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谨书缓了缓神，没有说话，大殿内又是一阵沉默。
不过，也不是完全沉默。
南阳和沐天就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一样，还在吃着膳食，好不开心，时不时两人还交谈几句，发出点儿不大的声响，在这安静的大殿内却已经足够让人听得清楚。
这声响，让大臣们的心里更加慌乱。
他们无一不觉得，南阳这次怕是在劫难逃，自己却是依旧狂傲，不知风雨欲来。
夜溱和沈静对视一眼，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注定成功，于是决定再加一把火：“父皇，请您不要生气。小妹一直以来保守父皇和元妃娘娘的宠爱，更是我们天澜的储君。这皇位原本迟早也就是小妹的，想来，小妹应该只是一时间犯了糊涂，这才做下这等子错事，定然不是故意的。还请父皇饶了小妹这一次，之后悉心教导，稍作处罚，小妹一定会知错就改的。”
他们两个哪里知道，夜谨书气的根本就不是南阳。
“你这个逆子，你给朕闭嘴！”夜谨书用手指着夜溱，难得桌面上还剩下一个杯子，拿起来就朝着夜溱砸了过去，“你还敢在这里挑拨离间？你当朕傻吗？难道，朕看不穿你的诡计吗？”
“父皇息怒，儿臣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好，很好。你既然说你不明白朕的意思，朕就说清楚，让你好好明白明白！你也好意思告诉朕，这递上来的是公主的罪证？你当朕认不得公主的字吗？公主只有在练字时才会将字写成这副模样，平常与人书信来往之时，写的是细小的行楷。和小凤大人的字极像。你既然要陷害公主，就应该弄清楚这些才是。否则，也不会这般的漏洞百出！”
这下，众位大臣们都明白了夜谨书究竟是站在哪一边。
只是瞬间，他们心下也都有些害怕了。刚刚夜谨书问的时候，他们都没有站起来，而夜谨书记住了他们，南阳肯定也记住了他们。
“父皇，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儿臣从来没有做过陷害小妹的事情啊！”夜溱哪里能承认。
“你没有做过？”夜谨书点点头，“好啊，你没有做过。既然这样，你，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手上怎么就出现了这样的罪证，针对公主而去？你主子怎么就偏偏硬要叫你去查这件事情？还有，这些罪证是从哪儿来的？你给朕好好说清楚。还有，你凭什么认定公主就是谋朝篡位？就凭这些东西？谁给你的胆子？”
夜谨书忽然将矛头转向那个小侍卫，小侍卫害怕得浑身发抖，根本不敢说些什么，就那么跪在那儿，低着头，时不时看一眼夜溱，不敢说话。
“说话！”夜谨书抬高了音量，“你弄弄清楚，朕才是这个国家的君主。朕不管你时不时有什么把柄被我在别人手里，也不管你是不是因为亲人被别人握在手里而不得不这样做。现在只有朕才能救你。所以，你最好跟朕说实话。不然，你所求的不但得不到，你自己的性命也绝不可能能够留存下来。你考虑考虑清楚。”
话里话外，夜谨书完全不掩饰自己对夜溱的怀疑。
“父皇，儿臣……”
“你闭嘴！朕什么时候让你说话你再说话！你现在急什么？之后，可有的是让你解释的机会呢！”
那个小侍卫浑身颤抖着，看了眼夜溱，终于狠下心，开了口：“微臣回皇上的话，微臣……微臣其实根本从来没有去查过这样的事情，这些事情更是查无可查。这些信件，是三皇子殿下交给微臣的。他让微臣在晚宴结束之前，正热闹的时候闯进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这件事情，呈上证据。是三皇子殿下让微臣陷害公主殿下的。”
夜谨书点点头，这才将目光转向夜溱：“现在你可以说话了，但朕想知道，你现在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夜溱看着夜谨书和南阳，似乎心如死灰，站了起来：“儿臣终于明白了。儿臣以为，小妹之所以还蛮不在乎地吃着膳食，是自己为是。但儿臣现在明白了，其实不是，是因为她知道父皇其实根本不是在跟她发火。您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她，她也知道，您没有怀疑她，所以毫不在乎。可是为什么？父皇，儿臣是您的亲生儿子！她不是，她跟您没有血脉关系！为什么您那么信任她，却一点儿也不信任儿臣呢！换做别人，哪怕他没有这样的心思，只是被人陷害，您也绝不会放任不管。可是只要是她南阳，您就毫不怀疑，这究竟是为什么！”
“你也配问出这样的问题？你觉得你跟阳儿有可比性吗？你们是什么样的人，朕都心知肚明。从前，你与世无争。朕都看在眼里，哪怕你没有毫无出彩的地方，朕也不会亏待你，会保全你的荣誉，让你锦衣玉食地过一生。阳儿也不会亏待那样的你。可你偏不，你偏要受你母妃的蛊惑，和阳儿争夺皇位，甚至不惜使出这样的手段来！阳儿从来不会觊觎皇位，可你却一直觊觎着。你觉得，朕为什么信任她而不信任你？这难道不就是答案吗？”
夜溱摇摇头：“不，你就是偏心！什么不会亏待我，都只是你现在说出来骗我的罢了！”
“你信与不信是你自己的事情，朕懒得跟你多费口舌。朕只是没想到，朕这么多儿子，一个个真的都是好儿子！觊觎皇位，兄妹相残！朕什么时候这么教过你们？不过一个皇位而已，就足以让你们这样卑劣地去残害他人的性命，这样的你们，皇位这样重要的位置，你们坐得上吗？坐得稳吗？要是真的让你们这样的人得逞了，我们天澜不就毁了吗？皇位之争，居然能让你们变得如此可怕，真是让朕寒心！”
南阳就那么看着夜溱，微微勾着唇，悠哉游哉地吃着膳食：“三哥哥，你又输了。而且这次，想来你想要脱身，也是不容易的了。你明白？”
“呵，就算这次我输了，而且你和父皇要杀了我又如何？南阳，没了我，还会有别人的。”
“不会了！”夜谨书猛地一拍书案，“只有你了！朕心里清楚得很！你的其他兄弟，不是和阳儿交好的，就是对阳儿毕恭毕敬的。他们根本没有你这样的野心。当然了，还有这些见风使舵，摇摆不定的鬼魅臣子。”
听到夜谨书提起自己，大臣们都是一阵胆战心惊，一颗心提了起来。
“你们也真的是好样的。有你们这样的臣子，朕真的是幸运啊！这么顾及自己的性命，根本不管事情真相。你们可真的是有让朕觉得开心！”
“父皇，算了。”南阳一双冷冷的眼睛扫过了台下跪着的众位大臣，“到底都是朝里的老人了，指不定过了今日，他们就明白了，知道究竟该怎样做了呢！至于那些一直都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官帽的，到不了到时候看不惯了，换了就是。你说呢？”
“这些事情朕是不想管了。朕累了，也老了。于其让你们觊觎皇位，害得朝廷震荡不安。不如干脆从此将这件事情定下来，也好让你们所有人定下心来，好好为国家出谋划策，不再多心这些事情。阳儿，长江后浪推前浪，朕该退位让贤了。你觉得呢？”
“父皇？”这件事情，南阳和夜谨书之前并没有商量过，一时间有些意外。
夜谨书摇摇头，轻叹口气：“就这样。后来者居上，每个国家其实都是年轻人的天下，天澜也该交给你了。就在最近，找个合适的机会，我就退位让贤，将皇位交给你。自此，我和你母妃也就能轻松自在了。至于夜溱和沈静这两个人，你自己看着处置。我不想管他们两个人了。还有夜溱的生母，也交给你来处置。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好。父皇，母妃，那你们两个人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夜谨书和林晚晴离开，高台上顿时只剩下了南阳和沐天。
不过，虽然夜谨书离开了，但大臣们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轻松，一颗心反而悬得更高了。
“好了，今日晚宴，想来诸位也都已经吃饱喝足。既然如此，你们就都退下。至于夜溱、沈静以及夜溱生母三个人，斩首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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