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小朋友蹒跚学步，信任的亲人却并不来扶，只看着她让她加油。
四周都是黑色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田月月委屈的趴着。
好像下雨了，她摸着手上的湿迹。
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是自己哭了。
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只是她一点声音都没出，又满心的委屈，一时没注意到。
没注意的时候只是默默流泪，现在注意到了，就哭的更凶了。
她几乎是嚎啕大哭。
觉得自己委屈，可那里委屈又说不上来。
只觉得哪里都委屈，不明白为什么最后还是自己一个人。
努力学了那么多东西，最后也留不住最爱的亲人。
那些付出努力，独自学习的日日夜夜，还不如用来陪伴外公。
宁愿什么都不会，起码一直在他身边，最后的时刻也会在他身边？
也不会这么遗憾……
这些年所受的委屈早在她心里掩埋，努力生活，告诉自己没事，但还是在这一刻被打倒了。
她都差点骗过自己了，好像真的没事，可绷紧了的弦在这一刻再也绷不住了。
都在梦里了，她还是留不住外公。
自己努力的目标好像也是错的。
好像做了很多了不起的事情，可是如果没有在意的人分享，这些事情又有什么了不起？
这世界上厉害的人那么多，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
可为了这些东西，连最爱的人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这些努力的意义又在哪里？
她嚎啕大哭起来，哽咽的声音颤抖，“为什么……在……梦里，我还是留不住你？”
外公的声音叹息般的响起，“这是你的梦，你自己也知道的不是吗？”
田月月的眼泪更凶了，是的，这是她的梦，她自己也清楚。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没有重来的机会。
所以就算在梦里，她也梦不到外公留下来。
他离开的背影，在远处时，那么像那一方矮小的墓碑。
沉默的将一切都打碎了。
都是她的梦而已……
睁开双眼，眼前是恍惚中感到陌生的天花板。
田月月感觉自己的眼睛酸痛，喉咙也痛的不像样。
摸摸自己的脸，满脸都是干涸的泪痕，眼睛还是湿漉漉的。
坐起身，田月月看着床头柜上的水晶瓶子。
阳光从没拉好的窗帘缝隙中洒进来，正正的照在瓶子身上。
里面的玻璃瓶和那一小撮骨灰，在切面繁复的水晶瓶子里看起来坑坑洼洼。
脸上一湿，田月月发现自己又在哭了。
她站起身，走进厕所。
镜子里的少女肿着眼睛，看起来滑稽又可爱，满脸泪痕，带着盐分的眼泪将她娇嫩的皮肤染的乱七八糟。
田月月低头，打开水龙头的水擦脸。
自来水一上她的脸，她就皱了皱眉，脸上刺痛，眼睛更是难受。
勉强洗了个脸，看着自己的肿泡眼无奈。
这怎么出门啊？
外面响起开门声，应该是杨阿姨来了。
田月月找出一副墨镜戴在脸上，又将头发披散下来。
心情是难以掩饰的低落。
她不想将自己的低情绪展示在人前。
走出卧室，径自走到厨房。
杨阿姨正在穿围裙，夏天的太阳出来的太早了，简直让人厌烦。
她看起来却心情很好，穿着围裙的时候还在哼歌。
囫囵的冒出几个字，“叫张生……棋盘……见到她！”
好像是什么戏曲，悠扬的声调让人心怀喜悦。
田月月却笑不起来。
杨阿姨一个转身，突然看见在门口定定站着的田月月。
她穿着白色吊带睡裙，露出来的胳膊和脖颈皮肤赛雪，披散着头发还戴着墨镜。
看起来跟刚从哪里爬出来的鬼怪一般，吓了杨阿姨一跳。
她下意识的退后两步，这才反应过来，试探的问道：“田小姐？”
田月月点点头，“是我。”
她的声音沙哑，哭成那样，嗓子已经失了，听起来干涩晦暗的很。
杨阿姨拍拍自己的胸膛，又担心起来，“田小姐呀！你这是怎么了？女孩子家家的，可不好熬夜的呀！”
杨阿姨是上海人，说话带点口音，普通话总是带着点软软的意味，听起来温婉。
田月月微微低头，“我没熬夜。”
杨阿姨摇着头，“你这哪儿是没熬夜？我看你呀，是干脆通宵了呀！”
她夸张的说道，转身给她倒了一杯蜂蜜水出来。
“田小姐，你嗓子都这样了，快别说话了，先喝杯水！”
田月月接过杯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干涩的喉头在接触到水的第一个感觉却是刺痛，她皱着眉。
杨阿姨还在咋咋呼呼的说着话，什么这个市场的西红柿涨价了，那个市场的猪肉也不便宜。
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一边做早餐一边说着。
烟火气突然就将田月月包围了。
她看的出来，杨阿姨不是眉察觉到她哭了，但是却给她留着面子，说她是熬了夜，还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吸引她的注意力。
放在之前，田月月一定会立马转身，她是受不了别人同情她的。
可现在，她却近乎贪婪的听着杨阿姨的碎碎念。
以前的外公也是这样，就爱念叨，一说起来全是小事，那时候田月月不爱听，觉得他唠叨，现在想听也没人说了。
能听杨阿姨这样说说话，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人情逼仄的小地方，谁家发生了什么事，所有人家都会知道。
外公就在外面东听一嘴，西听一耳朵，回来后驴唇不对马嘴的拼一起告诉她。
很多明明不相干的东西，却被他说成一件事。
昨晚上的梦一直在她脑海里转，外公说她将所有事情都压在自己身上，不活泼，不自由。
那她就待在这儿一会儿，让杨阿姨多“不着痕迹”的安慰她一会儿。
杨阿姨的动作很麻利，早餐做好了就端上了桌。
白粥和几个小菜，吃的简单。
刚开始来的时候，杨阿姨恨不得顿顿弄好些个菜来证明自己的实力，田月月劝了好多次，她才换成现在简单的清粥小菜。
田月月喝了一口粥，却发现里面有百合的味道。
养胃安神，百合粥再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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