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个乖孩子, 似乎因为我不愿意与人交流的缘故, 他们一开始都这样说。家长不用操心,老师也不费心,作业总是按时完成, 成绩稳定, 就连广播体操通常也是做得班里最规范的一个。
这些条件加到一起,似乎勉强达到了世俗荒缪的标准,让我逐渐成了邻里邻外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小哥哥,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笑过呀。”邻居家的小妹妹喜欢在茶余饭后缠着我, 我们两家的家长工作一个比一个忙,没功夫管我们,便叫我们互相看顾。
我叫她小月亮, 她的名字里带月字, 我觉得很好听。
我说,笑过的。隐约记得当时为了证明, 大约还提着嘴角做了个鬼脸, 反倒逗笑了比我小一岁的她。
那个时候的我,只觉得这个笑容比玩具更可爱, 于是便默许了她在我身边晃来晃去。
#2#
从幼儿园到小升初,再到初升高,她总是甩都甩不掉的跟在我身后,光明正大的以我为目标。
……她总是会在我以为她这次走了的时候冒出来,几次三番,仿佛在用行动宣誓她永远不会离开。
现在高中了, 我的试卷依旧是爸妈炫耀的资本,我和小月亮依旧一起深夜放学回家,闲言碎语自然少不了,不过怎么讲呢,她对我而言其实并不算多重要,可惜不少人将那我给她的那一丢丢照顾看作某种心照不宣的预兆,然而我心底并不认可。
为什么要把我和她捆到一起去呢,他们简直无聊得令我无法想象啊。
同样的,我活了十多年,也还是不明白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就像我写下的这些文字,不会有人想要看的。
活着有意义吗?
看过人间之后就要归还于的一条命,所有的改变不过蜉蝣撼树,不是吗?
……
另外,今天又帮助了一只白猫脱离苦海:)
#3#
时间过去了两年,没有人觉得我有毛病,父母也好,同学也好,朋友也好,毕竟我脸上的笑容还挺真心实意的……看起来确实再正常不过了。
其实我家里对我的态度很宽容,我不喜欢将他们的宽容夸大其辞的念作宠爱,这种宽容具体表现在了只要我成绩一直保持前
排不变,他们基本什么都乐意答应我。
我的人生一帆风顺,我的人生一塌糊涂。
我看到了脚边腾升起鳞片般塌陷后留下的灰烬。
我想质问自己,到底哪一步错了,为什么我会这么痛苦?
可是每当我想起一个女孩,我沉重的躯体总会被轻轻托起。
她的瞳孔像一轮明月,晴朗的时候则变为弯弯的钩月,里面藏着清亮月光,而我就是月亮背面的黑暗。
……如果下一刻的我立马就会死,死之前,我一定会去索要一个答案。
准确来说,是一个问题的答案,它在我舌尖酝酿已久,蠢蠢欲动,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会对它的答案这么感兴趣,简直不像我了。
所以呢,万月晴,你今天为什么不答应那个男生?
#4#
好,继上一次没问出口的问题之后,我又多了一个来自于自身的问题,当然,该问题延续多年,只是最近才严重起来。
万月晴终于忍不了我了。
在我又一次拿刀割伤手臂以后,万月晴发现拦不住我,而我的症状自初三开始,越演越烈,手臂上可怖的刀疤一道叠着一道,陈年与新疤,清晰记录着我失控的痕迹。
终有在今天,万月晴如实把我的病态举动告知了我的家人。
在医院里,母亲终于为我短暂停顿,她又一次向我提出了住院,没错,是住精神病院,这次我毫不犹豫答应了,我厌倦了家里的管束,和他们无时无刻的监视。
其次,出于好奇,我恶意的满足了一个人的心愿,是的,我对万月晴表白了。看到那张脸上同时浮现出喜悦与后悔的复杂情绪,我满意的叹息。
我依旧在失控,我清楚的意识到,这样恶心的我很快就会死了。死之前满足一下别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哎,我、我还以为你会生我的气,”女孩突然地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措辞着言语,“你感觉好点了吗?”
女孩的表情不知怎么地让我喉咙一痒,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哈,是吗,你是这样想我的吗?可我很少生气的。”
除非说好属于我的东西被毁掉,那样我才会产生一点所谓愤怒的情绪。
女孩子的睫毛蝶翼般微微一颤,她的视线轻轻落
到我被包扎好的手臂上,让我的身体微微温暖了起来。
我看着她弯下腰,颤抖的握住我没受伤的那只左手。
“虽然每次你都说你不疼,但我想,不是这样的,怎么会不疼呢……以前的你笑的时候同现在完全不一样,你……明明一点都不开心……”
我想,她看清了,她真的看清了,这里从来没有什么别人家的孩子,有的只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冰冷灵魂在等待埋葬。
临走前,女孩握起铅笔,花了半个下午,为我画下最后一副年少的肖像。
“林哥哥,你答应我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不好?你会好起来的,你会像以前一样去学习去生活的,我等你回来。”到最后,女孩已是泣不成声。
“你为什么要哭?”我几乎浑身颤栗,不安与疑惑充满了我的身体,导致我鬼使神差的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她丢下铅笔,献祭似的朝我奔来,最后却又只是极轻的抱了抱我。
耳边的话语凿开我身上厚重的壳,我听见一曲美妙葬歌,葬送掉我无意义的从前。她的眼泪像温热的刀锋,横切进我麻木的心脏,我很痛,痛到我对女孩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我想,如果我还能活着,我会爱她,她让我感受到了希望。
我的小月亮。
#5#
我在这里待了两个月了,外面该放寒假了。
世海精神病院听说是这座城市里护理最专业最贵的一家精神病院,但是我觉得这里很不好。
首先名字就很奇怪,世海,与尸骸同音。这个名字恶心得令我作呕。
电击疗法是世海常用的治疗精神病的手段之一,见效快,医生告诉我们有的人做过几次就好了,然后我们就可以出院回家了。说这些话的时候,医生的表情很随意,像是在随口应付什么宠物一样。
我不相信他们这些医生的鬼话,自己去问了问其他的病人。
他们之中经历过治疗的看起来精神都非常差,据说给大脑通电之后会全身抽搐,过程非常痛苦。
后来我又遇到一个状态稍微好一点的病人,她跟我聊过,她说做完治疗头会特别痛特别晕,脑袋里像被塞了一百万只蚊子,而他们其中的一些,甚至会短暂的丢失某些记忆。
对了,世
海还独创了一个祈祷时间,狗屁的平心静气,在面对手下扭曲流血的面孔时,他们都在笑,他们在笑……有时候我真想打烂他们恶心的脸。
一个精神病院,疯子与魔鬼并存,人间是灰色的,而他们,是黑的。
地狱也不亚于如此。
以前或许我可以无视,现在不行,我不愿让他们污浊掉我仅有的希望。
#6#
终于离开禁闭室了,自制力大概可能提高了一些,我猜的。
我去威胁了院长,我上当了,他打晕我逼我吃了一种奇奇怪怪的药片。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我要杀了他,可自从那一晚过后,我很难找到再次接近到他的机会。事到如今,我确定了,那一晚院长就是故意的,他在故意引诱我动手。
这个丑陋的中年男人认为我身上有和他相似的点,他竟然认为我是同类,呵呵,既然如此,那我就做给他看好了。
这个医院里还有正常人吗?
不会再有了。
怪物会记住今日被给予的痛楚,来日千百倍的还予。
#7#
她来看我了,我不想再留在这个地方了。我出去一趟,打理好了一切,回到我的房间时准备向她借手机打电话。
可我忘了,护士长就是个该死的院长走狗,护士长已经疯了,她告诉我,万月晴吃了跟我一样的药物,还说,我们很快就能在精神病院相见,院长很喜欢她,她已经把人送过去了。
见鬼的女人。
我杀了护士长,找到院长跪在他脚下像条狗一样央求他放走万月晴,他笑眯了眼,一口答应了我。为了送走万月晴,我选择继续留下来,留在这座见鬼的精神病院。
既然他们舍不得我走,那我便陪他们好好玩,认认真真的玩。
这次过后,我彻底放弃了离开,我同意了院长的建议,院长给万月晴打电话兴高采烈地告知了我的死讯,世海自此往后不会再让她进入。
就当我死了,再死一次也没有大不了的。
风波过去没多久,院长便提拔了我,他给了我单独的办公室,给了我象征捋夺者的白大褂,给了我一点小小的权力。
接过白大褂的那一刻,我的心情很平静。
我清楚的记得自己的目的。
从他们敢动万月
晴的那一刻起,我和世海病院便已经成为不死不休的关系。
#8#
失控了,差点被发现。
为了掩盖,我杀了那名取证的记者,尸体埋在后院的桂花树下,至于他的手机和录音笔,它们统统都被我藏了起来,藏在靠近边缘栏杆的草丛里,那里是监控死角,同时,如果外面有人,他们手一伸就能拿到。
因为死掉的记者带了两个手机,我上交了其中一个,这才让我避开了多疑的护士长。
如果下雨的话,它们应该会坏掉,到时候定位就不管用了……
所有,祝我与诸多亡灵好运。
#9#
离开前夕,我用一只眼睛的代价剁掉了那只肥猪的右手和耳朵,掐着他逼他吃了整整一抽屉的药片,吃完又逼他洗胃。
看着他上吐下泻混混噩噩的痛苦模样,我感到一阵扭曲的快感。
我还不能杀他,我要他活着,活着为我脱罪。
#10#
多久没有看到忙忙碌碌的普通人了,我已经记不清了,药物侵蚀了我的记忆。离开的时候我的家人没有来,似乎他们已经死了,我也不记得他们是怎么死的,我的很多记忆都已经开始松动模糊。
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正常的投币,正常的按下那串默念过无数遍的号码。
她没有换号码,我们又见面了,看得出来她的惊喜,但她的状态确实不妙,她很憔悴,精神萎靡,而且瘦了很多,衣服挂在她身上就像一条空荡荡的麻袋没有一个着落。
我曾经在我们院里瞧见过和她差不多状态的病人,当年的药物多少还是对身体产生了不可逆转的影响。
她还在念书,而我在出租屋的桌子上看到了四散开来的病情诊断书。
……墙上有小时候我们两家一起拍的大合照,有她出去游玩的旅游照,有小学初中高中的毕业照,有她戴着面具参加话剧社表演的照片,还有一张她和陌生男人的亲密合照。
而背后,女孩当年令我心痛不已的低泣又一次响起。
#11#
我后悔了,如果我们不认识,如果我出生时就死掉,如果我再无情点当年翻脸叫她滚,那她都不会沦落到被我牵扯进地狱的结局……
征得同意后,我亲手折断了我的希望。
对不起,
我爱你,
我爱你……
我们回不去了,我没有保护住你,早该死了。
可我又突然发现,一切还没有结束。
精神病院不肯放过我……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那我为什么没有看到你呢?
没有你,我已经不想再和这个世界纠缠不清了。
愿大火能燃尽一切罪恶。
#12#
………………
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打招呼的是开头和主角们装队友的林静。
这位是真的有病,还病得不轻。
明天继续,下个世界教书育鬼,又是一个发生在学校的故事!
还是学校写起来比较带感也比较熟悉(小声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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