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鹤过日子没数。
他这两年又恢复了时常入魔的状态, 对现实时间非常不敏感。
从前入魔是为了将被拖累的修为释放出来, 尽早恢复健康, 所以他会故意挑选十恶不赦的魔徒,简单迅速地解决体内魔患, 减少在入魔世界里流连的日子。
如今没有了这方面的顾虑,再入魔时, 谢青鹤就不再那么急功近利。
他开始挑选各种出身环境、天资差异巨大的魔类, 尽可能地花费时间去体验生活。
——小胖妞持苍澜法印,以九方封魔阵将魔类拉出来,可以提前预知魔类的来历和生平。谢青鹤就不必和从前一样, 临入魔时随手一抓, 完全碰运气。
使用九方封魔阵入魔, 极大地提高了谢青鹤挑选入魔世界的自由度。
小胖妞的目的是分润谢青鹤入魔时解脱出的澄净魂魄,谢青鹤则完全是为了完善外门修法。
《大折不弯》心法传下之后, 寒江剑派的外门修行进度非常快。
盖因寒江剑派诸弟子从苗苗山居开始都一视同仁、有教无类, 只是卡在了内门修法的绝高门槛之下, 不得已进行了内外门分流。有资质仙缘的孩子才能被收入内门, 没被收入内门的外门弟子仅是天资不够,单论基本功, 内外门弟子都非常扎实。
突破修行资格下限的《大折不弯》心法横空出世之后, 不少外门弟子都火速筑基。
看上去形势一片大好,背后自然还有隐忧。
谢青鹤解决了一部分修行天资的问题, 新的问题随之出现。
——《大折不弯》心法并不适合所有人。
在寒江剑派的内门修法之中, 初略分为丹、器、炼、知四个分支。
四门之中, 丹为根本。
丹即内丹。
性命超脱之本源,长生久视之门径。
换句话说,丹修为体,器、炼、知为用,丹修是一切的基础和根本。
如上官时宜与谢青鹤这样的全才,通常都是四门同修。其余内门弟子根据资质不同,各自修炼不同的支系。
譬如束寒云,他是丹器同修,因战力强大,被上官时宜朝着传功长老的方向培养。
李南风则是丹修为主,辅以器、知,炼道上也略有涉猎。因为都能学一点,资质又不足以精全,他在外门担任的就是执事长老的职位,负责总理所有庶务。
陈一味是资质最差的一个,以知修见长,却又只通岐黄之术,其他几门都是平平。
谢青鹤所拟创的《大折不弯》心法类似于降低了修行门槛的丹道修法,他解决的是外门弟子筑基入道的问题。然而,在外门弟子之中,也有许多如陈一味这样不擅长丹修、严重偏科,却很可能在器、炼、知三道上别有天资的弟子。
那谢青鹤能怎么办?
以他自己的天资,搁什么环境里都能踏入仙途。难处就在于资质不如他的人呢?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谢青鹤选择继续入魔,在入魔世界里穿上资质各不相同的皮囊,学着如何在极限自限的状态下,努力拟创一门或者几门适合各类资质下限极低的修法,尽量去做到让所有人都有一把登天的梯子。
拟创修法并非朝夕之功,谢青鹤花了许多时间在入魔世界里。
除了云朝之外,寒山上下没人知道入魔之事。
所有人都觉得自从小师弟下山之后,大师兄变得特别奇怪。
大师兄不管事是一回事,反正自从大师兄十六年前下山之后,他就啥事都不管了,回来了也就是蹲在观星台休养——大师兄身体不好,修行养息不理琐事,大家伙儿也都能理解。
问题在于,大师兄他彻底不见人了。
从前大师兄还会去飞仙草庐陪陪上官真人,时不时地召见小师弟和李大叔,以前的老交情们拎着酒去观星台找他,总也能找到人,能喝到他手冲的一杯茶。
现在倒好,甭管是谁,找到观星台,十次里边八次都找不见人。偶尔见了一次,也只能简单说上一句话,大师兄就要端茶送客。嗐,至于这么离群索居么?跟自家师弟拉拉家常是多浪费时间啊?
要说闭关,偏偏大师兄又不是闭关的模样。隔三差五的,他还要去看一看外门修行的进度。
就是变得……特别地不近人情。
直到谢青鹤拿出第二本修法,《内火炼真诀》。
这是一本炼道修法。
整个寒江剑派都震惊了,沸腾了!
除创派祖师之外,寒江剑派历代祖师顶多在知宝洞里增加一些术法。在近二千年来,掌门祖师能完整地将先辈绝学承继下来,顺利地传给下一任掌门弟子,已经是极其了不起的成就。
自远古以来,核心修法只有一代代变少、失传,从来不曾增加过!
谢青鹤拿出一本《大折不弯》心法,已经彻底改变了寒江剑派的历史。
现在,他又拿出了第二本。
居然是一本炼道修法!
上官时宜偏爱谢青鹤,外门弟子都有耳闻。根据李南风和陈一味流传出来的说法,原因就很简单,因为大师兄天纵之才,因为大师兄学什么会什么,无论哪样都精擅。这理由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其实没有人真正体悟到这个说法的份量。
直到谢青鹤在《大折不弯》修法之后,又拿出来一本《内火炼真诀》。
这个“四门精擅”的说法,才终于让人品咂出味道了。
——你们所谓的精擅,就是能学会而已。
——大师兄所谓的精擅,是能给你们直接改修法、手把手送你们进内门!
寒江剑派诸人都还在震惊错愕之中,谢青鹤已经吩咐挑选了一批修不了或说修不精《大折不弯》心法的外门弟子火速进修,且真的让一个热衷丹火道、却死活修不成《大折不弯》心法的老外门弟子顺利筑基,至此,整个寒江剑派彻底心服口服。
原来大师兄离群索居多年,是在替我们写修行的本子!
他还真的写成了!
光是《大折不弯》与《内火炼真诀》两本疯狂拉低修行下限的修法,足以让谢青鹤名垂史册,成为寒江剑派历史上最有名气的祖师爷之一——仅次于创派祖师。
这会儿没人挑剔大师兄离群索居,也没人觉得大师兄当了掌门变得不平易近人了。
大师兄就是行走在世间的神。他就是专门来传道解惑,渡人成仙的。
神哪儿有空跟凡人掰扯人情往来,对吧?
观星台。
“给紫竹山庄花清小姑娘的贺礼出去了吗?”谢青鹤问道。
他刚从寒江之畔练剑归来,步行登上廊轩,在露台上布置好的竹席上坐下。
云朝过来服侍他擦脸洗漱,观星台的野草被伏传一次性拔得差不多了,隔日时钦就带人在观星台种了些花木,沿着廊轩底下早已长得郁郁葱葱。谢青鹤就喜欢在外边来坐着休息。
“清姑娘婚期是在前日。胡磊亲自去送,只怕已经回来了。”云朝给他奉上清茶。
谢青鹤确实忙得顾不上人情往来,但,花清是伏传的好朋友,伏传的好朋友出阁结亲的好日子,谢青鹤总要关心一二。他这样的身份,送礼太贵重不合适,送得太轻薄也不合适,就送了一幅字。
“嗯。”谢青鹤喝了茶,闭眼静坐片刻,说,“我小睡片刻。”
上午入魔又是七十年。
先天不足的皮囊,后天恶劣环境影响,无法修炼丹道、炼道,谢青鹤故意戴着镣铐起舞,在入魔世界里寻找知道的修法,所以,他尽可能地留在了那个世界里,时间很长。
心力、精神耗费得非常严重,出来之后,先去寒江之畔疏散了片刻,还是觉得疲倦。
小胖妞给了建议,认为他应该做些快活的事情,缓解这种极其损耗心力的疲惫。
谢青鹤就想去把后山的栈道重新翻修一回。
不过,转念一想,后山那栈道也就能修一回。难道还能修好了拆,拆完了修?为了这么个一次性的舒爽弄得寒山上下物议蜚声,再刷出个“我家掌门爱修路”的话题,传出去也是难听又难看。
……快活的事。
除了修栈道修房子,还有什么使人快乐的事?
谢青鹤歪在铺着丝绸枕席的软塌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不悲不喜,心如止水。
半个都想不起来。
迷糊中。
“大师兄!!!”
隔着老远传来小师弟的声音。
谢青鹤吃了一惊,差点以为自己生了魔念,心志不稳,产生了幻觉。
等他一指头点上自己眉心,强行将自己唤醒,却发现自己灵台清明,完全没有任何问题。那个口中喊着大师兄的少年,已经凌空纵身,直接从观星台入口的小坡飞掠而下,落在了他的面前。
谢青鹤缓缓坐了起来。
已经……不是少年了。
三年不见。
伏传的肩膀变得更宽,身形变得更厚实,胳膊与腿都褪去了少年的青稚与单薄。
他的头发留得更长,看上去更加茂密健康,在顶上束成髻,戴着白玉小冠。和从前在山上学着谢青鹤青衣薄衫的打扮不同,他穿上了月牙白的锦衣,衣服上绣着金银线,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不像是山间清修的小道士,更像是公侯府上的公子,绮罗丛中的少爷。
……长大了。
谢青鹤有了这个认知,伏传已提起袍角,屈膝跪倒:“拜见大师兄!”
“起来吧。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曾送一封信来?”谢青鹤心中有几分欢喜,转身下榻,一脚踩着地上的竹席,才发现自己没穿鞋子,又回来趿上木屐,从容往下走。
“累了么?这时候是不是也没有吃早饭?”谢青鹤带着伏传往屋里走。
伏传跟在他身后,突然从背后抱住他:“大师兄,我好想你。你不想我吗?”
这是个极其无礼的动作。
从前伏传要撒娇,要让谢青鹤抱,也得正面对着谢青鹤,得到谢青鹤准许或是默许之后,才能慢慢过来抱一下。直接从背后偷袭,完全不给谢青鹤拒绝的机会,也根本没打算考虑谢青鹤的态度。
谢青鹤很明确地感觉到了冒犯。
不过,想着小师弟几年没回山,说不得还有被自己支使出门不得归家的怨气,谢青鹤没有计较。
他轻而肯定地分开了伏传抱着自己的手臂,顺手一带,就让伏传站在了自己身边,说:“偶尔也会想一想你在做什么,是不是遇到了难处。好在云朝隔三差五就会去见你,我也不很担心。”
好在伏传也很老实,被拉开之后,似乎知道这会触怒大师兄,乖乖站着没再上前。
他就跟在谢青鹤身边,幽幽地说:“我此次回山,有一件事想求大师兄恩准。”
“也不知道你口味变了没有。你先吃着垫一垫,待会儿得去见师父。”谢青鹤从厨房里给他拿了几块肉脯,又问道,“要求何事?”
伏传端着肉脯盘子,和从前一样,拿手捡了两口,咔嚓咔嚓吃了,边吃边说:“我把少英带回来了,大师兄,您能不能……准许他,看一看知宝洞的第二间?”
谢青鹤看着他。
伏传低头吃着肉脯,说:“我还想让大师兄特许,把半山桃李给我。”
“檀香小筑那儿也不是不好,就是左右邻居太多,住着不大私密。大师兄将半山桃李赐予我,我恰好邀少英同住……这也是一辈子的事。他说他喜欢吃桃儿,我觉得半山桃李也不错……”
“我与他的事,紫竹山庄还不知道。我想先来问问大师兄和师父。”
说到这里,伏传将刚吃的肉脯咀嚼干净,一一咽下,这才抬头看着谢青鹤的表情:“若是大师兄和师父都准许了此事,想来冼夫人和白师姐也不会拒绝。”
谢青鹤觉得这事特别突兀。
一直以来,伏传也没有对晏少英表现得太过动心,且这几年二人也很少凑在一起。
伏传在苗疆几进几出,晏少英一直在江南江北晃荡,也就是去年伏传缺人手,写信把晏少英叫去苗疆当了两个月打手,晏少英还算仗义,呼朋唤友拉了一大票交好的“兄弟”去给伏传撑场子,打完苗疆最艰难的一仗之后,晏少英又带着人呼啦啦回了中原。
有云朝时不时跑一趟“刺探军情”,谢青鹤觉得,小师弟要跟那个叫石步凡的小子相爱相杀,他都比较有心理准备。或是小师弟有天回来,说要娶那个叫安安的小姑娘,谢青鹤也不会意外——据说安安脾性好,长得好看,又很得小师弟欢心。
怎么突然之间就把晏少英领回来,又要把人送知宝洞,又要索取半山桃李,还要去问师父?
关系已经到这一步了吗?
谢青鹤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可想好了?年轻人之间,彼此志趣相投,是不是决定好了就要携手一生?我自然不反对你的事情。只是年少时游戏人间是一回事,带回家来,去师父那边过了明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里边还涉及到与紫竹山庄的交往。
若伏传与晏少英定情,冼夫人与白如意多半不会反对,也算是结下秦晋之好。
这事唯一担心的是两个年轻人还不定性,一时闹着在一起,一时闹着要分手。结亲容易,要分手可就不那么好看了。一旦事情公开,寒江剑派势大,必然承担更大的责任。到时候不管是晏少英要分手,还是伏传要分手,伏传都得担上七分责任。
伏传不知何时又低头在看盘子的肉脯,不动声色地问:“大师兄……不喜欢少英么?”
谢青鹤对晏少英印象不深,只知道是个有点毛躁、喜欢冲动的俊美少年。他对晏少英谈不上喜欢,更加谈不上不喜欢。说到底,晏少英是伏传选中的人,伏传喜欢就行了。
“这样吧,中午你先带你的小朋友去飞仙草庐拜见师父,我这里有些琐事,晚上再去师父那里吃你的接风宴。见过师父之后,下午,你把你的小朋友带来观星台。”谢青鹤决定先见过再说。
上官时宜很早就放了话,他不会管伏传结侣之事,只让谢青鹤处置。
谢青鹤也不是想挑剔。他想先见一见晏少英,是想看看晏少英的态度,二人是不是闹着玩。
“知宝洞那边你随时可以带他过去,半山桃李我待会儿就让人给你收拾出来。”谢青鹤用实打实的承诺代表了自己的诚意欢迎,“别担心,你喜欢他,一切都可以。”
伏传一直低着头,拿手重新捡了块肉脯塞嘴里。
谢青鹤只能感觉到他情绪不大好。
三年不见,小师弟长高了,长结实了,连带着浑身的气息都发生了很微妙的改变。这让谢青鹤觉得眼前的孩子变得有些陌生。从前他可以很轻易地判断出伏传的情绪,如今觉得有些拿不准。
“不能让我先见一见他,非要马上去找师父,禀明此事么?”谢青鹤耐着性子问。
伏传含糊不清地说:“¥”
谢青鹤居然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什么?”
“我与他做了那件事。”
伏传抬起头来,盯着谢青鹤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他本不肯跟我来山上,觉得丢人。我既然带了他来,就要给他名分。”
谢青鹤张了张嘴,彻底无语。
“把你手里东西放下,跟我过来。”谢青鹤吩咐。
这时候谢青鹤已经瞬间变脸,伏传非但没有害怕,在谢青鹤转身之后,反而露出一丝喜气。
他把肉脯盘子放在橱子里,临走时还多偷了一块含在嘴里,出门时才掩下自己的喜气,重新保持着严肃认真还隐隐带了一丝惶恐的表情。
谢青鹤已经进了书房。
伏传跟着进门,眼看着谢青鹤拿出一把很短的戒尺。
——这戒尺是个装饰品,没有实际用途,做得很漂亮精美,方便放在架子上才会这么短。
伏传只是想刺激大师兄一下,看看大师兄的态度反应,并不想真的吃很大的亏。见谢青鹤拿了戒尺,连忙上前跪下,认错道:“大师兄,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与他做事……”
“放屁!”谢青鹤骂道。
伏传都给惊呆了。大师兄居然爆粗口,还是这么粗鄙的两个字!
“把手伸出来!”谢青鹤拿着戒尺顿了顿,见伏传呆呆地伸出两只手,他到底还是饶了伏传日常使用的右手,将左手握在掌中。
伏传明显有些紧张,手心全都是汗,手指也有些冰凉。
谢青鹤本有一分心软。
然而,看着他故作惶恐的双眼,又气得不行,拿起戒尺在伏传手心狠狠打了一下。
伏传浑身一缩,冷汗瞬间就从额上迸了出来,跪在地上的膝盖也有些摇晃。倒是胳膊狠狠收紧,确保了他那只手稳稳地放在谢青鹤手里,并没有动弹。
“你再说一遍。你与他做了什么事?”谢青鹤问。
伏传是真的被打疼了。
戒尺短,不好使力,搁别人手里可能没什么威力。可,那是大师兄啊。
好在疼痛是有极限的。刺激到了临界点,自然就会麻木。伏传只能感觉到自己额上冷汗涔涔。
“我……我与他做了……不好的事。”伏传眨眨眼,有冷汗顺着额头向下,滑过了他的眉毛,落在他的眼睫上。汗水带着咸味,略有些刺目。谢青鹤这么生气,他连擦一擦汗都不敢,“大师兄,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与他私下苟合……”
话音刚落,又是狠狠一戒尺落在手心。伏传有些难受,微微咬住下唇。
“你元阳未失,神完气足,与他做了哪门子的坏事?!”谢青鹤没好气地问。
伏传演了半晌,还挨了两下戒尺,以为自己装得挺像。
哪晓得早就被谢青鹤看穿了!
他呆呆地张了张嘴,试图狡辩:“我就是……撑住了。大师兄跟我说,不能随便……我就结束的时候,就没有……出来。所以,虽然我还是元阳未失,可我跟他就是做过了,真的!”
啪——
大师兄不接受这么蠢的解释,又赏了一下戒尺。
伏传这会儿连背心的汗都疼了出来,语无伦次:“不是,大师兄,你得讲道理对不对?我跟他有没有这件事,只有我和他才知道,你凭什么说我没有?我就是……嗷!做了!”
谢青鹤原本怒不可遏,因为伏传撒了个智商极低的谎,马上就会被拆穿那一种。
直到此时,他看着伏传被打得肿起的手心,突然反省。
我在做什么呢?
“你说得对。”
谢青鹤缓缓收起戒尺,说:“你与他的事,只与你与他有关。管天管地,我还能管到你的闺房中么?这事原本也与我无关。”
伏传有点傻了。
谢青鹤将戒尺放回博古架上,说:“你抹些药,收拾一下。待会儿我陪你们去见师父。”
回头看见伏传呆呆的模样,他又安慰说:“你结侣之事,师父不会过问。带你的朋友去给师父磕个头,先在山上住些日子。知宝洞随时都可以去。若有困惑不解之处,也可以随时来观星台问我。他既然是你的朋友,在我心中,与你就是一样的。”
看伏传欲哭不哭的模样,谢青鹤觉得这孩子可能是感动坏了。
他袖手往前走了一步,承诺道:“过些日子,我会亲自去紫竹山庄,与冼夫人商议此事。”
伏传张了张嘴。
这事它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
嘉宾馆。
听了伏传的解释,晏少英一个翻身跃了起来:“你不是开玩笑吧?!”
伏传低头拿药包敷着左手。药包是大师兄亲自配的,配合真元稍微催化药力,肿得老高的手心已经基本上恢复了正常。就还有一点隐约的胀痛,提醒着刚才发生的荒谬一切。
“这跟说好的根本不一样!”
“你叫我跟你做戏,骗一骗大师兄也就算了。大师兄他脾气好,有白师姐的面子情,就算日后事情败露,我给他磕个头,他肯定就高抬贵手把我当个屁放了。”
“现在你跟我说,待会儿,就是待会儿,马上,中午饭!”
“我要跟你一起去飞仙草庐,去拜见上官真人,骗他老人家,我们俩当了兔儿爷?!”
“伏继圣我告诉你这事儿不能行!你这是坑我!”
晏少英开始转身开箱子收拾行李,一边打包一边絮叨:“别说兄弟不帮忙,你这个忙太出格了。上官真人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你让我跟你去骗他……我怕我站在他面前就两股战战,到时候出师未捷身先死,他老人家一道命令,白师姐就把我拎回去打个屁股开花……”
“大师兄说,知宝洞那边,随时都可以去。”伏传幽幽地提醒。
晏少英收拾行李的手,默默地停滞了一下。
“随便看。”
晏少英霍地转身,问道:“是在第二间随便看,还是知宝洞里随便看?”
“我就这么说吧,我派不让外人随便进知宝洞,并非敝扫自珍,存有门户之见。而是许多人资质不够,修为也不够,在知宝洞里随便乱逛,很可能走火入魔。你曾进了第一间,今次可以进第二间,若你当真有突破第二间的修为,哪怕你不帮我什么忙,想进第三间也不是不准许。”伏传解释说。
换句话说,就是可以在知宝洞里随便看。
晏少英变得非常犹豫,非常心动又很害怕的样子。
伏传拿开捂在手里的药包,淡淡地说:“我大师兄说了,你修行上若有不懂之处,随时可以去观星台问他。他会教你。”
晏少英骤然惊喜。
伏传强调:“因为,在他的心目中,你和我是一样的。”
——这种待遇,只有跟伏传扮演情侣才能享受得到。否则,呵呵。
晏少英马上献上谄媚的笑容,挽住伏传的胳膊:“相公,相公!奴家马上就去换衣服,陪大师兄和师父父吃饭饭哦!”
伏传被他弄出一身鸡皮疙瘩:“你正常一点!待会儿给我大师兄看穿了!”
晏少英给他一个飞吻:“好的相公!放心吧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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