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外，苏橙将钱包里的现金递给女人。
冰凉的长椅上，红色的手术灯刺眼，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了，穿着无菌服的护士进进出出，血浆一包一包被送进去。
脏兮兮的污渍弄脏了已经洗褪色的衣服， 女人脸上的伤来不及处理，血水从额头上流下来，患处已经发炎，红肿成一片。
苏橙将自己的手机取出来，“相册里面有录像。”手机已经被换成了无锁模式。
无论是去警察局报案，还是日后震慑那个男人也好。
就当证据，留着吧！
女人抬眸，泪眼婆娑看着苏橙，她张口就是感激。女人身上穿着睡衣，几年前的款式了，边角已经毛边褪色，脚上十块钱两双的拖鞋，小腿上那块被瓷盘子砸中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
“手机里存了我的电话，有事就打给我。”面对着和自己母亲年纪相仿的女人，素不相识，苏橙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要说。
女人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出来的匆忙，手机钱包身份证都没带。
“你可以做个伤情鉴定，如果想报警的话，医生给出的报告会给你争取有利的话语权。”
苏橙将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厉羡予拍了拍苏橙的肩膀，他们十指相扣。苏橙看着女人惨淡的状况，一时间，也不宜说多。
女人埋头痛苦，呜咽克制的哭声回荡在医院长廊。
将口袋的纸巾放在长椅上，苏橙垂了垂睫毛。
她不是当事人。
该做的，
能做的，苏橙无偿的给与，无论女人怎样处理，苏橙都问心无愧。
消毒水的刺激人的神经。
刺眼的手术灯不知道何时才能黯淡，昏死过去的男孩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脸色已经发紫了，状况不是很好。
女人看着手术协议时，拿着签字笔的手颤抖的不成章法。
这家医院是宋潜家的，厉羡予直接给宋潜打电话。
宋潜半梦半醒，听到是厉羡予有事。
“行，你放心吧，我还以为多大的事，不就是安排个担任比病房吗？你也至于和我开口。”宋潜躺在松软的大床上，睡眼朦胧，一边说着，一边打着大大的哈欠。
挂断电话，不到一分钟，医院值班的主任快马加鞭赶了过来，“厉先生，苏小姐，你们好。”
厉羡予礼貌的颔首微笑，“辛苦了，请问小孩子的情况怎么样？”
值班主任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小孩子头部受到了撞击，有淤血，还需要进一步的接受治疗。目前来说，暂时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需要进一步手术，将淤血排出来。”
本来这场手术，主人级别的人物是不上手的，但是厉羡予电话打了过去，医疗队伍立刻升级。
女人盯着红色刺眼的急救灯，眼泪已经哭干了，单薄的脊背靠着医院大厅的白墙，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让呜咽声搅乱了冰冷的医院走廊的沉寂。
苏橙尚未结婚，更没有成为母亲，作为一个旁观者
，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安慰。
“没关系的，宋潜的私人医院里，都是医疗界的翘楚，小孩子送来的及时，不会有大问题的。”厉羡予安慰道。
苏橙看着那个母亲沮丧单薄的背影，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如很安慰。
或者说，她和厉羡予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
为什么苏橙要出手帮忙？
说实话，苏橙也说不清楚原因。
可能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苦难的时候，在绝望之际，希望能有人帮一把。
苏橙从小到大，甜的日子太少了。
明明自己就生活在阴雨里，还总是想要为别人撑一把伞。
或许是，那位母亲对孩子的爱，让苏橙动容。
正常的母亲，那里能忍受自己的孩子生病危机。多想自己能代替孩子受病痛的折磨，看到孩子生病受苦，一颗心就如同被掰成了七八分，每一次呼吸都是煎熬和自责。
苏橙没有机会体验这样的母爱了，她知道从小到大，自己和秦琴之间的关系是病态的，不正常的。
至少和周围同学与父母之间的关系不一样。
如同她这样的家庭，也都是少数。
大多是人都是芸芸众生，大家普通平凡，但是可以享受人间最诚挚亲情。
只可惜，苏橙没有这个机会了。
自己不曾拥有，看到别人拥有，也算是苏橙对自己的精慰藉了。
厉羡予说的没错，宋家医院的医生医术都不差，小孩子脱离了生命危险，转到了普通病房。
走出医院大门的
时候，天际泛出鱼肚白，苏橙的脚踩在水泥台阶上，染着晨露的风吹动衣衫，帆布鞋一步步走远。
城市已经苏醒，路边的早餐铺子开张，蒸笼里细白的烟雾弥漫，车辆往来穿梭。
厉羡予跟在苏橙身后，手里提着提着早餐袋子，回到出租房。
杜睿聪睡眼朦胧，苏橙没有打扰他。“继续睡吧，早餐在桌子上，饿了自己热热再吃。”
说完，苏橙走进浴室，打开热水器的水龙头，温热兜头浇下，苏橙合上眼眸，尽可能地让自己平静。
明明她置身事外，为何见识过别人的苦难之后，她的心情如此沉重。
昨晚，一夜未眠，洗过热水澡之后。苏橙枕着厉羡予的手臂，倒在温暖的床铺中。
“好了好了，都没事了。”厉羡予知道她的心情不好。
很复杂。
情愫太多。
苏橙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开心。
苏橙不喜欢伤春悲秋，自己也不是黛玉妹妹。事情过了就算了，没必要让某一种情绪，某一个事情，一直折磨自己。
“好，你陪我一起，”这种时候，苏橙不想一个人，一双大眼睛看向身旁的厉羡予，“好吗？”
厉羡予笑着，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眼神温柔，“好。”
当然好。
厉羡予怎么可能拒绝苏橙。
从前不会，现在不会，看将来更不会拒绝。
**
两个人一夜未眠，相拥而眠，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钟。
苏橙揉了揉眼皮，整个人盖
着被子，浓密的头发铺在枕头上，姣好的五官细腻美好。
厉羡予靠着床头，正在浏览手中的文件。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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