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的电梯停靠在六楼。
乘坐电梯再次爬升的过程中, 薄邵茶盯着跳动的数字显示屏微微走了神。
凌晨时分柴明亮就在这家病院中, 他是不是看到了这家医院凌晨时的某种变化,才躲到这里来的?
因为柴明亮是技能附属的额外存在,薄邵茶唯一清楚的机制就是柴明亮的出现与消失都是不可控的, 起码不归他掌控。这位看似柔和体贴的学霸, 因着持有一个离奇的执念,姗姗辗转站到他的面前,不该如此, 不该将柴明亮分配给他一个新人……
系统这纯粹是在坑鬼, 先前和柴明亮的接触只有短短两次,薄邵茶对他了解不深,在他看来对方的性情属于很好的那一类, 毕竟抱着希望而来, 系统却不负责任的把他丢给男扮女装的自己……这样都没生气,还心平气和的帮他, 这不叫脾气好还能叫什么呢。
“等这里结束了, 还是和他讲清楚。”薄邵茶暗暗思衬。
叮。
电梯到了六楼,六楼的空气中依旧缭绕着一股淡淡的异香, 掺着掩不住的腥气。
周围的摆设看起来与之前并无什么不同之处,薄邵茶却也不敢大意,他能感觉到柴明亮就在附近,既然如此,那他为何没有立即露面。
走到一半,似有所感, 前方半开的门扇猛地被拉开,薄邵茶躲闪不及,与从里头出来的莉莉大眼瞪小眼,薄邵茶没说话,莉莉的面色几经变化,最终定格在狰狞上:“你还活着在啊。”
不是莉莉,薄邵茶反应过来,莉莉还处于被附身的状态下,她大概凌晨时根本没有去到另一边,她一直留在二栋游走,否则不可能在他前面来到六层。
被附身的莉莉看起来对他的敌意一如既往的深,但又没有直接对他动手,薄邵茶也捏不准她到底要做什么。
在附身的状态下,如果莉莉突然扑上来,他打得过吗,薄邵茶短暂思考了两秒,觉得赢面还是有的,于是也不理在那擅自上演变脸记的莉莉,撇开她继续一间一间的找。
见薄邵茶过来了,女孩警惕的关上身侧的门,谁想对方直接从她身边绕了过去:“站住,谁让你乱翻这里的。”
“……护士,”
狭窄的走道内响起声音,“做好你自己的事儿。”
薄邵茶抬头看了看左前方泛着红光的摄像头。
“乖宝贝,往前走,我在你的左手边,过来,到我这里来。”
薄邵茶挑了挑眉,回头看了一眼莉莉,才不紧不慢的找去左手边的房内。
关好房门,薄邵茶慢慢踱到背对着他像模像样端坐在华丽座椅之中的男人身后。
咔哒一声轻响,耳边含着笑意的嗓音如烟雾缭绕,轻轻浅浅的询问道:“你说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怕呢,万一人家留了后手,你可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你是对的,但我不来看看,要真有万一,你不就被困在这里了。”薄邵茶耸耸肩。
柴明亮退开半步,脸上挂着熟悉的温和笑容:“倒也不至于,我可以等等再下去找你……还有一种,如果你答应我的请求,我就能随时随地回到你的身边,随叫随到。”
“那挺方便的啊,”薄邵茶没有意向在这个话题上多谈,“不过莉莉来这里做什么,我看她遮遮掩掩的,这里有什么东西吗?”
“嗯,是有东西,不过这个问题,我看还是让院长亲自告诉你比较好。”柴明亮跨过薄邵茶,五指往院长毛发稀薄的头顶一抓,手直接穿透进去,将里面瑟瑟发抖的秃头院长掐着脖子狠狠揪了出来。
“不是,这不关我的事儿啊,全部都是林医生干的呀,我也不清楚他做那么多蜡像干什么啊。”秃头院长哭丧着脸,抹了一把血淋淋的脸。
“蜡像?”
经过秃头院长连哭带嚎的讲解,薄邵茶终于知道了遭到附身的莉莉为什么会在这里了,莉莉体内的那个护士鬼多年来一直在做蜡像,准确来说是为了那位所谓的林医生做蜡像。
“后来我发现她就是抱着私心偷偷摸摸做的,林医生根本不知道我这边放了一批蜡像,后来那护士求我不要告诉林医生,说她也是为了林医生好,林医生的爱人早就不在了,她只是不想林医生再那么痛苦下去了。”
秃头院长一脸悲痛的摸了摸自己的秃瓢:“众所周知我是院长啊,如果能让我家医院里的医生正常一点,我当然是很希望的。所以我就答应那个小护士没有跟医生说这事儿,谁想
护士断断续续的做了好几个,每次临到最后,总是全盘崩裂。也许是上天也不愿意放过林医生,非逼着他疯。”
薄邵茶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做过几次蜡像了,那护士每次都会附身来做蜡像吗,怎么才能让她脱离不属于她的躯壳?”
“这些年来,反正十几个有了,我也没有仔细的数过,她已经是鬼了,接触不到蜡像的材料,必须借助活人的手才行。至于脱离……死了不就可以脱离了吗。”院长嘿嘿一笑。
薄邵茶:“……你觉得你以前是活人吗?”
“是啊,不然怎么能干那事儿呢。”院长想都不想的回答道。
薄邵茶:“那你为什么不怕鬼,你不怕死吗?”
秃头院长:“我死了没事儿啊,我死了还能……”
明明看到院长的嘴巴在动,可以基本确定的说院长刚刚想说的是“复活”两个字,可偏偏没有听到声音,薄邵茶心里一动,难道系统会干涉这些异世界人物的言语行动吗?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被消音的情况。
“没有声音呢,你想说你死了还能复活是不是?”薄邵茶手指微微动了动。
院长怔了一秒,点点头。
“你身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那你知道你在这里面过了多长时间吗?”
“很久了……我觉得很久了,不过我很喜欢这样的日子,自己过自己的快活日子,没有警察,没有家属,病人们也不需要我.操心,挺好的。除了偶尔会被你们这样的家伙杀掉会很疼,其他都挺好,这就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活。”胖男人垂下脑袋,喃喃道。
薄邵茶心中隐约升起一丝荒谬的感觉:“困在这里十年如一日的过,你觉得还挺好。看来你确实应该待在这里做院长,稀里糊涂的。”
“是啊,现实世界不适合我,我和林医生互不相干,过得真的很好。”院长又恢复了正常的表情看着薄邵茶。
也是,反正都是被欲.望鞭策的疯子变态,能待在这里与世隔绝,于现实于个人都算件好事儿,薄邵茶不打算再深入探究胖子院长的心路历程。
“林医生在一栋的哪里?”
清楚了一栋疯子医生的具体位置,随后薄邵茶又问了问这位林医生的其他
相关信息,对待未来极有可能对上面的林医生,有备无患总是没毛病的。
等可以问的差不多问了个干净,薄邵茶便开了门来到方才莉莉遮遮掩掩的房间外敲门。
“她们还在里面。”柴明亮轻声道,仿佛怕惊吓到里面的鬼。
门内迟迟没有传出动静,薄邵茶耐心告馨,干脆直接推了门。
一推门,就见莉莉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躺倒在地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蹲下,用手指微微探了下呼吸,薄邵茶松了口气,还好还有气。
薄邵茶轻轻拍了两下女孩的脸颊:“莉莉,莉莉?”
试探了一会儿发现人家一时半会儿不像能醒过来的样子,薄邵茶站起来,放眼望去,这间屋子大大小小的角落里,堆砌着无数肉色的残肢断臂。
虽然从横截面就能得知它们统统不是真的,但其数量之多,还是在视网膜上造成了触目惊心的效果。
残肢断臂之中,还显眼的伫立了五个仿若真人般的蜡像,蜡像们神态衣着各异,唯有其上的面容不变,都是同一张脸。
或哭,或笑,或怒,或哀,或叹,蜡像们瞳孔中折射出的光亮犹如一池凝固成冰的清潭,它们毫无生机,它们兀自美丽。
细致动人的五官赋予了蜡像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权利。
薄邵茶依次走过几个蜡像身前,似乎是为了方便活动,制作人将蜡像们都放置了在同一块区域内。
寂静中,一尊蜡像的褐色眼珠子似乎幅度轻微的颤抖了一瞬。
薄邵茶毫无所觉的将后背空了出来,柴明亮还蹲在精灵身边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好机会!
蜡像紧了紧手中倒握的藏在宽大衣袖当中的手术刀,等待薄邵茶行到最后又掉转过头,逐步走近。
蜡像一动不动的静止在空气中,她能感觉到有道视线无知无觉的从面上轻飘飘扫过,紧张是不可避免的,但她有足够的自信,笃定对方没有那么容易发现自己。
擦面而过的刹那间,蜡像动了。
沉沉的手臂握紧致命锋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由下往上勾去,目标正对猎物的脖颈。
当啷一声闷响,薄薄的手术刀掉到了木质地板上,冷冷的泛着光亮。
不等蜡像里的鬼
做出反应,薄邵茶拿着那块替他挡下一击的铁盘子,照着蜡像的手臂又来了一下。
冷却凝固的蜡像其实很坚硬,但薄邵茶在刚刚挡刀的过程中,却察觉自己好似力气又奇异的变大了,他顶过去的时候很轻松,对方却直接踉跄着差点摔倒。
铁盘子很给力,一击直接陷了一半的手臂,薄邵茶几乎不怎么费力就把蜡像的一条手臂给卸掉了。
“不要!!”凄厉的尖叫从蜡像内部传出。
拔出铁盘,径自转转手腕,薄邵茶笑了:“不要什么不要,你要袭击我,我还不能反击了?”
“我可都听你们院长说了,这个蜡像的脸是你自己的脸吗,偷盗他人的面孔,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薄邵茶说。
蜡像里的声音愤怒的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憋出句完整的话来。
“很生气吗?”薄邵茶啧了一声,往后退了半步,张开双手,“没关系的,你看,你还有这么多的蜡像,随便哪个都一样,有空再换一座补现在这个。”
“为什么院长会放过你!你这个女人,我非杀了你做成人偶!”蜡像被活生生的气得放起了狠话。
薄邵茶身后的柴明亮似乎终于研究完毕,直直的站起身来,漠然的盯着那具僵直舞动着的蜡像。
蜡像嚣张的动作顿时一滞。
不过蜡像本身就沉重不好动弹,薄邵茶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对方操作还不熟练卡住了。
“你模仿的这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见对方久久不动,薄邵茶顺嘴问了一句。
时光久远,院长表示他早就忘了林医生爱人的名字,现在估计只有对女孩印象深刻的人才记得名字了,而这其中,试图模仿顶替林医生爱人模样的护士肯定会将对方的名字牢牢记住。
“万月晴是我的名字!”蜡像的褐色眼珠子缓慢的滑动到面前人的脸上,“我就是万月晴,知道了吗,我叫万月晴。”
“万月晴?”薄邵茶眨眨眼睛,完全没有听说过的一个名字,陌生至极,后面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大概会去找一找关于这名女孩的线索。
“对,我就是万月晴,林医生的爱人。”蜡像内的声音忽大忽小,似有挣扎。
薄邵茶看着蜡像僵立在原地的
模样,寻思着对方看起来不像还想打的样子,于是缓了缓语气,诱导道:“对啊,你就是万月晴……万月晴,你不去找林医生吗,林医生在等你?”
“是吗,他在等我吗?不,不对,”鬼怪附身的蜡像原先是笑模样的,随着蜡像内声音的逐渐低迷,蜡像脸上上扬的唇角逐渐下滑,笑容崩塌了,“他、他不在等我啊。”
“他发现我了,他正在赶过来……被发现了欸,可我还没有做出最完美的替身,怎么办啊,我会杀掉的。”蜡像幸存下来的独臂猛烈颤抖起来。
“不行,不可以!”蜡像的眼珠子迟疑的定到后退的薄邵茶身上。
这他.妈明显是盯上自己了,要命啊,死到临头没谁会轻易的善罢甘休,和神经病抢身体这种活儿他可不想再搞了。
薄邵茶掉头就跑,寒意从背后袭来,视线范围内的柴明亮表情如同慢动作放映一般的扭曲起来。
“……”薄邵茶隐约听到一声咒骂,像那位听说只会学习的大学霸嘴里吐出来的。
紧接着后心窝里一冷,一股寒气由心而起,迅速扩散至全身。
作者有话要说:当然不可能成功,猜猜是谁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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