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邵茶起身, 正欲离开之际, 身侧高.耸的书架忽地在他的掌下微微一颤。
不是错觉,薄邵茶敢确定,刚刚书架真的动了一下, 虽然现在的它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已知房间四面都贴墙置有书架, 而这些书架不光高到天花板,架子上林林总总的还堆放着非常多的书本,按理说这样的一类重量级家具, 想令其产生震动, 哪怕只是一星半点的震动,也是要花费大力气的。
而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位置在薄邵茶对面,绝不可能是他触发的那一瞬间震动。
不好的预感油然滋生, 薄邵茶顺手捡了本脚边的厚皮书, 往房间门的方向走去。
“你干嘛去……哎哎哎?!”另一个人询问的话还没说完,四周的书架纷纷再次抖动起来, 抱着一沓子书的小眼睛青年没站稳, 怀里的书哗啦一下子全数倒在了地毯上。
见状,薄邵茶拔腿朝房门冲去, 言简意赅的扔下两个字:“快跑!”
“怎么回事儿啊,你等等我,是地震了吗?”身后的人大呼小叫。
要想出门,中间必然途径门旁边的书架,薄邵茶刻意放慢了一点速度,匆匆看了一眼书架与墙壁之间的夹缝, 然后他心惊肉跳的看到夹缝中有一团黑漆漆的玩意儿在不停的蠕动聚集,单看一侧的面积似乎是被铺开来的。
“人皮吗……”薄邵茶一脚跨出房间门。
对面搜查洋裙房的几人听到他们的动静,也都纷纷冒了个头看着他们。
“你们找到什么了,这么毛毛躁躁的?”
薄邵茶看了他们一眼,没有瞧见骑士长,于是便没有回答他们,折过身去看落后他一步的那人。眼看着人快出来了,书架与墙壁的缝隙中却也贴着墙挤出来一小片颜色混沌污浊的布一样的东西,离门很近,蠢蠢欲动,薄邵茶直觉那东西怕是要捣鬼。
果不其然,等脚步一迈近,那张皮哗的抖动张开,看趋势竟是打算截下过路人。
刹不住车,那可怜人煞白着一张脸,眼瞅着就要一头撞进莫名出现的软皮当中,薄邵茶抬手一丢,将手中那本厚皮书重重的往软皮上一砸,成功将软皮砸回了地面。
“啊啊啊啊好恐怖啊!
”一离开书房,刚刚侥幸获得帮助的那人便一骨碌扑向薄邵茶。
“你别过来,”薄邵茶躲了一下,“出来了就别叫了,安静点。”
砰,砰,砰。
一连三声巨响从书房内传出,呛人的尘灰从房中震出,看这动静,起码里面有三个大书架倒了。
夹杂在乱七八糟的惊呼中,薄邵茶后退了几步,扬手挥了挥面前叫人看不清场面的陈年老灰,“糟,不会墙后面全是……”
“发生了什么啊,你们怎么把书架都搞倒了,太不小心了,小心被骂啊。”另一房间里有人出来好奇的询问,两个房间之间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大多没有看清方才书房门口的那一番古怪场景。
“灰太大了,都进来,先统一搜这边的房间,你们俩个也都给我进来,不要再傻站着了,等好点了再去看看那边的具体情况。”骑士长的浑厚声音从后面的房间中传出,听起来冷静得很,并没有要责怪他们的意思。
跟薄邵茶一起从书房出来的那人仍旧惊魂未定,看模样不情不愿的:“那边的房间里有很奇怪的东西啊大家,要不然我们还是先回去,我感觉不太好,我晚上还要回去给我小妹带面包的,不能再这里出意外啊……”
从洋裙房间首个出来的男人闻言翻了个白眼。
“你在说什么呢,不过就是书架倒了罢了,有什么好怕的,”两人的关系大概比较熟悉,说完这些,男人还刻意凑到青年耳侧小声嘀咕劝诱,“别傻了好不好,伯爵大人给钱请我们来的啊,多好的差事儿,错过可就没有了,你可不能就这么跑了,起码把钱拿到手啊。”
“不是啊,我是真的有看到一张奇奇怪怪的墙皮,它会动,我出来的时候它差点迎面把我扑倒。”虽然嘴里还在拒绝,然而青年的语调已经变低了不少,看得出来他也在犹豫。
“哎呦,说不定是墙皮老化掉落了,你看眼花了。你想想伯爵大人手里的那些金子,我们只要分得一小粒,那后面起码十多年都不用为钱发愁了,你小妹也就不用再跟着你受苦受累了。”
青年神色犹豫看向身旁的救命恩人,似乎是在希翼着他能给点建议。
“……”薄邵茶还在想事儿
,没怎么关注一旁发生的闹剧。
青年的朋友见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自来熟的上去拍了拍薄邵茶的肩膀:“别看了,灰还蛮大的,又看不到什么,跟我们一起进去。”
薄邵茶咬了咬舌尖,他定定的看着烟灰弥漫的最密集的那里,心绪千回百转,最后他还是被人一同拉拽着进了装满洋裙的房间。
不过薄邵茶没有往更里面去,他就站在门口,他还在寻思着要不要回去找一找魔女皮在哪儿,方才书房内怪异舞动的毫无疑问很像是他要找的东西。
书房的动静也是在他念出咒语后才出现的,他要找的那张皮在书房的概率应当极大。
在还没下定决心之前,薄邵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旁人谄媚的话语,显然有人在讨好骑士长,薄邵茶对此不是很感兴趣,骑士长也没有吭声,随后他又听见那人在笑:“嘿嘿,骑士长大人,您头上罩着的是什么,都拖到地上来了,需要我帮您取下来吗?”
除开盔甲,骑士长的头上还能罩着什么……
薄邵茶好奇转头,后方突然爆出一声尖细的叫嚷。
因为薄邵茶救了他一命,一直瑟瑟缩在薄邵茶身边的青年被那声尖叫吓得整个人一哆嗦。
“骑、骑士士长大人……”他夸张的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的盯着突然抱在一起的骑士与平民。
空气寂静了几秒,不知是谁的齿缝在不受控制的哒哒哒的颤抖。
“啊,怎么了吗?”头上密密实实裹着一张人皮的骑士长慢慢转过身来,面上人皮舒展开来,笑意深深。他松开怀抱,怀抱里的那摊不成人型的碎肉顿时稀稀落落的滚到地上。
距离骑士长最近的那个活人在看到骑士长怀里那个腐烂崩坏的血人后,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恐惧致使他的眼珠子几乎无法从那摊碎肉上拔除,像是黏在了上面,不敢置信至极,只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确认同伴的死亡。
“怎么会这样啊,为什么会这样子啊,你是疯了吗混账,到底谁才是魔鬼啊,”伴随着哐当哐当的响动,一双叫铁皮包裹的鞋子进入距离最近的那人的视野里,一抬眼,一张翻着白眼的诡艳女人面平整的浮现在面前,“骑士长叫魔鬼附身
了,快逃啊啊啊……呃……呜呜……”
半空中的华丽洋裙纷纷抖动起来,像是活物一般,砰的一声,房门无风自动,门与门框之间扣得严严实实。
骑士长的冷铁头盔啪嗒掉落在地,薄邵茶扫过那颗头盔,他的身边拥挤着一群又哭又闹的人,他们都在想办法试图将房间门重新打开,然而房门就如同被人施加了咒语一般,驻在他们的眼前一动不动,断绝了他们来时的道路。
披着女人皮的骑士长再次松开变成烂泥般的尸体,尸体软塌塌的倒在他的脚下:“你在说什么啊,谁被魔鬼附身了,谁都没有被魔鬼附身哦,乱说话的代价可是很惨重的,人家才不是魔鬼,人家是魔女大人呀,不要认错人家啦。”
洋裙下也是与书房同样类型的人皮,而且数量依旧不少,它们或扒着墙壁,或探出裙下,它们扭曲着在半空中张牙舞爪。
“倒数第二的两个房间原来都属于密室范畴啊,了解了。”薄邵茶淡定的从道具栏里掏出一只打火机,朝头顶挥了一下,原本悄无声息从墙头垂坠下来的如同烂布条一般的人皮骤然滑溜的缩了回去。
薄邵茶轻笑了一下,仰头看了看头顶还在那若无其事般垂来甩去的人皮:“行了,既然怕火,那就好办多了。”
急着开门又开不开的人群借助薄邵茶的火源,终于看清了当前周遭被四面包围的恶劣环境,他们眼疾手快的拽住被他们挤到最后边的薄邵茶,急哄哄的制止了他的前进行为:“我们怎么办啊,哇,它们都在往这边凑,你不能走啊,只有你有火,只有你能克制他们,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啊。”
“说的是呢,不过我可以提供给你们额外的火源,很方便的,松手。”薄邵茶笑道。
抓着薄邵茶胳膊的人似乎还不放心,并不乐意松手,薄邵茶挑了挑嘴角,一使巧劲就轻巧的挣脱了对方的束缚,他快步走到最近的一处挂着洋裙的地方,打火机凑了上去,毫不犹豫的点燃了那条价格不菲的洋裙。
要火源,那不容易嘛,这么大一片的易燃物,还怕找不到起火点吗。
拽下着火的洋裙,火光映照下,洋裙后方的人皮飞快蠕动着试图逃窜,薄邵茶抓着裙
子着火的地方往皮上一按,人皮发出刺啦的一声响。被燎烧到的人皮一下子钻进了下一条洋裙后方的阴影里,灰黑色烟雾从裙子背后徐徐升起,是一股蛋白质被烤焦的味道。
薄邵茶拿着裙子接连点燃了一溜排各式各样的洋裙,然后他又另外拽下一条裙子朝门口扔去。
“你们要的火,不够就自己再来拿。”
锁定不远处的骑士长,薄邵茶一个健步冲了上去。
虽然时间倒流回了最初,可薄邵茶的身体感官是确确实实经受过强化的,方才借着微光,他已经看明白了骑士长目前的情形,那张魔女的皮并不是融合到人身上去的,而是像个罩子一样罩在男人身上。
“你又是谁,这么不怕死的吗,你以为我会怕火吗,呵呵呵,我可是魔女,哪怕我死了,我也是魔女,是你不能想象的存在。”那张平展开在骑士长面上的女人脸一扭一扭的,血红的嘴唇位置不断的大开大合的讲着话,从嘴唇起合的空隙间,薄邵茶瞧见了女人嘴里的一只灰绿色的眼珠子。
薄邵茶对骑士长的眼睛印象深刻,盖因当初他对自己的特别关注,所以当薄邵茶发现那只眼珠子还在转动时,他忍不住有些惊讶,骑士长意外被魔女皮控制,居然还没有死去,该说是奇迹,还是人皮上身本就不致死呢。
“确实难以想象,做魔女做到你这种份上,连肉.体都没有,只剩一张皮,不得不说是真的惨。”薄邵茶扑上去一把将骑士长放倒。
随后硬生生顶着魔女的尖叫,薄邵茶一块一块的将魔女皮撕了下来。
期间魔女不断的念动各式各样的咒语,那些咒语似乎是用来催动其他人皮的,可惜薄邵茶早就做好了准备,一连扯过来好几条着火的裙子堆在自己周围防备着它们偷袭。
至于头顶掉下来的,薄邵茶总能先一步听到风声,等人皮啪的掉下来,他同样也会给予它们丢进火堆的高级待遇。
“该死的国王,你还不行动,到底还要不要和我合作了,你这次是不是就是成心想看我受到这群小喽啰的侮辱!我看你还是去死!”
魔女皮突然嚷嚷的这段话惹得薄邵茶警惕了一瞬,他边使力拽人皮,边快速的环视了一
遍周遭火光弥漫的场景。
火海、洋裙、人皮、瑟缩的人群。
什么国王,哪里来的国王,传闻王女的父王不是早已在几年前便已病重逝世,而另外一个有意登王位大伯爵也还没有正式上位,魔女口中的那位国王是谁?!
“你在找什么?”身下的那具躯壳忽而沉闷出声,他的声音低沉而浑厚,是骑士长正常的嗓音。
魔女皮还在不断嚷嚷。
像是明白了什么,薄邵茶忽地咬牙,一脚狠狠踩住骑士长的背部,不让他轻易翻身起来。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他要找的那个魔女口中的“国王”,正是将他们所有人带进来的骑士长。
骑士长自愿与魔女皮合作,主动让魔女皮包裹他,因为合作在先,所以他才没死。
看似正直尽责的家伙,实则目的不明,深藏不露。
如果预想成真,那么骑士长才是薄邵茶此行最严重的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想不出副标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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