不言，“那我和阿成先走了。”
“好。”
这两人走后，谢伊与谢不言也准备离开。
谢伊正想说自己观察到的情况，谢不言就先开口了，“伊伊，刚刚谢成说要去听风谷请济恒真人时，谢芜突然搭在了他的身上，而这时谢成就转移了话题。”
谢伊点点头，“我看见了。”
“看来家主受伤一事，他们俩人是知道些什么的。”
谢不言抿了下唇，没回，但意思明显。
谢伊又想起屋内发生的事情，她小声道，“阿言，家主他……”
谢不言哂笑，打断她的话，“伊伊，你知道家主为什么对我那个态度吗？”
“为什么？”
谢不言眸唇角笑意不减，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在解气，“因为他在心魔里看到了我娘。”
谢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谢不言看向谢伊，收了面上的嘲讽，一派故作轻松的模样，“伊伊你看，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家主现在出了心魔，就怪罪在了我头上，好像是我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
“谢家的人都嫌弃我，是有道理的，有时候我都觉得伊伊不该对我这么好。”
他桃花眼微红，桃花眼也不似以前那般纯澈，“是我不配。”
谢伊鼻头酸涩。
她抱住了这小绿茶，“没有什么配不配的，你的出生也不是个错误。”
“在我眼里，你从来不是废物。”
他是个天才啊！
一个可以飞升成神的天才。
谢不言怔怔地看着她，好半晌，他用力地揽住了她的腰，“只有伊伊会这般想我。”
“谢家也只有伊伊不嫌弃我的身份。”
谢伊心下叹了口气。
谢不言虽然说话绿绿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心疼他。
“所以你要对我好，知道吗？”
谢不言嗯了声。
谢伊拍了拍他的背，“那我们走吧。”
谢不言应了声“好”。
—
这边谢芜和谢成离开后，就召开了长老大会。
谢绥和谢景同不在，苏文茵就带代替大长老参加了。
谢成坐在谢蒙的位置上，哭得不成人样，“今日召集各位长老，是想求各位长老救救我父亲。”
各位长老也一脸为难。
家主是心魔，要么他自己克制，要么就请听风谷掌门来瞧瞧。
这、这他们也没办法啊。
谢成从位置上起来，啪叽一声跪在地上，“各位长老，我知道你们有办法，求求你们了。”
坐在大长老位置的苏文茵被谢成这一跪吓坏了，连忙起身去扶他。
然而谢成依旧直挺挺地跪着，丝毫不为所动。
苏文茵叹了口气，“阿成啊，我们是真的没办法，要不现在加快去请济恒真人？”
谢芜也忧心道：“现在去请济恒真人也赶不上了。”
各位长老你看我看你，最终三长老站了出来，“我倒是有个办法。”
话落，他们都看向他。
谢成激动地抹开了眼泪鼻涕，“三长老有什么办法？”
三长老道，“听历代家主说，谢家禁地里的镇妖塔里有一颗舍利，那舍利是佛修陨落后的产物，说不定可以压制家主的心魔。”
谢成露出了笑意，“那就、就恳请各位长老开启谢家禁地。”
此话一出，房间里顿时安静如鸡。
谢家禁地岂是那么好开启的？
上次被蜘蛛精毁了，到现在都没有恢复。
如果现在开了，那禁地里面的妖物跑出来怎么办？
二长老道，“阿成，不是我们不开，只是这禁地需要七位长老集合，而大长老去了法会……”
谢成看向苏文茵，“苏夫人，您是大长老的夫人……”
苏文茵左右为难，“阿成这……”
谢成再度给苏文茵跪下，眼泪鼻涕一大把，“苏夫人，我爹的一命就全掌握在您手上了。”
…
谢不言没有回小院，而是跟着谢伊来了海棠苑。
谢伊打开灵植园的禁制，让谢不言一同进去了。
小绿看到两人，先在谢伊手臂上缠了一圈，它瑟缩地停在谢不言面前，片刻后才在他小拇指上缠了一下，便咻地一声躲开了。
谢伊忍不住笑道，“你做了什么让小绿这么怕你？”
谢不言无辜地摇了摇头。
谢伊没打算将这个话题多问，她刚想跟谢不言商量下谢家最近发生的事，就看见苏文茵火急火燎地走进来。
“娘，怎么了？”
苏文茵从来都没这么焦急过，见到谢伊与谢不言，直接长话短说，“谢成要打开禁地，取那颗舍利。”
谢伊怔了怔。
第一反应是谢家禁地有舍利？
第二反应才是打开禁地之事。
苏文茵将开会的事告诉了两人，“你父亲不在，他们就让我代替你父亲。”
谢伊头疼，“娘，你答应了？”
苏文茵摇头，“还没有，他们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谢成那一跪，就把她逼上了绝路。
她不答应的话，就会成为谢家的罪人。
“娘……”
谢伊也有些上火了。
苏文茵又叹了口气，“偏偏这时候你爹和你哥都不在。”
谢伊严肃道：“娘，我觉得这事不简单。”
她一直觉得这些天谢家发生的事很巧合，但仔细想想，又说不上来诡异点在哪里。
直到谢成要打开禁地，她忽而明白了。
谢不言也开口了，“或许他们不是要禁地里的舍利，而是别的……”
谢伊看向谢不言，她弯了下眉眼，“看来阿言跟我想到了一起。”
说着，她把小绿召集过来，又问了它谢芜这一年的动作。
小绿扭动着藤蔓，风骚地跟谢伊传达着意思。
“看来，有人对小绿施了幻术。”
小绿毕竟是快开智的妖藤，灵智要比普通灵植高得多。
能对它施幻术的，只有是精通幻术的高阶妖兽。
谢不言道，“谢家禁地就有一只幻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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