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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十一和车夫大爷离开了之后，白鹿没有急着给徐长生做晚饭，而是和他说起了自己到百草堂卖药材并且赚了几千两银子的事情。
这是她从百草堂出来后，在大街上答应徐长生的事情，现在和徐长生说起这个，也算是信守了承诺。
其实不用白鹿解释她在百草堂到底都做了什么，徐长生通过她后来敢在锦绣布庄花近千两买衣裳的行为中就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如今白鹿和他说起这件事情，也不过是刚好验证了他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罢了。
徐长生在听完白鹿在百草堂的卖药经历之后，他沉默着从床底下拉出一个木箱子，让白鹿拿到桌上，还从被褥下翻出一把钥匙让白鹿打开箱子上的锁头。
白鹿照做了。
结果，打开发现里面装着几张薄薄的纸。
白鹿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地契。
“这是哪来的？”白鹿惊诧的看着徐长生，神情充满了意外。
徐长生不种地，也没有田地，也正是因为如此，白鹿才会和白老爹说自己打算买地建花圃，但她没想到，徐长生竟然会在此时拿出地契。
徐长生咳嗽了几声，才轻轻的开口对白鹿说，“赵家给的。”
“赵家？”白鹿蹙眉，感觉这件事情有些不太简单。
似想到了什么，白鹿看着徐长生急忙开口又道，“他们怎么会给你这个，你是不是拿什么东西和他们做交换了？”
“白鹿现在越来越聪明了啊。”徐长生感慨了一声，但就是对白鹿的问题避而不答。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不说，而是，徐长生认为这个不重要。
“这里有十三亩地，应该足够你建一个花圃了吧？”徐长生看着白鹿又道。
白鹿对一亩地有多大没啥概念，但徐长生越是对自己的问题避而不答，她就越坚信徐长生一定是用什么东西和赵家做了交换，才会换来这十几亩地的地契。
但这并不是让白鹿最在意的，白鹿最在意的是，徐长生为什么会和赵家做这种交易，明明他事先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建花圃的想法，而建花圃这个想法也是她今天见了甄有才后，才临时想到的想法。
然而，徐长生却好似未卜先知一般提前为自己准备好了地契！
这是偶然吗？
白鹿蹙眉，双眼紧盯着徐长生，想要在他的脸上找到问题的答案。只是徐长生看着她神情和缓，眼底带笑，完全看不出有哪里不对。
看不出来，白鹿也没有坚持。
她看着徐长生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明日，乔掌柜会带人来村里收灵芝，到时候，我要和他们进山一趟。”
“嗯。”徐长生颔首，轻声说，“要小心。”
“我知道。”白鹿看着他笑了笑，“我去做饭了。”
“我和你一起。”徐长生忙说。
“不用。”白鹿笑着拒绝了徐长生，转身就去厨房忙活了。
徐长生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
他垂眼看了眼木箱子里的地契，又偏头看看门口，确认白鹿没有在门外之后，徐长生伸手到怀揣里，拿出了一封信和一支黑色的木质发簪。
这支发簪是他过去在书院，闲来无事向一位擅长雕刻的同窗学的雕刻，他今日没去书店就是去了这位同窗家里取回这支发簪。
发簪上有两朵桃花的轮廓，但只有一朵桃花雕上了花的条纹和花蕊，余下另外一朵桃花只是有形，并没有桃花的模样，姑且算是一个半成品。
徐长生那时以为自己哪怕是因病辍学了，等病好了也还会有机会继续雕下去，但没想到，过去的这三年多时间里，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到镇上来，而今也没有时间继续雕刻下去了。
当初，徐长生雕刻这支发簪，只是当作是一种消遣，当然最初的本意也是想着等日后有了心上人，便将这支发簪赠予她，当作是定情之物。
可如今，妻子都已经有了，发簪却还没有雕好，属实是一种悲哀，然而最让徐长生哀伤的还莫过于，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在将这支未完成的发簪做好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将这支发簪取回。
但他实在没好意思当面送给白鹿，只能放在木箱中，期望白鹿下一次打开木箱的时候能够看到。
徐长生今日到同窗家中除了取回这支发簪之外，他其实还借
用了同窗的纸笔，写了他现在手里这一封和离书。
他的确不会休妻，但写下和离书与白鹿和离却是他考虑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他时日无多了，待他死了之后，白鹿就是寡妇了。
白鹿今年不过及笄之年，他哪里舍得让她年纪轻轻就为他守了寡，她那么小，未来还有那么多大好的日子，根本没必要为了他这么一个过客守寡过苦日子。
和离，亦是徐长生最后能够为她做的事情，至于那十三亩地的地契也是他唯一能够给予白鹿的最后一点财产。
白鹿问他是不是用什么东西和赵家做了交换，答案自然是的，不过也不是什么重要之物，只是他的一块玉佩罢了。
这块玉佩，徐长生自小就已经戴在身上了。
过去赵婆子也一直觊觎这块玉佩，如今他主动拿出这块玉佩想要置换十三亩地，赵婆子自然是愿意交换的。
徐长生没和白鹿说这些，只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说，毕竟，他都已经要死了，一块玉佩没什么舍不得的。
换了田地，写了放妻和离书，又取回了发簪，徐长生此时可以说已经没有任何牵挂了。
只是想到死，他多少还是舍不得的。毕竟，他好不容易才体验到市井人间的美好。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去做，他也还有大仇没有报，怎么可能甘愿就这么死去。
可时间不由人。
哪怕不甘，他除了接受，已然没有别的
办法和可能了。
徐长生将发簪和和离书放在箱子里锁好，又边咳嗽边将箱子拿起重新放回床底下，只是放好箱子想再起来的时候，他忽然感觉眼前一黑，再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长生，我做了野菜面块汤，你快来尝尝好不好吃……”
白鹿端着热气腾腾的野菜面块汤迈进门，脸上还有笑，但目光瞥见倒在地上的徐长生，吓得手里的瓷碗摔在地上，到了嘴边的话也还没有说完就快步朝徐长生跑了过去。
“长生。”白鹿跑过去跪在地上伸手将徐长生扶起来，但徐长生双目轻阖，身体软绵绵的，并没有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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