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夏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个梦从她幼儿时期一直到垂垂老矣。
梦中的她依旧是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孤儿,只是没有再偷偷的躲在别人的教室外学跳芭蕾,没有在高中的时候勤工俭学遇到沈世斌受他资助考上舞蹈学院,也没有在一次表演的时候遇到隋自牧开始自己凄惨的一生。
她过着再平淡不过的一生,在孤儿院里慢慢长大,拼尽全力考上一个中规中矩的大学,毕业后进到一个不大不少的公司,成为一个每日为生计奔波的上班族,几年后遇到一个同样平凡普通的男人,携手走入婚姻殿堂,生了两个不是特别漂亮但足够善良可爱的女儿,如此平淡而安逸的过完此生。
真好啊……
她在沉睡中流下泪来。
真好啊,如此平淡而幸福的生活,没有骨肉分离没有精神折磨,也没有赎罪一样的愧疚,只有她一生都在艳羡的家人。
真好……
真好。
眼泪越来越汹涌,她听到耳边有人喊——
“谨夏,谨夏。”
“妈?妈你醒醒。”
……
不是在喊她。
她不叫谨夏,她也只有两个女儿,这分明是两个男人的声音。
不是喊她,一定不是在喊她。
她努力的将自己留在梦里,告诉自己这才是她生命中的所有。
渐渐的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弱,她重新的回到梦境中,女儿热情的招呼她来品尝她第一次下厨给孙女做的便当。
“谨夏?”
沈世斌弯腰守在她的身边,拿着纸巾擦拭着她眼角的泪痕,看到她情绪趋于平稳,才重新坐下来。
“还是不愿醒来。”
沈清砚说。
唉……
沈世斌无声的叹息。
虽然命保住了,但因为失血过多,脑部供血不足,有所损伤,至于严重程度,得等她醒来才能知道。
而现在,已经过去两天,她仍迟迟没有醒来。
医生说不是病情引起的,所有的病情都没有让她昏迷不醒的症状,是心病,能不能醒来什么时候醒来,全在她自己,全看她愿不愿意醒来。
“谨夏……”
沈世斌握着她的手,已经老泪纵横。
他当初就不该,不该没有彻底销毁那些视频,更不该在她发现那些视频时,同意让她去补偿隋意,同意没有她的应允这辈子不再相见。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隋意和他的那个父亲一样,都是变态,彻头彻尾的变态。
“对不起,对不起谨夏……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过的是这样的生活。
他逼迫自己做一个重承诺的人,做一个绅士,妄想着赵瑾夏哪天对隋意的愧疚赎完了,看着他成家立业了,会回来看他一眼,会重新回到他身边。
他一直抱着这样的期望,告诉沈清砚他的妈妈已经死了,也洗脑自己她已经死了,不要去找她不要去打听她不要去打扰她,不要做一个她讨厌的人不要做她讨厌的事。
又在另一边,偷偷的帮助着隋意。
沈清砚无言的看着自己父亲老泪纵横的模样,摸起桌子上的手机和烟走了出去。
他捏着一根烟盯着看了半晌也没有点起来,最后又放回烟盒中,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
医院里不让抽烟,而陈暮星一会儿也会过来,她不喜欢烟味。
他拿出手机给赵慕白打电话。
“怎么样了?”
那边的赵慕白直接翻起了白眼。
“你现在是不是在医院里?”他问。
“是。”
“你爸也在?”
“嗯。”
“行,那你现在拉着他去做一个亲子鉴定吧,我严重怀疑你根本就不是你爸亲生的,隋意才是!”
赵慕白完全没好气的说着。
“资料是他拿的?”
“除了他还有谁?你也别怪我对你爸出言不逊啊,就他对隋意这,不是亲爹根本做不出来!”
光从语气就能感觉出他的怒气。
“你知道楚司瞳现在都用什么眼神看我吗?我要不是身份特殊,现在估计已经被他扔到荒郊野外喂狗了。”
“他用命换回来的证据啊,好不容易能彻底扳倒那个疯子了。结果……结果倒好。”
他气得脑门都要冒烟了,“咱们搜集了这么久谋划了这么久,我们这边更是举半个城的警察之力全涌进秀色会所里,连我们那二代都亲自出马了,浩浩荡荡的将人抓过来,结果呢?结果最重要的罪证不翼而飞,只剩下了个假账嗑药搞黄色,东凑西凑好不容易勒令关门停业。”
“即便和原本的力度相差千里,但好歹将我们二代的脸面保住了,否则我和我的小队长,现在已经躺在南海鲨鱼的肚子里,连骨头都消化光了。”
“说重点。”
沈清砚的语气倒也没有不耐烦,因为这件事最大的BUG确实是他忽略了他爸。
赵慕白深呼了一口气,不知道是抱怨完了,还是听话了,“你爸在力保隋意。”
当然,口气依旧不善。
沈清砚往病房方向看了一眼,“力保?”
“嗯,我们找到之前,那个女人已经将隋意和秀色会有关的所有证据消除,其他的工作人员应该都不知道幕后老板究竟是谁,而那个女人忠心耿耿,熬了两天两夜了,硬是咬定幕后老板是她自己不改口。咱们找到的没办法作为证据。楚司瞳那边关于这个的虽然没被窃取,但一看就是非法手段取得的,也无法作证。”
他说到这里又想咬牙切齿,这老家伙偷的时候还有工夫筛选一番。
“现在在他身上的,只有绑架、携带枪支和非法囚禁几样罪名。其实光这几样也能弄他进去几年,但是,需要暮星和伯母作证。”
他顿了一下,没听到沈清砚那边说什么才接着讲:“伯母作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便只有暮星一个了。非法携带枪支更好甩锅,可以直接说是保镖公司的,找他们背锅,我想你爸爸应该也已经打点好了。”
“现在只剩下暮星,我就怕……”
就怕赵瑾夏求过去,她会心软。
他们都知。
“而且,有你爸这个他的隐形爹在,即便暮星指认了,估计也判不了几年。甚至,能不能判都不好说。”
他有些自嘲的笑。
他们做了那么多,到最后竟败在了意想不到的自己人手里。
“你什么想法?”他问。
沈清砚的爸爸对隋意之所以会是现在这个态度,完全不用想,绝对是沈妈妈的授意,而等她醒来,求到沈清砚头上的时候,他又会是什么态度?
“外婆,你让繁星推一会儿嘛。”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沈清砚眼神一凛,对着电话说:“不变。继续和楚司瞳合作,接受他提供的一切。”
挂断电话,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朝着刚刚的声音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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